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清楚上一世里对方的结局, 因为纵使蔺言隐瞒了他生病的事,却没有提出同自己离婚。
他在手术过程中去世,术前同医院签了责任协议, 没有家人陪同,也没有朋友在场, 医生找不到他的紧急联系人, 求助于警局,联系上了他法律上的丈夫也就是自己。
从祁让的角度来看, 两人的渐走渐远, 责任一大半在于楚源和原主的误会,一小半在于两人都白长了张嘴, 关键的事情不沟通,沟通起来就总能发展成吵架。
要说彼此之间有没有感情
不提蔺言,即便是原主,在气到极致的时候也没有提过离婚。
他和对方讲想要分手, 是因为忘记了婚姻这件事, 觉得不重要么
如果果真将婚姻视作儿戏,又怎么会碰到喜欢的人就想给出婚姻的承诺,会在蔺言为他戴上戒指上时就改变态度。
与之相反, 因着他母亲的缘故,他觉得契约无用,却又向往一段圆满的婚姻。
他没有提出离婚,是因为潜意识里在害怕。
害怕对方真的离开, 害怕彼此成为陌生的人。
他的任性就像是披着一层纸皮的老虎, 惯是虚张声势,没有安全感的索求。
他不敢向对方求证,怕那层纸糊的防护被戳破, 露出里面的柔软和弱势,也是奇怪,楚源对他的冷嘲热讽他还能收下,可一想到蔺言也会变成那样,他就百般抗拒。
所以两个都缺乏安全感的人走到最后,就只剩下筋疲力尽的生死相隔。
祁让思及仅有过的一次翻车经历,没有像原主一样选择见面。
拉黑,删除,点下确认,退出软件。
就算对方想继续纠缠,他也没什么心虚的地方。
从被子里出去,他又看了眼空调的温度。
昨晚睡觉前就觉得有些冷,调成了27度,怕蔺言不舒服,放下后又加了一度,调成了28。
发动机无声运转,祁让皱了下眉,又往上调了两度。
浴室里哗啦啦的响着洗漱的水声,他放下遥控器后,推开半开着的门,站在一旁,问他,“昨天怎么是在沙发上睡的”
蔺言刷牙的动作一顿。
他侧身为另一个人让出了半边的位置,含糊道:“懒得收拾房间。”
客房空置许久,蒙着灰尘,主卧半边狼藉,床单也没更换,祁让想到对方轻微的洁癖和记忆里吵架的原因,接受了这个说法。
一个牙刷的震动停止,另一个又响起,蔺言低头去漱口,一缕碎发不听话的垂下,搭在睫毛上,挂着水珠。
祁让从镜子里看到,便用还拿着杯子的手,替他拨到了一边。
动作随意,自然而然的顺手为之。
蔺言弯下的腰身却僵了一瞬。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
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在抱着自己时喊着楚源的名字,想问对方方案竞选成功这么开心,是不是与楚源有关,还有想问在他眼里,他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握着牙刷的指节倏地用力,他用水冲净泡沫,拿起毛巾后,道:“祁”
铃声突然自外面的卧室中传来,祁让在镜子里对上他的视线,挑了下眉。
见他不再出声,问:“怎么了”
蔺言的勇气烟消云散,他清醒的意识到如果问话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很可能就会打破两人已经渐好的局面。
或者更差一点,万一对方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想结束这段关系,他的问话就是契机。
叫对方有机会和自己承认,或者在对方也没意识到喜欢别人的情况下,叫对方认清内心。
他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么
不问,就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亲密。
问了,就可能自此分开。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他选择没有风险的选项,淡漠的道:“没事,我去接个电话。”
毛巾被随手放在置物架上,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祁让就见他拿着手机又回到了浴室。
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蔺言靠在墙上,神色不太好看,“吃个早饭再走,和他讲是我有事找你。”
屏幕上映着林生二字,是原主的直属上司。
祁让莫名感觉到一种作为打工人,头顶有人罩着的快乐。
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却没有马上滑开。
问:“你今天有空么”
蔺言警惕起来。
半靠着门框的脊背挺直,他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你的胃不是总疼有时间的话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蔺言松了口气。
对方自从在一次聊天时听到自己说也喜欢极限运动后,就总喜欢带着他去尝试各种刺激的项目。
尤其爱以你有没有空开头。
可天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怕的要死。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在高中时就喜欢玩,他根本不会在对方问自己时点头。
点头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话题,毕竟他实践能力不行,但为了接近对方,在对方还不认识自己时就掌握了一堆理论知识。
却没想到说过的话都要付出代价。
这世上真的会有恐高的人跑去坐滑翔伞么
有的。
不仅有,他还顺便蹦了个极。
祁让见他伸手去理刚刚随手搭上的毛巾,然后不在意的道:“老毛病了,看不看都一样。”
毛巾顺过搭杆,前后垂下一样的长度。
“所以有没有时间”
蔺言摇了下头,“约了启明的老板打球,还有一堆方案等着审查。”
“那就在这周空出一天。”
今天已经是周六,这周就只剩下两天,对方说的坚决,蔺言默了一瞬后,道:“明天下午吧。”
“嗯。”
祁让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听话,宝贝儿。”
他几乎很少去用听话这类字眼。
因为总觉得带着规束的意味。
但比起梗在心头的要看着对方被疾病折磨这件事,他倒是真的希望对方听话。
洗过脸又吃过早饭后,两人便在楼下的停车场里分了方向。
祁让是去公司里上班打卡,蔺言却没有如他所说的一般立刻出发,去见那个约好的老板。
开车绕过一条街区,又在一家商铺面前停下,他点开了助理发来的文件。
与此同时,原本飘着大朵大朵白云的晴朗天空开始隐隐透出转阴的迹象。
祁让将车内随着启动自动打开的空调关上,开始怀疑是不是原主的身体也有什么隐藏的毛病。
他怎么会觉得这么冷。
在家里可能是空调的原因也就算了,外面这么大的太阳细密的雨滴拍在车窗上,祁让沉默一瞬,问,“系统”
熟悉的电子音跳了出来。
“我在。”
他认真发问,“我本来的力量里,难道还包括提前感知天气么”
“”
系统想装死。
它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行吧,祁让本来也没指望它会有多靠谱。
想到蔺言是约了打球,便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给对方发了消息。
又顺手点开了天气预报。
白色加粗的32°右下角,标着一个小小的晴字。
两侧人行道上的行人毫无准备,就被浇了满头,不过细雨来得突然,结束的也快,这种骤然变天的情况或者天气预报不准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祁让略一思索,认为还是自己一直觉得冷这件事比较奇怪。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是有些冷,却也没冷到受不了的程度,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更像是自带了个空调。
到公司楼下时,他点开了蔺言回复的消息。
简单明了。
只有一个好字。
祁让没有回复,听着路人在一旁抱怨小雨来的莫名,进电梯后,按下了部门所在的楼层。
公司是蔺言同别人合伙创办,另外两人出钱不出力,所以大事小事几乎是蔺言一人决定,原主托着蔺言的关系进了这里,却并没有在岗位上混吃等死、浑水摸鱼。
楚源发来的消息里讲的那个项目,就是原主接手的第一个策划。
和政府合作开发软件,将全国各个省份的耕地做成可视化数据,存放其中,可以实时查看,实时更新。
他负责细化创意和政府的要求,为团队方案。
虽然最后难免通了一些人情关系,但这种人脉网本身也算是能力的一种,能赢的关键,还是他们做出的成品确实方便快捷,与楚源团队的相比,在操作上考虑到了农户的需求。
而若追究原主这样努力的本质
祁让没想到楚源这人,还真的会找到自己的公司。
我就在一楼的咖啡馆。
要是五点半没等到你的话,就去你们部门做做客刚好这里也有我熟悉的人,不用担心我会进不去。
社交软件被拉黑,是从一个新手机号里发来的短信。
估计是认定自己旧情未了,所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纠缠也不觉得难堪,甚至还饶有兴致。
祁让只看一眼,就觉得脏了眼睛的点了删除。
不过对方要找自己,也就不如趁机把话讲清楚,和对方断个干净。
反正蔺言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和启明的人吃饭,自己怎么都不会翻车第二次。
就在他迈进那家咖啡厅后不久。
闷热的夏夜,突然下起了比杉菜离开道明寺那晚还大的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 he,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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