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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是我吗”



    贺怀这样问她。



    文棉抠着杯子的手指顿时一滑。



    冰凉凉的酒液就全都散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 人仰马翻。



    酒杯顺着桌子滚过,耳边响起鹿小小的惊叫声“酒杯要掉了, 贺哥,快拿出你的拈花功,把它给接住”



    文棉连忙伸着胳膊往那边摸,试图拦住滚落的杯子。



    却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下一秒,耳边响起男人沉静的指挥,说“希尧,接酒杯。”



    再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整个人坐到了贺怀腿上,整个人都被环住。



    回头,她自己坐过的位置, 酒液早已冲出桌边, 落下细细的水流。



    而鹿小小, 正拿着纸巾擦桌面。



    “给我酒都弄醒了。又给我找事呢,嗯小棉棉。这酒杯要是砸了,老板又得灌我一杯特调的长岛冰茶。”



    她听见贺怀的声音响在身后。



    背后、两人相贴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幅度微小的震动。



    “一杯都够我头疼的,再来一杯, 你师哥可就要倒了,小棉棉。”



    女孩不安地抠抠手指, 丧气地低垂着脑袋,小声呢喃“对不起”



    “没关系。”贺怀说。



    而后, 下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声音轻柔地安慰“没关系的,棉棉。是师哥说错话,吓到你了。饮料打翻了, 还想喝吗再点一杯”



    男人喝了酒,靠过来时,像个温热的火炉。



    文棉的耳朵忍不住又开始充血。



    “不喝了”她摇摇头。



    之后,贺怀就没有再说话。



    刚刚发生的事、问过的话,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但尴尬的气氛,却弥漫在两人之间。



    耳边是鹿小小拿着纸巾擦在桌面的擦擦声,还有惋惜地絮叨。



    台上的歌手,已经又换了一首歌。



    正安静地哼唱一首马頔地皆非。



    点燃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



    看光阴散落下的满眼飞鸿



    遥不可及的相守,咫尺天涯的相拥。



    在繁华落空时,他们相逢”注



    第二天的上午,文棉、鹿小小和祝希尧,三人一起又去了拉市海。



    今天天气有一点阴,没有阳光照耀的湖泊,失了所有的光泽。



    风从水面吹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文棉眼睛望着画架,呆呆地愣神。



    昨天,师哥和她道过歉了。



    但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师哥还是温柔的师哥。



    可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文棉感觉的出来。



    或者说,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最后一个月。



    没有争吵、也没有矛盾,甚至连半点嫌隙都没有表现出来。



    却是渐渐地疏远,最后一别就是四年的时间。



    就像现在,贺怀一大早就走了,甚至都没有和她道别。



    这个昨天还在问她“你不跟我回去吗”的人,只留下一条冷冰冰的微信消息,就自己一个人回了南京。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本就一上午都没做什么事的她,到了下午,突然一阵大雨落下



    这一场雨来得太急,完全来不及收拾。



    文棉眼睁睁看着那幅只打了个底稿的画,在雨水落下之后,晕染成一片满是颜料块的废布。



    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回神。



    “棉棉,撑伞啊这么冷,感冒就不好了”



    鹿小小往她怀里塞了一把伞,手忙脚乱地和祝希尧一起收东西。



    也幸好,祝希尧看天色不太好,提前把很多东西都放到了包里,这会并没有耗费什么时间。



    但他们还是全身都湿了。



    文棉被鹿小小一路拽到长长的回廊上避雨。



    到了回廊才发现,这是他们来时经过的一条祈福走廊。



    木制的祈福牌,在挂绳上绑得密密麻麻,大批的候鸟落在牌子上避雨。



    风吹过,全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幽幽鸟鸣声。



    “哎,身上衣服都湿了,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今天是写不了生了,不如回民宿窝着吧”



    鹿小小收了伞,在衣服上拧出一把水。



    祝希尧皱眉看着外面“东西都收好了没落下的吧我叫辆车过来。”



    他们都很忙,没有人注意到



    站在祈福牌旁的姑娘,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



    水从她的头发滴下来,她却一动也不动。



    手上正紧紧地捏着那幅完全毁掉的画,下唇几乎被冻成了绛紫色。



    包里的ad传来疯狂的震动声。



    像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女孩的身子这才动了动。



    她僵硬地从包里摸出ad,用纸巾擦擦上面不小心滴到的水渍。整个屏幕就亮了起来。



    太太啊我已经哭一个多小时了求求你们,求求大家,不要再在太太微博底下刷了,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太太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蜗蜗,你一定要坚强。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渣男贱女,给我暴毙太恶心了一个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另一个是嫉妒到疯魔。死刑吧,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



    与此同时,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鹿小小的手机也响了,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文棉点开微博。



    右下角的小信封那里,消息已经完全爆掉。



    点开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私信。



    一个个的小红格子,里面全是安慰她的话。



    再往下拉,还有一堆在骂渣男贱女。



    文棉看得茫然。



    再点开自己微博上的最新评论,看见被顶上热1的一条,还原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来理一下时间线了。



    以下是文字版,另附思维导图。



    蜗蜗的妈妈,是今年九月份的时候查出身患癌症她检查的单子被同事许某看到,许某就和蜗蜗妈妈说,该给蜗蜗说个人家了,字里行间暗示,妈妈以后撒手人寰,蜗蜗一个自闭患儿,需要有人照顾蜗蜗妈妈被说动了,说要许某帮忙看着,结果许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远房亲戚陈俊说了,两人迅速达成合作陈俊给许某二十万,许某把蜗蜗“卖”给了陈俊。



    陈俊和蜗蜗“相亲”不成,蜗蜗不喜欢他,蜗蜗妈妈也支持女儿陈俊三番两次“骚扰”蜗蜗,失败并怀恨在心。



    何沐在一次艺术交流会上和蜗蜗有矛盾,阴阳怪气蜗蜗,被当众拆穿,也怀恨在心。



    渣男贱女一拍即合,决定给蜗蜗点颜色看看于是,有了金v号微博被恶意曲解到无奈删博并发表澄清一事。各大v纷纷下场,力挺蜗蜗。



    蜗蜗的家人觉得蜗蜗被黑的蹊跷,报了警陈俊和何沐这一对黑心的被顺着网线给扒了出来。



    文棉看着评论里的文字,来回读了好几遍。



    又点开所谓的思维导读



    点开评论。



    全部看过一遍之后,点开了粉丝们上传的视频。



    许某“我也不是把文棉卖给他,就是他挺喜欢我介绍的姑娘,给我二十万回礼。我觉得这和买卖新娘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们怎么血口喷人。”



    记者“陈俊为什么因为你介绍一个姑娘,就给你二十万”



    许某“那,我怎么知道陈俊怎么想的,你问他啊。”



    陈俊朋友“各位网友,身为陈俊的朋友,我决定不能再包庇这个人了。这个人实在丧心病狂,我决定实名揭发他。文棉小姐,也就是网上的小牛蜗蜗,是个自闭症。有天陈俊喝多了,就和我聊起了这位姑娘。陈俊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我只录了一小段,其中有我钓鱼套话,现在放出来给大家听听。”



    陈俊“兄弟,等以后我娶了文棉,她就是我的了。”



    陈俊朋友“你娶一个自闭症干什么”



    陈俊“嗝,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上的是那个自闭症吗我看上的,当然是她的家产。我跟你说,那个自闭症,还有个绝症的妈。她妈的同事都和我说了,她妈放弃治疗了。到时候,我只要在她妈面前装装深情,用不了多久,他们家财产就全得落我口袋。”



    陈俊朋友“但是,她不是单亲么母女俩能攒下什么钱”



    陈俊“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可别看她是个傻子,画的画可之前,美术馆里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去大几万。我到时候搞个假结婚证给那傻子,她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我拿着她赚的钱,出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那小傻子长得可好看了,说不定别有滋味呢。”



    视频都是黑色的背景,配上白色的字。



    文棉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是鲜红的。



    各种各样的信息充斥在脑海里,文棉身上是冷的,脑袋是麻木的。



    “棉棉,贺师哥让你先别看微博”



    鹿小小拿着手机过来,声音里满是担心。



    文棉手里的ad应声落下。



    玻璃的屏幕,顿时摔的四分五裂。



    却把静音按钮给摔了上去。



    那些恶心的、冰冷的、气愤的声音,一股脑的从ad里涌出来。



    祝希尧蹲下身去,把ad捡起来,关了声音。



    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外面,瓢泼的大雨把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霜雪般的白。



    风中的祈福木牌,依旧叮当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注皆非歌词,马頔



    对不起。



    别哭。



    这是棉棉成长的必经之路。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宝贝,你要努力地成长,成为妈妈需要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