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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文棉和祝希尧他们都是准备来拉市海画画的, 都提前准备了垫肚子的小零食。



    等到了下午,两人把初稿都画好了, 三人才从拉市海离开,去往古城里吃闻名全国的菌菇锅。



    十一月份,不算是菌子的时令,几人点了几种常见菌。



    几盘菌子下了锅,服务生拿来一个计时沙漏,说“几位帅哥美女,咱们店里都是新鲜的菌子, 营养丰富,有滋补养颜的功效。但是,要等沙子都漏完才能开始吃哈。”



    鹿小小吃着冰粉, 笑着问他“那要是我们提前吃了呢”



    服务生扑哧一声笑“那你们吃之前和我说一声, 我给你们叫个救护车。等你们吃完, 救护车也来了,说不定抢救及时,能救你们一命。”



    鹿小小“真能毒死人啊我以为最多就是出现乱七八糟的幻觉呢怎么办,我都不敢吃了”



    自从近两年爆出云南吃菌子中毒的各类新闻,云南人飞蛾扑火般吃野生菌的事迹, 也跟着进入了大众视野。



    服务生显然是接待过不少这种既好奇又害怕的顾客,劝慰的套话信手拈来“放心吃吧, 我们十年的老店了,一个吃进医院的也没有。只要别提前吃, 保证不会出问题。”



    说完, 又热情地招呼其他服务生,为他们调制蘸料。



    锅子热的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就开始听见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文棉把ad放在桌上, 指间夹着画笔,却难得没有认真涂画,而是对着屏幕发呆。



    上午在湖边的栈道上,贺怀质问的话她已经不记得了,可男人的声音、语气,还有神情,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耳朵里重复。



    他是知道了吧虽然他说,测算的结果还要再等三个月。



    但文棉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在他忽然离开南京,去往英国之后整整四年里,她一直在自己油画里、人体写生里,甚至微博的日常漫画里,一刻也不间断地掺杂着关于他的一切信息。



    画过他穿着白大褂坐诊的样子,也画过他坐在阳台上抽烟的样子。



    画过他宽厚的手掌、浓密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眼睛。



    他当初躲她躲的那么远



    如果知道,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暗处一刻不停地想他、画他



    他会彻底烦她吗



    会再也不理她了吗



    文棉看着屏幕的眼睛,都变得模糊起来。



    师哥那么好



    当初,她趁他不注意,上前就亲在了他的唇角。



    明明那么冒犯他,也只是温柔地和她说了一句“我帮你找了一位更好的干预师”,然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觉得,她不能因为这个人足够温柔,也不能仗着自己生病,就有恃无恐。



    正胡思乱想着,视野里忽然出现一杯奶茶。



    抬头,看见对面的男生,沾了一身的水汽,却笑得温和。



    这才发觉,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怕你们俩等的无聊,正好看见对面就是奶茶店,就去买了两杯。喏,你喜欢的桂花乌龙味,半糖。尝尝”祝希尧说。



    文棉愣了愣,接过奶茶抱进手里,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然后,就着吸管小口地喝了起来。



    等到沙漏里的最后一滴沙子漏完,服务生过来锨了锅盖。



    白白软软的菌子,煮成了一锅油光灿灿的汤。



    祝希尧给两位姑娘分别盛了一碗,递到她们面前。



    然后问鹿小小“你们住在哪古城里的民宿”



    鹿小小点点头“嗯对,但是住的比较偏,棉棉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祝希尧夹起一块鸡腿肉放到文棉碗里,说“我在古城外面的酒店。你们住哪边看看还有没有房间。我回去把酒店退了,搬过来和你们住。你们两个小姑娘在外面,我看着点,也安全。”



    鹿小小加了民宿老板的echat,笑嘻嘻地发消息“小姐姐,请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呀我们遇见了朋友,说也想过来住,最好是离我们近一点的房间咯。”



    手机震了一下,鹿小小戳着屏幕回复了几句。



    之后比了个ok的手势,说“搞定了,大床房,单住一晚270,住的时间长了能打折。我说我们不太确定要住多久,老板说那就等住完再结。”



    祝希尧“嗯”了一声,说好。



    又给文棉夹了几片竹荪。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文棉本来就不爱说话,祝希尧也不是个话多的,只有鹿小小偶尔说几句,祝希尧在一旁附和。



    三人吃好饭,又在古城里随意走了走,天就暗了。



    丽江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乌云散去,露出大片的晴空。



    天边,夕阳还未落下的地方,架起一道浅淡的彩虹。



    文棉却一直心事重重的,没什么想要欣赏的心思。



    鹿小小兴奋地掏出手机来拍照,她就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等她。



    小姑娘脚尖点在地上,小幅度地晃着。



    睫毛低垂着,望着地上的砖缝。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棉棉,你怎么了”祝希尧半蹲下身来,问她。



    文敏抿了抿嘴唇,手指轻轻地抠着吊绳,摇摇头。



    祝希尧弯弯唇角,抬手摸在她的脑袋上。



    与她几乎同岁的男生,身上满是干净的气息,还带着雨后的一点点清凛。



    “想不想看电影”他问。



    文棉迟疑着,点了点头。



    下一刻,就被男生牵起手腕,和鹿小小一起回了房间。



    这是一家轻奢民宿,在窗户的边上装了一个榻榻米。



    榻榻米上,还摆了茶歇。



    鹿小小和文棉坐在对着电视的那一边,祝希尧就坐在旁侧靠窗的一面。烧水,为她们泡茶。



    “棉棉,你选一选,想看什么电影”



    鹿小小说着,把遥控器塞到了文棉手里。



    文棉按着遥控器,看着屏幕上来转来转去的画面,并没有提起什么兴趣。



    直到,菜单下来,看见一张大红的封图。



    “摇摇晃晃的人间。”她轻轻地念出了影片的名字。



    一旁的祝希尧,撕茶包的动作微微一顿,说“是一个诗人的纪录片,诗人叫余秀华。”



    ”余秀华“鹿小小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写那个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诗人”



    祝希尧点点头,用镊子把茶包放进杯里,边冲泡着热水,和她们解释“是一位才华横溢,也敢于表达的女诗人,但是身有残疾。和她的诗歌一样出名的,是她对爱情的追求。”



    他说完,夹起茶杯放到两位小姑娘面前,问“要看这个吗”



    鹿小小转头,询问地看向文棉。



    文棉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有一些紧。



    才华横溢女诗人



    残疾



    所有的这些字眼,听起来似乎与分明她不太相同,却不可抑制地,让她有种强烈的共鸣感。



    “看这个吧。”她轻声说着,点了播放键。



    屏幕上缓缓拉黑黑色的帷幕,白色的小字伴着磕磕绊绊的声音,一同出现



    反正是绚烂,反正是到来



    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的孤独耀眼的孤独



    义无反顾的孤独注



    电影,开始了。



    祝希尧说的没错,这却是是一部纪录片。



    可情节跌宕,却像是一部电影一样。



    只不过,电影的主角真是存在着,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演绎着一模一样的人生。



    “你觉得自己通过写作、诗歌获得的这些奖项,都没有意义。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对我来说,和一个人在一起,我觉得,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注



    电影轻轻缓缓地放着,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文棉和祝希尧看的都很认真。



    就连中途鹿小小出去接电话了都不知道。



    等到电影放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房间里,电视的荧幕变成了唯一的光源。



    鹿小小还没有回来。



    文棉看着片尾,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影片结束,她好像才明白了,那一句“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地孤独”是什么意思。



    难怪,大家又说她的病是孤独症。



    没有人理解、也无可诉说不敢想也不敢承认的情感。



    这些年以来,深埋在心底,对贺怀的情感。



    在这一刻,如同滚滚的洪水,带着没顶的气势,滔滔地向她滚来。



    恍惚间,荧幕里的女人,在采访时说过的话,又回到了她的脑海。



    “我的痛苦是源于对于他的爱。爱而不得,这是我痛苦的根源所在。”



    “我之所以得不到,可能只是因为我残疾,长得不够好看。”



    “所以他喜欢,却不爱我。”



    坐在榻榻米上的姑娘,眼睛一刻也不停地望着屏幕。



    等到眼睛酸了、红了



    房间忽然“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循着声音看去,祝希尧的手指还停在灯触开关上。



    “希尧哥”文棉轻声叫他的名字“你有喜欢的人吗”



    男生走到她身侧,在鹿小小的位置坐下。转头问她“棉棉有喜欢的人了”



    文棉捏着遥控器的手紧了紧。



    指间恰好按到了音量键上,电视的音量飞速地减小。



    顿时,整个房间都失了声。



    “可是,我生病了。”文棉小声地说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和胸口“这里这里,都有问题。有问题,就不会被爱。”



    男生的气息忽然靠近了。



    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带着男生特有的温润。



    是和师哥完全不同的,细腻的感觉。



    可文棉却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着他。



    想念他粗粝的、带着茧子的指肚



    想念他一身古龙的香水都遮不住的烟草味道。



    可是,自从上午不欢而散的通话,贺怀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棉棉”祝希尧在她耳边缓声开口。



    可是,剩下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



    因为,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



    鹿小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棉棉和希尧在里面看电影呢,不知道有没有看完,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到一半,一只脚才刚迈近门槛的小丫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们在干什么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就要往后退。



    下一秒,门却被大力地推开。



    而那个刚才还在文棉脑袋里思来想去、挥之不去的人,就正正好,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还穿着和早上的那件衣服。



    下颌的胡须已经又冒出一层,眼底的乌青也比上午更要严重了。



    此时,那双向来慵懒而不羁的眼睛,正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



    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影片开头的诗歌,是余秀华老师的诗句。当时看纪录片的时候,就觉得很惊艳。



    中间标注的对话,都是余秀华老师的采访内容。



    影片我找了一下,视频平台上似乎不能看,正片内容我又忘的差不多了,于是只能靠着回忆来写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