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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金丝雀
    二皇子降生,陛下大赦天下,听起来皇恩浩荡,实际却没有当权者想象的好。



    数不清的囚犯从监牢放出来,无从管制,受苦受罪的还是无辜百姓。



    流匪肆虐,事情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鹰见城来了一对容貌妖孽的师兄妹,不知来路,不知年岁,身边跟着一众女婢,随随便便挑了鹰山上的栖花寨,死了三十六人当时愣是没一点风声传出去。



    寨子上下做的是酿蜜营生,被贼人鸠占鹊巢成了匪窝。



    成为匪窝的鹰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官匪勾结,百姓苦不堪言。



    得知此次来剿匪的是柱国大将军幼子,鹰山上的匪寇放浪形骸。



    “大将军之子,又不是大将军,怕什么爷爷们刀口舔血的时候池矜鲤那娃娃还在他娘怀里吃奶罢”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是真的不在意,也是真的轻狂。



    半月来官府派来剿匪的兵一窝比一窝怂,有两位神功盖世的当家在,再来一个池矜鲤,不对,再来十个他们都不怕



    刚满成年的小子,能厉害到哪儿去



    名声全是吹出来的



    “喝酒喝酒。”



    “大当家哪去了”



    刀疤汉子淫邪一笑“大当家比咱们可懂逍遥快活了,管她呢干了这杯酒,咱们跟着两位当家干一票大的”



    鹰山收纳的尽是各地穷凶极恶之辈,坏事做绝,眼中根本没有王权法纪。



    一间屋宇。



    欢愉痛苦的吟声甚是肆无忌惮。



    “师妹”男人挥汗如雨大开大合操弄“死老头临终给的心法,你什么时候给我”



    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歪头嘴里不住叫嚷“师哥”。



    融入血肉的亲密也换不回双方的完全信任。



    貌合神离。



    爽到极致,女人含泪的双眼闪过一道阴冷。



    她师兄妹二人容色上佳,看起来根本不像正经人,女的放荡,男的邪气,眉心一点朱砂,是合欢宗灭宗时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师妹”



    男人喉咙低低嘶吼一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师妹,你又在拿我练功”



    这样一来他完全是给对方做了嫁衣,除了肉体之欢,落不着半点好。



    “师哥急什么”鹰山大当家随手扯过薄纱罩在雪白娇躯“等拿下池三公子,咱们回山谷潜修,过个十年二十年再去找姓谢的算账。”



    提到谢行楼,男人下意识畏惧地缩了缩肩膀。



    女人毫不客气地嗤笑“孬种。”



    退回千八百年合欢宗也属道门正统,后来走错路,好好的正道不修修邪道,一代代传下来全靠一本如梦欢经支撑。



    男人朝女人索要的正是如梦欢经的第三重心法。



    被骂“孬种”,他额头青筋乱跳。



    才刚往他身上讨了便宜,女人不想惹急他,声色缓和“师兄,宗门被灭,只剩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这话说出来着实惹人伤感。



    若非宗主意图设计谢行楼双修,也不会把人惹恼整座宗门被她踏平。



    不会武功的谢行楼杀起人来比会武功的骇人多了。



    怎么想怎么透着惊悚。



    “姓谢的斩尽杀绝,她要护着池蘅,咱们偏和她对着干,她斥咱们合欢宗为邪宗,那就让池三公子加入进来,做你我的炉鼎。”



    合欢宗一心往欢爱一道发展,发展到今时不仅能做男女之修,男男、女女也使得。



    不过修行若无心法支撑,走到最后只是徒增杀孽。



    这也是谢行楼呵斥他们为邪宗的主要因由。



    “好,就依师妹所言。”



    他们不将池蘅放在眼里,不将朝廷的军队放在眼里,且等着肥羊送上门来。



    池蘅与吴有用出了盛京一路来到鹰见城,击溃几波流寇。



    “他奶奶的,真是邪门”吴有用坐在马背骂道“这地方离盛京不算太远,怎么就匪患成灾当地官府全是瞎子不成”



    “骂骂咧咧的有什么用,这还只是一小波,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铲平贼窝。”



    皇朝的腐朽不是突然而来,根深的毒瘤不挖除迟早会迎来反噬。



    “先不说鹰山的孙子们。”吴有用冷静下来“矜鲤,咱们把匪寇赶到山上去,到时候一网打尽免得腹背受敌。”



    “好”



    锦鲤小分队与有用小分队初次联手配合默契,到底是正规军,对付一些不成气候的流匪毫无压力。



    匪寇们四窜,穷追猛打下狼狈奔上鹰山。



    池蘅带着军令而来,见过鹰见城的官儿,不见还好,一见差点被对方阳奉阴违的态度气出个好歹。



    “算了,别指望他们,一群被吓破胆的怂货”吴有用一口气喝了半碗凉茶。



    “校尉让咱们出来为的是什么你比我清楚,多少兵将摆不平的事儿要被你摆平了,回到军营你就是这个,若灰溜溜回去,你池矜鲤在众人眼里就是条死鱼。”



    “说谁死鱼呢”



    “嗨,就事论事。”他翻开地形图拿筷子点在一处“鹰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你怎么想的”



    “我”池蘅哼哼笑“你且附耳过来。”



    一番耳语,他瞪大眼“这样能行”



    “怎么不能行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去前方探路,找到他们的弱点,咱们再一击必中”



    能动脑子的事何苦用蛮力打打杀杀,同样是骨头,顺着切和逆着切花费的功夫大不相同。



    妄秋姑娘是鹰山大当家的新宠,身段窈窕,很有大家闺秀的气韵。



    妄秋有个弟弟,名妄冬,负责鹰山最富有油水的差事采办。



    土匪也是人,也得吃喝,总不能窝在山上不下来。



    据池蘅观察,妄冬每五天带人下山一趟,回来时会带上许多食材,运气好的话还能劫掠路过的行商。



    鹰见城匪患猖獗,实在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一声布谷鸟的响声从草丛传来,妄冬耳朵一动“你们守在这,我去去就来。”



    跟着他的山匪不觉稀奇,显然见怪不怪。



    要说这亲姐弟,血浓于水,怪有意思的。



    秋姑娘一步登天做了大当家的帐中客,起码在外人看来,为讨好亲姐姐,妄冬变着花样地投其所好。



    妄秋喜欢鸟,尤喜布谷鸟。



    妄秋喜欢什么,做弟弟的都会为她捧来,便是一朵花也会亲手摘来绝不假手于人。



    此地是鹰山范围,附近流寇哪个不给鹰山面子妄冬晕倒前还在想这人是谁,胆子忒大了



    池蘅一脸嫌弃地扒了他的外衣,戴好人皮面具,眼睁睁看着吴有用悄摸摸把人拖走,她挥挥手,气定神闲地捧着一只布谷鸟走出草丛。



    “哎呀,久等了,这鸟羽毛光滑,我姐肯定喜欢。”



    妄秋妄冬两姐弟是鹰山少见的斯文人,据说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沦落泥潭。



    比起妄秋寡言的性子,妄冬话多,人缘好,和山上一窝子土匪都能说上话。



    吴有用前脚将人拖走带回去审问,池蘅游刃有余地扮演妄冬的角色。



    角色扮演小将军感兴趣又拿手,在盛京栖春寨游玩时她总能和未婚妻将点鸳鸯玩出花来。



    只是这次的扮演充满危险性,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身陷囹圄的险境。



    而有些人,天生骨子里藏着追逐危险征服危险的热血。



    池蘅不甚熟练地翻身上马,刚回来就有人同她搭话,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大当家二当家的那档子事。



    两位当家各玩各的,鹰山上人尽皆知。



    和二当家只喜欢女子不同,大当家男女通吃比青楼妓子都要放荡,土匪们惧她靠她,不影响私底下常常意淫她。



    这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奢想哪日能入了大当家的眼,好尝尝销魂入骨的滋味。



    “看来我们是没机会了。不过冬哥儿肉皮鲜嫩,没准有这个机会。”



    鹰山匪徒八百,这趟出来池蘅指望以少胜多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



    兵不厌诈,她坐在马背低头羞涩“我觉得采办这差事就挺好,有诸位哥哥护着,走到哪威风到哪。至于入大当家的暖帐,可不敢妄想。”



    她三言两语哄得汉子们心情舒畅,话匣子打开,有用的没用的灌满池小将军耳朵。



    多亏了他们嘴碎,池蘅暗想。



    等再上山,最后那点忐忑消散,她说说笑笑大摇大摆地进了有名的匪窝。



    “冬哥儿回来了”



    “回来了”



    “我姐在哪我给姐带回一只布谷鸟。”



    进了山寨大门,两名凶神恶煞的汉子在打生打死,所有人习以为常没当一回事,妄冬更没在意。



    “秋姑娘呀,秋姑娘在四季阁弹琴呢。”



    扬手一指。



    四季阁。



    是那个女大当家为自己辟出专养美色的地方。



    简陋的一座阁楼,里面养着风格不同的美人,鹰山仅有的一座楼,很好找,抬头就能看见。



    妄冬抱着布谷鸟抬腿往四季阁走去。



    琴声悠扬,一身白衣的秋姑娘沉浸在琴音中不能自拔,她生得貌美,不同于世家女子的典雅知礼,她美得很有特点,像优雅忧郁的琴师,十指修长,文弱,披头散发也甚有韵味。



    皮相如此,女人兴起一夜能折腾七八回。



    “阿姐。”



    妄冬在外叩门。



    琴音忽止。



    门开出一道缝,秋姑娘揪着胞弟衣袖“快进来。”



    “”



    要不是亲眼所见池蘅真不敢相信这破地方还有此般气质的女子。



    下手之前她对妄冬进行过充分了解。



    妄冬和妄秋明眼人看起来便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妄秋柔美忧郁,妄冬机灵活泼,长得各有千秋。



    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接下来就是随机应变。



    进门,秋姑娘盯着自己弟弟欲言又止,苍白的脸,消瘦的身板,如墨长发,我见犹怜。



    她不言语,池蘅掌心牢牢包着布谷鸟,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给我的”妄秋眉眼微喜,妄冬把鸟儿递给她。



    秋姑娘那双适合弹琴的手拂过鸟儿羽毛,眼眶渐红浅浅哭出声“冬冬,她弄得我好疼啊,咱们什么时候逃出去,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那女人”



    “”



    哎呦,你们姐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他不吱声,妄秋泪珠滚落,半点不见外人传言的寡言性子,倒是个活脱脱的哭包。



    “你骗我,你又骗我整日在人前装腔作势,我好累。冬冬,那女人真得好坏”



    池蘅眼睛一转,大致回过味来好一出卖姐求荣的戏码



    亲弟弟靠着姐姐在鹰山混得如鱼得水极其滋润,当姐姐的被囚四季阁日日遭受羞辱。



    观她言语神情,对自家弟弟心存依赖,反思妄冬的所作所为,大抵是靠着姐姐对自己不一般的情愫,即便不耐烦也小意殷勤地哄着。



    要说离开,真正的妄冬很可能并不想离开。



    这是什么



    池蘅摸着下巴看着哭哭啼啼的秋姑娘,眸子发亮这妥妥是送上门的美人刀啊。



    被他眼睛不眨地注视,妄秋脸皮薄,小心轻扯弟弟衣袖“冬冬,你怎么这么看我”



    不是很厌烦她的亲近吗



    可她唯有这一个亲人,尊严尽丧,生路毫无,除了他,她还能依靠谁



    “事关重大,咱们得从长计议。”



    妄秋期待的眼眸一瞬黯淡下去又是这样的说辞,这说辞她都听腻了



    不好上来就露馅,池蘅规规矩矩扮演人渣弟弟,不走心地安抚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秋姑娘抹了把眼泪,哽咽问道“药呢”



    池蘅福至心灵地伸手往袖袋摸出小玉瓶这是照着妄冬身上携带的小纸条买来的药。



    止疼消肿。



    金丝雀一样的秋姑娘颤手接过玉瓶,颤声赶人“我这里不方便,你能、你能过会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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