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脑金兽香炉袅袅吞吐安神香, 微热的烟雾稍稍扭曲了空气,容樾站了片刻,门上的手捏的发白, 隔了会儿才转身,昭歌捧着药碗, 小口小口啜着药, 即使眼睛哭得发红发肿,也不忘对着他笑。
她说没关系。
没关系的, 容樾。
他的心都疼麻了。
昭歌不喜欢安静, 打破这窒息, 低着声音说话, “渴。”
她愿意和他说话了
容樾眼里欣喜难以掩饰,却也不敢靠近,安静地看着她, 满眼都是昭歌。
看的昭歌脸发烫。
嘴里面是苦涩的药味, 昭歌别开脸,握拳轻咳一声,“渴,想喝水。”
渴了, 想喝水。
低弱且温柔的声音入耳, 在脑中过了两圈, 伴了那声轻咳,容樾才反应过来去倒水, 因为过于紧张而动作笨拙。
一边的侍女看少岛主手抖得茶水了一桌子,本想上去帮忙,他却嫌她手笨,茶水温度太烫或太凉, 非要是入口的温热才作罢。
“哗啦啦”
茶盏碎掉的声音。
侍女“”手笨说谁呢
将要把水送过去时,容樾看了眼昭歌,垂眸,眸中闪过犹豫的痛色,示意侍女把水递过去,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她。
昭歌低着头,小口啜着水,灼热的视线一直锁在身上,她知道,是他在看她。
这气氛尴尬的有点奇怪,昭歌白玉籽的耳垂被看的烫成石榴色,甚至咽水的时候不小心呛咳,不住咳嗽,肿色才消退的眼里又泛上湿漉漉的水色。
昭歌小声的咳嗽一声声砸进容樾的耳朵里,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上前接过茶盏顺着昭歌的背,昭歌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每咳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
全身的力气毫无防备的,都依附在容樾身上。
恰在这个瞬间,昭歌披散的鸦发散落在一侧,露出优美修长的颈线,没入肩背。
白皙莹润的肌肤上,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和噬咬,隐约能看清力道近乎暴虐的指痕。
他在那一霎僵硬。
指尖近乎颤抖地触上,却又触电般地缩回,昭歌察觉到不对,抬头,因为咳嗽而湿润的眼睛都是他,她疑惑说,“容樾”
容樾遮住她的眼睛。
别。
别这样看他。
他真的要比她想象的无耻卑鄙多了。
“睡吧,昭昭。”他为她盖上被子,看见她疑惑的表情后,躲开她的眼睛,离开一定距离,补充道,“不走。”
也不会离你太近 。
不是不会。
是不敢。
他舍不得。
被子里滑出一只手,轻轻扯住容樾的袖子,“我冷,容樾。”
“我去给你”
“容樾,你说两个人抱在一起会不会温暖很多。”
他低头看她,四目相对,昭歌掀开被子一角,歪头看他,眸子沉沉地眨着,“容樾,我很困了,我一直在等你醒来,你也很累吧,我们一起睡吧。”
片刻安静。
过了一会儿,容樾开口,声音沙哑,“好。”
“我都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怕吵着她的困倦,他动作轻轻,钻进被子里,鼻腔里全然是她身上淡淡的好闻味道。
他一直想问,她用的什么香粉,为什么一直那么香,可是想想,她的东西采买都是自己跟的。
她不爱用香粉。
他在外侧,护住她,想着她害怕他的靠近,便向外侧挪了挪。确实有点冷,但是一想到她看自己时畏缩的眼神
她怕自己这个事实,本身就是让人受不了的事情。
他一向很喜欢看别人怕自己,怕到痛哭流涕的模样,但唯独不喜欢她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心痛的要呼吸不了了。
想着,他又往外面挪了挪。
过来的时候洛华然在外面,不过看样子没进来,确实,比起洛华然,他实在糟糕透了,差劲死了,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陪伴昭昭的不是他,甚至他也没有洛华然会说情话哄他,有没有洛华然温柔,若有哪一天,她真弃了他,择了洛华然,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心疼地指尖动动都费力得要死,心很痛,却又无能为力。
想着,容樾又向外侧挪了挪。
“容樾。”
昭昭在喊他。
容樾萎靡不振地嗯了一声。
“你把我的被子都卷走了。”
床本就不大,容樾高大的身躯轻轻松松就占了一半被子,甚至有些被子被卷到了地上,容樾起身将昭歌裹成蛹状,严严实实的放在床里面,自己则躺在外侧,闭上眸子,心依旧痛痛的。
昭歌沉默了会儿,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食指勾着他的腰带,话语软软,“转过来。”
容樾转过来。
昭歌掀开被子,“进来。”
容樾试探看她一眼,进了被窝。
最后,“抱着我,容樾。”
待腰间裹住两条精瘦的手臂时,昭歌才闭上眼睛,头靠在容樾胸口,没说话,沉沉地睡过去。
这是她在他怀里最习惯的睡姿,这样睡的最快,最安稳。容樾知道。
真容工具人樾浑身僵硬,就这样脆弱又小小的一只在怀里,一动不敢动,垂眸,是她安然淡美的睡颜。
他一直想不明白,他能给她什么,他到底哪里好,让她总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他以前总是不耐烦地说她烦,把她骂哭,骂得她离家出走,可即使她哭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丑的人眼睛疼,却也还“容樾容樾”地跟着他。
现在一想想,她那样小那样脆弱那样惹人怜爱,他是怎么能狠下心去说那样的话。
她掉一颗眼泪,他就觉得全世界都错了。
她打他骂他怎么都行,都是他不对,不要哭了好不好
怎么能骂她,训斥她呢
若问起来,她就眨着澄澈透亮的眼睛说,“因为容樾你对我太好,因为你不是一直都是最保护我的人吗”
他不好,真的,一点都不好。普天之下,认识他的人多了,其实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想,而且他对她,确实算不上好,从开始的算计到后来的一路陪同,他都视她为棋子。
他给过她什么
他不缺权,不缺钱,给她买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多了,到头来,她最喜欢的还是之前在大越他给她的那根黑色发带。
他能给的,她都不喜欢,她唯独喜欢的,是他最厌恶的自己。
什么他对她很好
“陈昭歌,明明是你对我太好,我觉得我不配。”
羽毛般轻且温柔的吻落在昭歌的额头。
容樾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她当真会弃了他,择洛华然吗。
若她真的敢,若她真的敢
容樾自嘲笑一声,他又能怎样呢
他舍得吗
舍不得。
耳畔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鼻腔是容樾身上好闻的瑞脑清冽的味道,昭歌缓慢睁开眼睛,听着脑子里吵得不得了的声音。
管理员666我才走了多久,他妈的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说过直播间的任务不要乱做,直播间的话不要乱听
炸毛的声音混着被和谐的“哔”不绝于耳。
管理员666老子要看看是哪些小兔崽子哄这个蠢货宿主做了这么多事情,投诉这些观众,你也是,他们说什么你做什么,老子不在,凡事你不会动脑子想想吗,哦,脑子这东西你没有,你就不能保护好你自己
管理员666用了道具“紧急避险”,可以这没问题,只是会丧失一些记忆,但是这道具属性智力不会受影响啊,怎么蠢成这样子,哦,原来智商就不高。
管理员666天啊,这反派的黑化值他妈坐过山车呢,就刚刚十分钟高低能差100,哦,这段时间徒手杀掉的人草特么这么多不过笨蛋宿主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以后可以不用攻略反派了,出差这几天到几个位面看了看,总部决定,如果支线任务反派难以攻略,可以放弃,直接选择申请杀掉反派,我给你申请了,咱这几天可以开始准备干一票大的我算算反派这么长时间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666调取容樾画面,逐个画面盘算。
陈昭歌尸体难存,容樾日日安寝其身边,如寻常般,为其寻求尸身不腐不灭的凉玉珠,自降身价,重拾杀手身份,十日内杀武林绿道高手五十余人,获十万两金,其形疯且癫,伤及心肺,半数性命搭进去
凉玉珠卖家出尔反尔,一己之力对黑市众高手,屠戮黑市,死伤百余人,容樾本人不能幸免,纵身跃海,伤处感染高热不止,熬过三日命未绝,为复仇杀了头子高手全家上下一百余人
陈昭歌奇怪,怎么都离不开宿主的名字
陈昭歌自鱼坊遇难,三日未归,容樾强行中断治疗,月光树变异徐有沅一行数十人未免于难
长达十分钟的念话,字字句句皆围绕着“陈昭歌”这个名字,666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他不至于出个差眼睛都没带回来吧。
照这情况,反派已经没有攻略的必要了,必须得带着宿主干一票大的。反正他已经解除了昭歌的紧急避险,并清除她体内关于凉玉珠、毒箭残毒、顾至礼给她下的大梁秘毒,她记忆应该恢复了。
昭歌脑海里的回忆放映停在那一幕
一大团鲜血染红凉得发蓝的玄冰浴,外面树木疯了般地分蘖抽芽,裹挟着涌进来,如潮水般占据了长廊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有靠近玄冰浴,触梢颤抖。
“咔嗒”
锁链碎开,湿漉漉的水随着容樾人出来流淌一地,所到之处枝叶退缩。
容樾整个人的身子都是僵硬和紧绷着的,眼睛是痛苦的猩红,面上冷汗涔涔,他的手搭在浴汤边上,从小指到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颤抖,整个人也都是颤的,身子弓着,像是弓弦崩到最大限度,马上要溃断了般。
声音也抖的骇人,“昭歌,去找昭歌”
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一定是出事了
昭歌抬头,他安稳闭着眼睛,纤长睫毛蝶翼般翕动着,投下一扇美丽的阴影,留给她的,是冷峻精致的下颌线,俊美又带着些许靡丽的妖惑。
昭歌眸子微微茫然的转着,迷惘地,回应着脑海中让她不知所以然的声音。
昭歌你,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一章小的,剩下的字数在一两点时候放出来,先睡吧,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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