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同泣7
谷梁君昱抱着她的手更是紧了紧,脸埋在她后背上,睫毛随着他的眨眼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地扫在她的肌肤上,泛着丝丝瘙痒。
他诚恳又愧疚地道“杏儿对不起,下次我温柔点,这样你就不会叫坏嗓子了。”
汤杏“”
尼玛这个道歉听了真想打死他
汤杏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要捕快干嘛”
谷梁君昱眼冒寒星,利可破云,定论道“啧,捕快好烦,果然应该杀掉。”
汤杏
卧槽神经病啊
汤杏看着他那寒气逼人的眼神,无法将他的话当玩笑,苦口婆心道“谷梁君昱我告诉你做人不可以戾气那么重不可以乱杀人”
谷梁君昱将她翻过身来,压在身下,笑道“夫人好像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在叮嘱我不要杀人,不要造孽。好似知道我将来必将遭报应一样呢。”
本是一句闲聊,可汤杏脸色却白了。
她无法再和谷梁君昱打哈哈了,一声不吭地惨白着脸推开了身上的人,弯腰探手去捞地上的衣服。
谷梁君昱被推开,望着她长发披散的后背,愣愣地,满脸皆是迷茫。
“杏儿”他试探地小声道。
得来的却是汤杏的战栗,只见她浑身都在抖,手里攥紧着地上捞起的衣上,垂着脑袋坐在床边“我没事。”
谷梁君昱“”
汤杏转过身来,已经换上了往日的喜笑颜开,拂手道“我刚刚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谷梁君昱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这眼神看得汤杏莫名的心底发毛心虚,下意识闪躲开了他的注视。
自打谷梁君昱一提起报应这事,她的脑海里就突然蹦出程君昱被伞尖戳瞎了一只眼睛,腹部被捅得鲜血汩汩直流的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不寒而栗。
又想到在汤灯镇时,眼看着谷梁君昱被祟吞到幻境中,自己扑空什么都没抓住的场景,像是天空飘落的一朵羽,脆弱飘摇,握都握不住。
想及此处,她更是寒意更是从头发丝蹿到脚心。
是啊,她好怕好怕,好怕他
谷梁君昱凑近过来,手指轻触她眼帘,惊愕而无措道“杏儿你、你你哭了”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原来,不知何时,想着那些血腥的画面,无能为力的画面,她已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杏儿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不顾念你的感受强求行房了,我以后一定克制,我知道错了。”
谷梁君昱焦急地安慰着汤杏,竟真的在自我检讨起昨晚的事,清晨的暖光点点飞絮浮动,闪烁着片片光辉,好像皆落进了他眼底,恍若碧海潮生、三千雪落。
汤杏深知他是误会了,虽然她不是那种沉醉情事的人,可她本身还是挺愿意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就是嗓子不舒服而已。”
“嗓子不舒服,所以哭吗”谷梁君昱的口吻满满皆是不信。
汤杏也觉自己这借口实在牵强,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其实是想家了。”
谷梁君昱愣了下,唇线拉平。
家
谷梁君昱释然地轻笑一声,手抚摸上她的长发,一路道发尾,柔声道“成亲第二日确实该回门,我陪你回家。”
“啊你陪我回家”汤杏惊了,怎么陪穿梭时空吗
谷梁君昱点头道“嗯,杏儿想家了,我们便回家看看,反正如今的我,去你家也不是何难事。”
汤杏瞪大眼“哈你怎么回”
谷梁君昱一歪头道“就像上次那样啊。”
汤杏“上次”
她怎么不知道谷梁君昱还去过未来
谷梁君昱“总之去阴间陪你探亲,不是难事,杏儿放心就好。”
汤杏“哦阴间。”
谷梁君昱道“是呀,杏儿你今日就要去吗我随时都可以。”
汤杏“呃,好啦好啦不用啦,黑无常君恐怕也不知此时在不在阴府内呢,到时跑个空头可就没意思了。”
说起来,她成亲,完全没去通知黑无常君和白无常君这二位家人呢
“算了还是回去一次吧。”汤杏心虚又有些愧疚,毕竟这具身体是鬼使杏的,这次成亲愣是完全没通知黑白无常,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汤杏坐起来要穿衣服,才想起自己光溜溜地,旁边的人也光溜溜的。虽然两人赤身肉搏了一晚上,但是这么光秃秃地面对面穿衣服,汤杏还是感到有些尴尬
“你你先起来穿衣服”汤杏钻回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颗小汤团。
谷梁君昱哦了声,下床捡衣服,汤杏背过脸把头闷被子里。
谷梁君昱速速穿上了白里衣,里衣已是皱皱巴巴,但好歹还能暂穿一阵,毕竟谷梁君昱平日的衣服还在原来的屋子里没拿过来。他戳了戳床上那颗缩着的小汤团“杏儿我好啦。”
汤杏小心翼翼地钻出小脑袋,头发因为闷在被子里摩擦,头发都乱成了鸡窝,还起了静电,样子好笑极了,谷梁君昱没忍住地笑了声。
汤杏恼怒“笑屁穿完衣服了快点出去我要起来穿衣服了”
谷梁君昱“哦”
他失落个什么劲啊
见他合上门后,汤杏才钻出被窝,从地上捡衣服。
地上那团衣服真是不堪入目,本来汤杏就不是很熟悉古人的衣服,这会儿绕得乱七八糟,更加不知道哪件在内哪件在外了
但有一点,汤杏即使不熟悉,却也发现了。
“混蛋啊我的衣服怎么都成破布了你昨天脱我衣服我还没发现,你脱衣服是用撕的吗我的腰带啊啊啊啊”汤杏沙哑的声音尖叫,像是寺庙里清晨的小和尚敲了下响钟嗡鸣。
门外,穿来谷梁君昱有些委屈的声音“你绑得太紧了我解不开,只能扯了。”
“那你、你不能和我说吗,非要用撕的,衣服不要钱啊”汤杏脾气倒也是降了一半,谷梁君昱这委屈的声音,听着她都不忍心责备了,要不是隔着一扇门看不见他像一只做错事的猫咪爬在你腿上,耷拉着双明若星河的眼眸那模样,她估计已是败下阵来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
“杏儿连我的衣服都不愿意脱,那只能都我来动手了。”
汤杏“”
尼玛哦,他自己脱个衣服怎么都委屈他了
“不行,你以后要是再这么乱撕我衣服,我、我以后不让你上床睡了”
门外,谷梁君昱安静了会儿,更委屈了,“哦”
汤杏套上里衣,斟酌了下地上的残害,忍不住仰天长叹败家子。
屋里本就有她的鬼差服,即便没有她也可以隔空取物,但这嫁衣到底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穿,她还是很想留下做收藏纪念。
可如今
想了想汤杏还是用灵力将衣服修复好了,又把散落在地上谷梁君昱的囍服也给整了下。
汤杏换上衣服出屋,没想到谷梁君昱竟还守在门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长发如瀑地垂散着,一缕一缕随着晨间清风拂动,吹褶了晴空。
虽说这风铃岛气候温和,早晨出来也没什么凉意,但就见他如此单薄地站在门外守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揪心了下。
“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谷梁君昱盯着她。
汤杏不明所以地审视了下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谷梁君昱豁然笑道“杏儿不生气了吗”
汤杏“啊没有,不是吧所以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谷梁君昱乖乖地点头。
“”汤杏长叹扶额,别说生气了,他这样反而让她揪心还有负罪感好吗
汤杏道“我不生气,但你再呆在门口吹风,我就生气了,到时传出去还以为我刚成亲第一日便虐待自己的夫君呢。”
谷梁君昱眨眨眼,眸中星火流萤,笑似骄阳婉转,声若清泉潺潺。
“嗯”
晨空清透,云卷云舒。屋外小林,不知何时,朵朵杏花绽放,花香清冽绵长。
汤杏哪怕是多年后,也无法忘记这一刻,身前的少年,被清晨的微光染成了暖金色,暖进了她的心里。
只因她那一句极其寻常自然的夫君,谷梁君昱就像个孩子一样,心中悦雀。
风卷落碧叶,白衣染花香。
他单薄的一层里衣在阵阵清风中晃动,显得他这整个人都尤为惹人怜惜。
汤杏轻叹一声,推着他往他屋子方向走,把他赶去穿衣洗漱。
二人兀自搞完这些已是一炷香后,汤杏摸着昨晚的记忆找到拜堂的小屋,便闻到了一股饭的清香。
李簌与南月回也不知是否彻夜未睡,那二人竟早早地坐在了桌前,用起了早膳。让汤杏更加震惊的是,这早膳竟是南月回做的。
“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可是只有你们三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另外几个赖床,只能错过这份珍贵的早餐了唷”
汤杏“”
真不要脸啊,看着这做得还算像模像样,可吃进去怕不是黑暗料理
汤杏惊讶吐槽之余,也察觉到赫萝铃兰与郭大器未到,便关心了起来。赫萝昨日喝上头,一路高歌到清晨才倒下,倒下还是因为不小心脚滑从桌上摔下去,这才彻底被酒精打倒,被李簌送去了内室里躺着休息了。
铃兰昨日也喝了不少,到现在还没醒的样子。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铃兰醒着,这用膳的氛围就不会如此岁月静好了。
只是赫萝这小家伙喝酒后的模样还真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这么说来,她这阴间之行倒是不能叫上那小家伙了,想必喝太多都睡死过去了。
这小家伙同她来到人间以来,大概也没真正意义上睡一顿好觉,还总是受伤,干脆这次让它睡个够吧。
至于郭大器,倒不是起不来,而是被铃兰那一脚揣闪了腰,得在床上趴几天,起不来了。
太惨了。
这郭大器每次不是受伤,就是正在受伤的路上奔走着。
说到底他摊上那么多次受伤,都赖他带着他跑,所以一会儿还是该去看看他慰问一下。
屋外浅有鸟鸣,屋内桌前四人相视而坐,寥寥几句交谈,汤杏便顺着这间隙,将与谷梁君昱决定回阴间一次的想法告知了李簌与南月回。
李簌顿了顿,点头道“无妨,想去便去吧。”
南月回惊疑地看着李簌道“李簌,你还记得阴间的时间流逝与这儿不同吗”
李簌道“记得。”
南月回道“那你可还记得,我们来这风铃岛的目的为何”
李簌道“记得。”
南月回道“那你还同意呢我怎么觉得你消失这段时间,变得都不像李簌了”
李簌徐徐道“游历使人进步,滞留使人麻木。”
南月回“”
汤杏“”
谷梁君昱习以为常、毫无反应,往汤杏碗里夹了块肉。
汤杏瞥着眼看他,小声道“那个,你师傅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在这边管自己吃,是不是不太好”
谷梁君昱道“杏儿吃饭,吃完了我们好上路。”
汤杏扯了扯嘴角,低头扒饭,心中不忘吐槽这说得,赶死吗好吧,走黄泉路确实是上路。
也是,李簌这般语出噎人也不是第一次,南月回被噎得哑口无言也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能怼出不重样的话,汤杏还是不得不佩服李先生的。
不过,南月回的想法也让汤杏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忙问道“李先生,君昱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合适和我回阴府”
谷梁君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转头看她,固执道“我身体好着。”
汤杏不搭理他,继续道“是不是应该让君昱在这儿继续养伤,我自己回去比较好。”
谷梁君昱“”
汤杏听得啪一声,谷梁君昱竟气得折了筷子。
李簌看了看谷梁君昱,心中已是有了定论,但还是走过来替他把了把脉,随后道“君昱的伤,当是好了七八成,已无大碍。”
汤杏惊道“可是李先生,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不是说夺魄这毒”
李簌道“那时,我们都忘了一件非常至关重要的事。汤姑娘你,便是最好的疗伤药。”
汤杏“啊我”
汤杏陷入回忆,开始整理蛛丝马迹。她知道自己身为死神,这个身体的自我恢复力极为迅速。可修复的到底也只是自己的身体,这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疗伤药了
李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道“或是说,汤姑娘只对君昱而言,乃最佳良药。”
汤杏抬眸看了看李簌,又看了看一旁拧着眉头茕茕忧思的神色,忽然就豁然开朗。
其实也不需要汤姑娘日日夜夜为他传输灵力,阴阳结合便可了哦
早些日子在妄月宫时,逐劾曾经提过的话。
也因为这话,她才决定和谷梁君昱求婚。
这么说来,确实说得通,因为她昨晚和谷梁君昱阴阳结咳咳咳了,所以谷梁君昱的阳血得到了抑制,可
汤杏道“可是,我只能抑制他的血,和疗伤有什么关系”
李簌摇摇头,道“朝夕纵使有通天本领,窥天神眼,也不过是修道得来的,终究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茫茫人间中的一粒芥子。上神之事,其中缘由,并不知悉。”
汤杏垂眸,陷入思索,门口传来繁急的奔跑,赫萝正大刀阔斧地冲过来。
“杏大人杏大人赫萝起晚了忘记去服侍您了对不起对不起,下次赫萝绝对不会了”
赫萝的声音大喇喇地蹿进了屋里,汤杏一回头便已见到赫萝跑到了自己跟前,泪眼朦胧地跪地磕头,有节奏地磕着地板咚咚咚响。
汤杏将它提起来,刚想责备它这份一如既往的卑微,转念一想,又道“我是很生气,不过也有让我消气的办法。”
赫萝一听便心甘情愿地上钩了,赤红的双眼冒着希冀的光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杏大人消气,赫萝必定赴汤蹈火,赴死沙场啊”
汤杏欲要开口,转首看了眼在座的各位,赔了个礼,便提溜着赫萝跑出屋外,到小竹林中四下张望,再放下她道“赫萝,你告诉我,阴府哪儿有关于鬼使的招式还有身体上的知识的书籍”
赫萝歪歪头,似在消化,片刻后,它喜出望外道“杏大人是要看鬼使神拆吗”
汤杏懵了懵“什么鬼使神差”
赫萝道“鬼神同泣的下卷呀”
“哈”汤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到或许是鬼使杏曾经看过的东西,便立刻转向道,“哦哦,这个到时候再说,我现在要看的是我说的那类书。”
汤杏虽然和鬼使杏的身体已经完全贴合,可记忆并没有完全获得,或许会在日后一点点映入脑海。
赫萝道“杏大人在说什么呢鬼使神拆就是招式呀鬼使大人最最至高无上、攻无不克、靡坚不摧的招式呀”
“什么哦,原来这个就是咳咳咳,我刚刚听错了。”汤杏尴尬地耳根子微热,又道,“那你告诉我这书在阴府的哪儿话说这书上次在藏书阁我未见到啊。”
赫萝道“嘿嘿嘿,杏大人最近怎么了呀明明杏大人好早之前还嘱咐过赫萝要随时带在身上,这样杏大人想看了就可以拿出来翻一翻呢”
汤杏愣了片刻,惊喜道“你随身带着”
赫萝用力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
汤杏差点儿高兴地跳起来,赶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满脸堆笑的模样已经将她的喜悦展露无遗“那那那,你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yes这样去阴间就只要单纯探亲就行了,她本来还担心去阴间要怎么找书呢
赫萝从自己的小袍子里左手丢个小罐子,右手又丢出个绳索,反反复复,掏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看得汤杏目瞪口呆,也不知是从哪儿掏出来的,明明那么小一只小妖,身上竟然能藏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这些杂物堆积得即将变成小山后,它总算掏出二本皱皱巴巴犹如咸菜干的书。
汤杏接过书,看了看旁边那堆垃圾山,道“你、平时带那么多东西在身上,不累吗”
赫萝亢奋道“只要是杏大人吩咐的,我肯定都会带着”
汤杏“”
卧槽,原来这些都是鬼使杏让它带着的
汤杏抽了抽嘴角,打量了下这堆垃圾道“这种木板你就不用带了,一会儿去丢了吧,还有这个砖头,也丢了吧,还有”
赫萝疑惑道“可是杏大人不是最喜欢这块砖头了吗赫萝记得杏大人说过,这块砖头是黑无常君屋顶的砖瓦,当护身符用的还有这条木板,杏大人是用”
“不不不,不用了,那你一会儿还是收起来吧”汤杏抹了把汗,看着那块砖头,彻底无语了。
死神真是与众不同啊,砖头做护身符。
汤杏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就地在小竹林的某处坐下快速翻阅了一番。
“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我当时在阴间没读到的招式,原来瞬移学名叫神出鬼没,死神之眼叫鬼眼神瞳,还那么讲究的呢啊”汤杏专注地往下扫着,结果目光在最后两排落定,望着招式的功能,她忍不住惊喜道
“啊有了这个至高无上、攻无不克的招式”
可现实,却和汤杏想象的大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