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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上官不肯放人,万般无奈,官兵围了上来,纷纷抽出了钢刀。



    “放开仵作,展大人,请不要为难弟兄们。”



    展昭的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他们均乃他的同袍,乃这世间他所竭力守护的一部分,但他们没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连闻讯赶过来的王朝、马汉都不相信他。



    “为何不信我”沙哑,病音。



    王朝、马汉小心翼翼,慢慢逼近上前,竭尽所能安抚展大人难受的情绪。



    “展大哥,您先把仵作姑娘放开,人家已经快被你吓疯了,人家刚刚才好心好意守护了你几天几夜”



    展大哥不予置评。



    只是重复地又问了一遍自个儿的同袍:



    “你们为何不相信我”



    王朝、马汉面面相觑,对视了眼。



    “不相信从来都不需要理由,相信才需要理由。”



    “展大哥,您认定了仵作姑娘就是壹号,可您能证明她是么”



    “”



    是啊,他能证明出来么



    这话把展昭问愣住了。



    开封府法邸森严,素来讲究证据说话。除非他拿出来一整条完整的证据链,否则他所认定的,苍白无力。



    在他们眼中,他就是伤害无辜。



    王朝、马汉再接再厉,继续开解。



    “相信和事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你所相信的,终究只是你所相信的。仅此而已。”



    “除非你能拿出一整套完整的证据链条,证明出铮铮事实。否则你所相信的,就很可能与事实有偏差出入。”



    “万一仵作姑娘其实不是壹号呢”



    “万一呢”



    万一



    那他就错杀无辜了。



    且这无辜,还是他所心爱的姑娘。



    武官渐渐开始了犹疑。



    浅浅抵在仵作姑娘腹部的钗子,慢慢抽了出来。



    一生都未受过这般大的惊吓。



    仵作姑娘大睁着美丽的眼睛,惊恐地瞪着他,大滴大滴地掉眼泪,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几个官兵趁机一拥上前,把他们的首领,客气地“请”离了伤榻。



    重归自由的仵作姑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危险范围,浑身抖若糠筛,捂着被刺伤的腹部,惊恐地一直往后退,直退到角落里,方才敢喃喃地张口,盯住展昭。



    音色颤抖,道:



    “阿文,原本已经心属于大人了。”



    然后就垂泪满面,伤心欲绝地跑出了彻夜守护的病房。



    展大人抿抿唇,一字不发,撇过了头去。



    众官兵皆默。



    所有同袍暗暗看他的眼神,皆是不赞同、不信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武官,已经追查赏金刺客追查疯魔,神智混沌了。



    伤太重了,烧未退,或许他的脑子确实浑浑噩噩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混账事



    他对一个弱女子出了手。



    他所心爱的姑娘,受到了他的恐吓、攻击。



    他所心爱的姑娘,今天第一次亲口承认对他的爱意,却也是最后一次。然后就,害怕地告辞,从此,惊惶地弃他而去了。



    他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胸腔中空荡荡的,空洞得可怕。



    众人散去以后,无声的病房里,只剩下一室空寂。



    冷。



    很奇怪,展昭明明低烧未退,却产生了裹紧被褥的想法。



    被褥仿佛也是冰凉冰凉的。



    意识不清。



    他想要母亲的拥抱、母亲的唇,可是母亲早已过世了。他想要父亲,不,记忆里从没有过父亲的存在,据幼时母亲痴痴的呢喃,可零星拼出父亲的形象,高拔、严肃、过于刚直,以至于刚极易折,早早消陨了



    母亲



    母亲



    师傅



    师傅



    不对,师傅老爷子,五年前也已经故去了



    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孤家寡人。



    一切仿佛都在离他远去,过思过忧过悲,心绪波动过大,烧上来了,连带他对世界的感知仿佛也在模糊、远去。



    从未如此地渴望有个家,成家,温暖的家那位仵作姑娘,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暖,像母亲,真的很适合成家。



    “大人。”



    有小厮轻轻地敲门进来,把药放在桌子上,又悄悄地退出去了。



    一双蓝鞋子来到榻前,轻轻地坐到榻边上,抚摸着男人乌黑的、汗津津的发,无尽温柔。



    烧得迷迷糊糊的展昭,以为是小厮在屋里收拾,没有动弹。只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声,往被子里蜷缩得更紧了。



    “来,乖,喝药。”



    “不要,药苦,药苦”



    一双唇吻上了他的额头。



    一路向下,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鼻梁,轻轻地吻了吻青年的唇。



    没有任何情欲的意味,只是无尽的爱怜。



    “”



    展昭睁开了眼。



    仵作姑娘宁静地与他对视,然后,睫毛温柔地垂下,拿了灰瓷碗过来,喝一口苦涩的汤药,含在口中,主动贴了过去。



    “唔。”



    浑浑噩噩,任由汤药渡入喉中,展昭拥住了怀中人纤细的脊背。



    “阿文,你让我感到”



    “家。”



    让他感到家的佳人,温热的呼吸吹在他敏感的脖颈上,轻轻地舔舐他的耳垂。



    危险至极地附耳低语,如同露出獠牙的毒蛇,丝丝吐信子。



    “被所有人不信任、被全世界背弃的滋味,如何”



    “我亲爱的展大人”



    一股寒气从背脊直窜后脑,展昭浑身都冻住了,血液近乎凝固。



    剑太远了,只能近身格斗,保护自己。



    闪电般出手,又被狠狠扼制。



    腹部裹着绷带的箭伤处,遭了狠狠一记膝击,剧痛袭来,床榻上英俊的伤患近乎闷出一口血来。



    柔情似水的仵作姑娘,骑压在武官劲瘦的腰背上,反钳着他的双臂,狠辣地掐住了他的喉咙,犹如咬住了猎物命脉的毒蛇。



    它也确实咬住了他的命脉。



    “知道么,就你现在的负伤状态,我可以一边修理着指甲,一边打断你的脊柱,把你做成废人。”



    “你猜,开封府与包大人,还会不会需要,一个沦为废人的展护卫”



    她剧毒蚀骨地微笑着,打量着他近乎疯魔了的挣扎情态,俯身下来,轻轻地,蜻蜓点水地吻了吻男人俊毅的唇。



    “大人可真是”剑客绝代,秀色可餐。



    “嘶展猫儿,你竟敢咬我”禽兽快速地抽身,捂着沁血的唇,怒了。



    咬完人的展猫,横眉怒目,浑身炸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捍卫自己的贞操。



    “士可杀,不可辱”



    仵作姑娘:“”



    原形毕露,仵作姑娘很禽兽地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压制在男人劲瘦的腰腹上。手直接伸进男人胸膛前,松垮的衣襟里,狠狠地摸了一把。



    “再敢犟一个字,信不信卑职现在就打断您的脊柱,封了你的哑穴,在这个房间里强了你”



    展大人:“”



    展大人怂了。



    满心的草,在遍地狂乱地跑。



    原谅他还年青,没见过这么险恶的世面。难怪当初执意追随包青天,好友白玉堂,力劝他不要。如今深陷泥潭,简直悔不当初,一入公门深似海,全他妈卧龙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