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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暗流涌动
    季夏一过, 便是早秋。



    卫惝孤注一掷堵截沈棠离,彻底放弃占领城池,转而南下, 携军队杀入东域。



    那一场大火烧没了他的耐心, 他觉得这全天下的版图是否能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将东域拿下, 其他几域便是再负隅顽抗也无济于事。



    他扬言自己手中持有法华碑刻,又以沈策、沈棠离作为要挟,向五域仙盟施压, 约定在清坞山进行一场最后决战。



    彼时的五域仙盟,北域叛了,西、中两位域主被俘, 南域被玉逍宫屠了个干净, 所剩下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东域域主景梵。



    以卫惝所言,就算景梵是举世无双的剑尊又如何, 东域防守得再严密,一旦失去邻疆的屏障与助力,便如同折了翅膀的鹰隼,再也飞不起来了。



    卫惝修书一封, 快马加鞭送到傅徇手里。



    三日后, 玉逍宫的大军浩浩荡荡,正式于南域整兵,向清坞进发。



    前有狼后有虎,东域撑不了多久, 传报的信使跪在将军帐前小心翼翼地读完了魔界最后一道战书。



    景梵冷峻的面容染上前所未有的杀意。



    “不是想证明自己才是天道传承之人么”



    他森寒的眸光滑过握在手中的剑鞘。



    “告诉他,本座同意清坞山的决战。”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全天下的散修仙门皆以为五域仙盟的气数已经走到了头, 伐尽屠清是迟早的事。谁都没想到仙尊会以退为进,要求其他四域撤兵,打开东域门户,与魔界进行最后一战。



    卫惝停了西北的战事,暗中与傅徇会面,商讨应对之策。



    茶馆里,傅徇提起茶壶慢悠悠沏了一盏热茶,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卫惝蒙起的脸,道“真是造化弄人,你这样好美色,竟然也有毁容的一天。”



    卫惝疤痕交错的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侧颊,一想起自己容颜尽毁,便浑身颤栗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狠狠地骂道“云殊华这个贱人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亲手杀掉”



    傅徇无声地笑了笑,心里暗道了一句活该。



    “我那外甥早就不是池中之物了,我这个做舅舅的都拦不住他,你以为自己能将他捉回来”



    “况且殊华是扶持你登上共主之位的关键证人,将他杀了,谁来为魔界道统作证”



    卫惝瞪着他,阴测测地开口讽刺“你如此袒护那个小孩,却连他现在跑到哪去了都不知道又有何来的自信说他能辅佐于你我”



    傅徇叹了一息,不紧不慢地说“仙魔两界决战之日马上便到了,他可舍不得抛下景梵,且看那日,他必定会悄悄登上清坞山。”



    “一个没有兵力傍身的少年,届时只有被摆布的份,让他眼睁睁看着景梵死在两人平日居住过的地方,这样的岂不是比杀死他更好。”



    卫惝紧紧捏着眼前的茶杯,道“到了那天,我便让清坞山上所有人为我兄长陪葬,我要告知天下,卫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天道继承者”



    听罢这一番头脑发热的言论,傅徇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那一双眸子里却是满满的鄙夷。



    卫家名正言顺



    魔界谁人不知,昔日魔道三山统治天下之时,曾有过很长一段繁荣鼎盛的日子,直到卫惝的亲哥哥卫湛做了域主,才被仙界钻了空子。



    卫湛此人性格软弱,空有仁心,做事犹豫不决,导致三山人心涣散,悬泠山这才与另外两派割席,清虚门也愈发猖狂,将整个下界弄得乌烟瘴气。



    如若不是那个姓卫的,景梵何至于得到五域推崇,一步步将魔界多年来的基业推翻



    卫湛,死得好,死有余辜。



    至于景梵死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目前来看,还未可知。



    思及此,傅徇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心情越发松快。



    自清虚门同意决战那一刻起,便没有再发兵攻打其他几域,卫惝如今掌控着天道传承与重要人质,只需集中兵力专心进攻东域即可。



    他与傅徇见面,目的也是为了提醒他,不要自作聪明,坏了好事。



    傅徇表面上应了下来,答应在南域收兵,决战时同他一起登上清坞。



    背地里,则遣了一队暗卫,通知在南域统兵的江澍晚。



    “让他算好时机,避开清虚门在南域的眼线,自中域出发,提前在东域边地候着待决战那日,卫惝与景梵两败俱伤之时,便领兵上山,收剿清坞。”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倘若再搞砸了,为父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消息传到千里外的南域,江澍晚接了命令,带兵连夜进了中域的领地。



    尽管正道失势,却仍有不少仁人志士站出来支援东域,宣称要与五域仙盟共存亡。



    一时间,五域势力暗流涌动,波谲云诡,魔修、道休,纷纷展开最后的较量。



    不过这场由傅徇操纵的一盘棋,终归是算漏了一子。



    连日以来,一股不可小觑的新势力正从西南方势如破竹般向东北突进。



    这一支军队人数不多,却极擅用毒,出手以迅疾、狠戾著称。他们行兵打仗自有一套魔修的章法,却偏偏在与清虚门、玉逍宫对抗,与江澍晚正面对上不过三日,便将他们逼退到东北两域的交界线。



    据传整支军队身着红衣作战,风格打法颇像极西南之地的悬泠山,为首的将军年轻有为,骑在马上,如罗刹般杀人不眨眼。



    有人见过这位将军手持长箭射杀魔修的景象,记忆中那一袭红衣猎猎飘扬,令人印象深刻。



    故民间唤他与他的军队为“绯影”。



    转眼间,这已经是绯影军即将要攻打的最后一座城了。



    江澍晚骑在马上,面容冷肃地看着对面尘土飞扬而来的大军。



    两军对阵,气氛紧张。



    江澍晚手持佩剑,远远打量着对面马上带着鬼面的年轻人,凝重道“悬泠山与玉逍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何故要在此危机关头搞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红衣青年双手抱臂,傲然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少主,对面好似并不想与我们和解,这时间耽误不得不如直接打,少主您看怎么样”



    江澍晚心里添了两分恼意,并不理会下属的建议,反倒是紧盯对面的青年,朗声道“我们先谈判,如何”



    语毕,阵前的红衣青年理了理自己的箭袖,双臂开展,作出一个漂亮且流畅的拉弓姿势。



    天边亮起一道华光,横弓自远处破空而来,稳稳当当落在青年的手中,三只流光羽箭蓄势待发。



    江澍晚瞳孔微缩。



    那是



    “江澍晚,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在执迷不悟。”



    红衣青年偏过头,鬼面自他脸上脱落,露出熟悉的面容来。



    江澍晚怔忪地开口“殊华”



    他竟然变了这么多。



    眼前人用一根红绸将三千青丝高束在脑后,身着轻骑戎装,脚踩鹿皮靴,杏状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江澍晚,如同在看一个敌人,不带丝毫感情。



    与从前判若两人。



    江澍晚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缰绳忍不住攥紧,马儿向前走去。



    “少主,危险”



    云殊华立即拉弓蓄力,警告道“刀剑无眼,你若是再往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若是打败了我们,随后要去哪”江澍晚开口,“难道你想击退玉逍宫大军,解救清坞山”



    云殊华眯了眯眼,手上力道未松懈分毫“没错,我正是为此而来。”



    “其余废话不必多说,我赶时间,要打就打。”



    江澍晚点点头,调转马头撤回军中,对下属道“都听本少主的,现在兵分两路散开给他们让路。”



    “少主这这是何故我们就这样让他们离开通行”有一下属焦急开口。



    “本少主暂代军中最高将领之职,父亲不在,一切后果由本少主一人承担。”



    江澍晚蹙眉喝道“还不赶紧让开”



    “可是”



    “还可是什么”江澍晚冷眼睨着他,眼神像是要杀人,“睁大你们的眼看清楚了,对面的是小公子父亲尚未下令处罚他,你们哪来的资格对他动手”



    城门之下,绯影军兵不血刃,不战而胜。



    云殊华将摘星收在背上,心中虽有些疑虑,但并未多做停留,他转身吩咐道“众将士听令,我们现在离开此地,前往清坞山”



    绯影军顺利地长驱直入。



    云殊华纵马走过城门,余光瞟见一道青影疾驰而上。



    “殊华”



    江澍晚拦住他“我想和你一起去清坞山。”



    “你去清坞山做什么”云殊华皱眉问。



    江澍晚定睛说“傅徇打算命玉逍宫大军做一次黄雀,待清虚门与景梵缠斗之时,将战果夺回自己手中。”



    云殊华眸光一暗。



    江澍晚紧接着又说“我一开始便没打算带兵潜入东域,至于与他合谋夺下清坞,更是不可能此一役,傅徇绝不能做那个赢家。”



    他凑上去,真挚道“我要和你一同上山,等到局势逆转的那一刻,亲手杀掉傅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