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闻落行低声应,  “嗯，我请客，想吃点儿什么”

    他边说边顺手按下了服务铃叫店员。

    店里的灯光开关是总控亮灭的,  并不对外,  需要店员来操作。

    舒悦窈盘腿坐,  仰着脑袋思忖半分钟,  嘟哝道，“我们去吃你带我吃过的那家私房川菜吧,  他们家菜做得极合我口味，我很久没有吃过了，非常想念，就是不知道今天开不开门。”

    她好像每次去成功那家店，都是跟闻落行在一起,  上次闹掰是六月,  而闻落行上次回国是二月过年。

    满打满算也有大半年没吃过了,  店家没有上任何美食搜索平台,  连营业与否都无法观察到。

    以前有路过的时候，想顺手外卖打包几个菜回去，结果老板在自家门口手写大字报。

    举家房车出游环游中国,  归期未定，感谢抬爱,  在此为您推荐几家距离本店较近,  风味极佳的川菜馆。

    好家伙,  不光做生意看缘分,  还给同行引流。

    “开着呢。”闻落行懒洋洋的回她。

    店员打着手电从三楼下来，对着昏暗处大声咳嗽，很礼貌的提示道,  “我要开灯了哦，准备好了吗”

    “”怎么整得好像他们在抹黑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舒悦窈高声回，“你开”

    忽有温热的体温笼住自己的上半张脸，长睫毛扫过，判断出该是闻落行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灯光陡然亮起来，亮光被指缝遮掩，只透出柔和的一点儿。

    闻落行单膝半跪在她面前，正用手掌为她适应忽然回归光明的瞬间。

    舒悦窈软糯答，“我好啦。”

    “嗯。”闻落行缓缓收回手，又指了下她摊开的笔记本和被炉桌面上的纸本，“要帮你收拾吗”

    舒悦窈没有答话，她今天穿了件休闲的长卫衣，前兜有梯形口袋。

    无辜的把双手往兜里一踹，粉唇张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布偶猫从柜子上轻悄的跃下来，迈着猫步前腿蹬地，扯着身体伸懒腰。

    闻落行见了，竟然很难分清是猫学舒悦窈，还是舒悦窈像猫了。

    应谨言今天有事要做，布偶猫是舒悦窈早上亲自上门拎着猫包从人家里带来陪自己的，晚上就得负责给送回去。

    舒悦窈摸着猫耳朵，皱眉问，“那私房菜馆可以带宠物吗要不算了，我找家让带的去吧。”

    “不用，他家让带的。”闻落行笃定讲。

    布偶乖巧的露出肚皮给舒悦窈撸，他俩一个半跪，一个盘腿坐，视线勉强水平线。

    “你怎么知道的”舒悦窈为求周全提议讲，  “我瞅他们家老板就是个干净人，你有电话吗打个问问啊”

    闻落行摇头，“真不用，你安心吧。”

    舒悦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杏眼圆睁，追问道，“你跟老板是亲戚”

    闻落行指尖点着大腿，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才回，“那家店原本快干不下去了，我全股，老板是我，我说可以带猫就可以带猫，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提前扩建个小型水族馆，带抱抱去。”

    “”舒悦窈哑然，冲他竖起大拇指。

    停车场在两条街外，只能靠步行走到，舒悦窈除了暖手宝外，再无其他东西。

    反观闻落行，肩背着太空舱猫包、手提玉桂狗电脑包，和一身黑衣格格不入。

    冬日的夜带着萧瑟苍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火都无法掩盖北风肃杀，街上行人裹紧外衣，步履匆匆。

    绕过主干道，街边的小档口紧跟时事的卖起冬季特产，烤的流油的蜜薯和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犹受欢迎。

    舒悦窈的视线落在滚动栗子的机器上，霍然伸出手扯住闻落行的衣角。

    “怎么了”闻落行侧目看她，继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实在是太熟络，半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闻落行轻笑，“除了栗子还要其他吗”

    舒悦窈又点了下旁边自行车后座的冰糕，“我想要山药和山楂串。”

    愿望是讲明就会得到满足，闻落行去给她排队，而舒悦窈坐在对面的便利店里，捧着热饮，透过玻璃“监工”。

    手机屏幕亮起来。

    言言我家猫猫头你带去哪儿玩都行，但不可以看它卖萌就给喂罐头，它要减肥。

    你窈我没有喂啊，你家猫猫头正在给我排队买糖炒栗子，喏。

    她举起手机调大焦距，拍下队伍里排队的闻落行。

    你窈图片

    言言它换算人类年龄才16岁，你这是雇佣童猫吧

    舒悦窈嘴里含着口热豆浆没来得及咽，差点儿喷出来，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顺过去，指尖飞跃。

    你窈那我今天发个它发罐头当工资好了

    言言qaq别啊，我开玩笑的，医生说了，它虽然毛茸茸的，可不妨碍它就是胖了，它一撒娇我就忍不住喂它。

    你窈那我就能忍得住了

    言言你必须忍得住，因为你来抱猫走的时候，签了徐二给我拟的一日养猫承诺书。

    你窈那有本事你告我去啊。

    言言我直接交闻落行怎么追你好了。

    舒悦窈眉眼带笑，直接按住发了语音，没有感情的点破，“闻落行追我不用谁来教，我看他在这方面自学成才，且颇有造诣。”

    应谨言也开始发语音，舒悦窈塞上无线耳机听。

    旁观者看得清，应谨言清甜说，“那你要不要等确认他身上你不喜欢的特质全部改掉后，真的考虑闻落行一下啊我理解你感情上可能无法接受，可我站在朋友的角度，希望我的朋友们都能幸福快乐，和最合适自己的人长久呢。”

    “我不知道。”舒悦窈把杯子来回转了几圈，确认闻落行还有段时间才能排到后，才慢吞吞的作答。

    她戴着口罩坐在人来人往的便利店内，每每有人进门，就会有冷风带进来，环境显然不合适来郑重的说心事。

    但舒悦窈偏偏讲了下去，她把闻落行的名字全部隐掉，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剖开来。

    正赶上下班时间，玻璃窗外有人间百态。

    神色疲惫的上班族、推着婴儿车的母亲、刚刚放学的中学生，明明背着巨大的书包，却步履轻盈的追赶打闹

    她宅久了，极少在这个时段出门，人间烟火气扑面打过来时候，只觉得心口微烫。

    “我知道他对我非常好，过去的很多年里我有过揣测，怀疑过他是否爱我这件事，但都不影响他对我是极好极好的。我会决然的离开，就是因为一句不好听的话和他无法回答我要的解释。”

    舒悦窈的声线平和，猫眼石红色的指甲和着豆浆纸杯的白，赏心悦目。

    “不管之前是他急诊啊、还是颓废啊，没了我以后过得有多不好，我都没觉得心疼或者说应该多看看他。因为那时候在我角度看，是他先辜负我的，圣母玛利亚的名号我担不起。”便利店的椅子是高脚凳，舒悦窈晃着纤细的腿，声线平和，“直到蕴蕴出现，尘封的真相被点戳破。事情一件件又对应，他从来没有不爱我，高中时候跟苏烟假扮情侣更不是为了扎我心。”

    大概是没人能拒绝秋冬的糖炒栗子，簸箕中的卖空了，下一波还在炒制，有人等不起，陆陆续续的从队伍里离开。

    舒悦窈的视线追随着闻落行的存在，又有女孩子迎上去，笑语嫣然的再跟他说些什么，还指了指他身后的太空舱猫包。

    闻落行面无表情，薄唇开合，女孩子红着脸点头跑开了。

    呵，拈花惹草，狗东西。

    “窈窈”应谨言发现没声音，唤道。

    “在呢。”舒悦窈收回眼神，暗骂了句狗东西，不知道戴口罩，才继续说，“当然我们很合适是真的，我可能寻遍整个宇宙，都没办法再找到比他更了解我的人存在了。现在的他没有gs定位帮忙，没人给他透露我的行踪，会时时撞见我，真就全靠猜和拼运气。”

    应谨言肯定说，“闻落行是有在竭力补偿你，你前段时间极度自闭，深居简出，我们怕你分手难过，喊你你不出来，想去你家，你也不见客，只能每天给你发消息打视频。那段时间闻落行也经常下午来serene，要坐到傍晚才离开。我有次和徐二逛街，临时决定去吃你喜欢的那家泰式火锅。饭点还是排队，领号都双数了，刚准备走，就见闻落行发了消息过来，问我们要不要进来拼个桌，他一个人。”

    舒悦窈没有打断，安静的听应谨言讲了下去，“那时候我和徐二以为是他正好在这儿吃饭，毕竟大家从小就认识，他要是渣了你，姐妹们为你和他势不两立正常，但闻落行没渣你，总不好真的替你跟他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我们就进去了，菜都已经提前上好了，诡异的是锅底还没开始加热。我扫了眼，桌上都是你喜欢的菜品，我猜闻落行不会喜欢吃芒果椰奶糯米饭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显而易见，他正碰运气等你呢，运气不行，没等到。”

    “然后呢”舒悦窈叹气问。

    应谨言笑着答，“然后闻落行就说我们吃，他先走了，人就走了，走时候还给帐买了。”

    “人是挺好的，否则以前不会孤注一掷的爱他那么多年。”舒悦窈把垂下来的碎发挽回耳后，低头去看桌面，慢吞吞地说，“我承认他是我年少旧梦，我也向来都对深情和唾手可及的温暖偏爱，很难拒绝。可是我还没能从江烬那儿走出来，我在爱情方面的情绪实在不算丰沛，做不到同时喜欢两个人。”

    “更不会试图用新欢来代替旧爱的离开，我只有在对上一位毫无心思后，才能全身心的投入下一段感情里。他是在感情处理和沟通上做得不好，导致就是有亏欠我的地方，但我不会因此心无芥蒂的去利用他、消磨他。我做不出那种缺德事情。”

    “时间是会证明许多事情的，如果他能坚持到我走出来，还是对我这样好的话，那我可能会再考虑接纳他的感情。”舒悦窈软糯的说着，长睫毛打下阴影弧度，盖住了神色。

    “那没毛病，你处理的方式很正确。天降的江烬已经败北，就希望我们青梅竹马的闻少爷可以坚持住吧。”应谨言表扬了她三两句，再次叮嘱，不要给猫加餐，就挂断了语音。

    舒悦窈摘掉无线耳机，装盒，揉着颈骨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对面的队伍里已经没了闻落行。

    正准备打个语音问问人去哪儿了。

    就听见身侧传来低沉磁性十足的熟悉声音，“我可以呢，我会坚持很久很久，一直到我生命终结，意识消亡的那一天，才可能会停下来。”

    “”舒悦窈歪头看他，闻落行左手搂怀捧着袋糖炒栗子，“你走路没个声”

    闻落行一万个无辜，他把电脑包扣到腕上，拿起舒悦窈的耳机盒，“真不是我没升，属实是你耳机降噪过好。”

    舒悦窈皱眉，“你到底是不是来追人的啊我说往东，你说向西，你到底有没有点儿觉悟”

    “有啊。”闻落行顺势坐下，摸出张单片的湿巾擦手，开始给舒悦窈剥栗子。

    迁西的小板栗，果肉金黄饱满。

    修长的手指举着板栗肉，在舒悦窈面前晃晃，含笑问，“要吃吗”

    舒悦窈熟稔地低头叼走指尖顶着的栗子，软糯的入口即化，满足的眯起眼睛。

    下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哪里出格。

    他们明明已经不是可以这样投喂的关系了，可是自己还是很习惯的低头接受喂食。

    以为自己早改掉了，实际上还是屈从于惯性。

    “再吃几个，就去吃饭吧。”闻落行神色自若的把下个栗子肉递到她唇边，没有表现出半分尴尬来。

    舒悦窈乖巧的又吃掉三个，凑成双数，才摇头讲，“不吃了，我们去吃饭吧。”

    闻落行喉结滚了滚，低声问，“我们啊”

    “刚刚有妹妹跟你搭讪，我看到了。”舒悦窈冷下脸，盯着他，心不在焉的说。

    闻落行勾唇，“那你挺关注我，我好开心。”

    舒悦窈垫着脚把他肩上的猫包往下卸，闻落行配合的摘掉，她把布偶背到自己胸前，理直气壮的质问，“你拿别人的猫招惹女孩子，你还有理了”

    “哈”闻落行不可思议，扣住舒悦窈的手腕不许她跑掉，柔声讲，“我是挺有理的，你就不想知道刚刚我们的对话吗”

    舒悦窈口是心非，朗朗答，“关我什么事”

    闻落行散漫回，“那你不听，我就不放你走了，反正我无业游民，大把时间陪你耗。”

    “你这叫非法扣留。”舒悦窈娇嗔，“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

    闻落行颔首，解锁手机，在上面输入110，然后推给她，“那你报吧。”

    这就属于无耻之尤了。

    舒悦窈杏眼圆睁，磨牙娇气道，“你这个人这么这样呀。”

    “对不起。”闻落行从善如流的道歉，“虽然我不非常认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可我着实已经不能再缺失对你即时解释的机会了。”

    他说得急，吐字极清晰，“刚刚给你排队买栗子的时候是有人跟我搭讪，说是想要微信号码，还夸我的猫可爱。”

    舒悦窈以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作死的表情睨他。

    闻落行眸光温柔，忽然站起来，倾身贴在她耳侧把话说完，“然后我告诉她，我这是给我老婆排队买糖炒栗子呢，背后背的布偶猫是我们女儿，我家教很严，绝不能跟异性说超过三句以上的话。”

    又一次被醇厚沉静的檀木香气包围了，热息扑在耳廓上，舒悦窈想要抽回被扣的手躲开，却被用力钉在原地。

    磁性喑哑的嗓音仍绕着，姿势原因看不清闻落行的正脸，他在说，“我还告诉她，我老婆正在对面便利店透玻璃监工，等下我就要回去跪搓衣板了。”

    话音刚落，手就被放开了。

    舒悦窈缓了片刻，先是暗感幸亏带着口罩，能掩住脸颊的薄红，然后搓着耳垂，不服气地怼回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搞得好像你真有搓衣板跪似得。”

    闻落行干脆道，“在这儿等我。”

    舒悦窈不解其意，却还是背着猫包等在原地。

    两分钟后，她亲眼目睹闻落行手持塑料搓衣板出现在结账台前。

    现在的便利店，可真是品类齐全啊。

    “我希望你能遵守你自己的诺言。”舒悦窈竖起大拇指，“不跪不是中国人。”

    闻落行气定神闲答，“能让我跪搓衣板的只有我女朋友或者老婆。”

    舒悦窈劈手冷漠地夺过搓衣板，夹在腋下，“正好，我家缺个搓衣板，钱我就不转账给你了。”

    “当然。”闻落行笑着答，“那猫给我背吧。”

    舒悦窈后退半步，“不行，这是我领养单日的女儿，多吃半罐罐头她亲妈都得跟我拼命，我家猫猫头绝不能认贼作父。”

    布偶猫蓝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冲外面的闻落行挥爪，俨然无比亲昵的状态。

    闻落行是个对宠物富有耐心的人，之所以舒悦窈之前会歇斯底里的指责他对待自己和养猫养狗没区别。

    就是因为他虽然自己没有养任何动物，但会花几个钟头给应谨言家的布偶猫洗澡顺毛。陈逆和他海边烧烤，带了家里的金毛，吃到半途警队打电话说有案子，陈逆人走了，闻落行就牵着人家狗沿海公路遛弯儿，还严格按照金毛作息，午饭后遛完，晚上送回家交给陈逆保姆前，特地又多遛了一次。

    在当人朋友和兄弟方面，闻落行在合格不过，连猫猫头都很喜欢他。

    舒悦窈总不能拿猫星语对喵电波，要求猫猫头跟自己统一战线，万般无奈的鼓着气往外走。

    走出两步又退回，看到闻落行折返拿起台面上的栗子才放心，

    路灯扯着他们的影子，往停车场行去。

    “别不开心了。”闻落行温润哄。

    “你不要和说话。”舒悦窈委屈巴巴的嘟哝道，“我的猫猫头看起来更喜欢你，我要自闭了。”

    闻落行急忙辩解，“它没有更喜欢我。”

    舒悦窈掐腰，“我说有，那就是就有，你刚刚还说最听我话了，老话说的果然对，相信男人那张嘴，不如去相信母猪会上树。”

    布偶猫不知所以，跟着“喵喵喵”的附和。

    闻落行嗤笑，“那行吧，就算猫猫头更喜欢我，可我爱你，这不是回旋镖了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舒悦窈把猫包卸下来递给闻落行，“既然你是在追人，那就不要问别人为什么不满意，你不会自己猜啊当我这儿是开卷考试呢”

    闻落行挑眉，自嘲道，“那在考试这方面，不是我吹牛皮，我一般都不扣分的，况且我还有一生。”

    舒悦窈无情打断他，“s吧兄弟，你从前又不是没在我这儿答过题。以前跟我这儿考五分时候，卷子百分制，考百分时，卷子千分制，能及格完全是考官给你的情感分高。目前你准考证都没发下去，还在拿着排队领准考证的号码牌呢，就开始搂走考官家里的猫猫头，你简直没得救了。”

    “”被强塞了猫包的闻落行百口莫辩，他塞回去不对，搂着更有问题，思索半天憋出句，“要不你把搓衣板给我，我先就地跪着想会儿”

    舒悦窈双手在胸前交叉打出个大大的“x”，皮笑肉不笑说，“揣测考官意图失误，考官饿了，而你想拖着不先去吃饭，延迟一天拿准考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为了拿到准考证奋起直追的小闻呢明天出去玩，番外随缘更新，大家假期倒计时三天快乐请停止你的闻落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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