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5、缘分
    周窈万万没想到的是, 消失了好几年的大牛哥,居然会给她写信。信里的内容, 她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瞧着好像并无不妥,但透露的信息也是有些大的。

    大抵多年未见,往深了不方便说,以寒暄和问候为主,感慨时光易逝,岁月变迁, 人事已非。

    末了, 男人不忘嘱她几句, 他娘忌日时记得在坟前帮他上柱香, 烧烧纸钱。若日子过得艰难,也可回信给他,说明原由, 他能帮就帮。

    当然,若是事态紧急, 远水救不了近火, 男人又提到了即将上任的清河县县令,与自己有些交情,找他也是一样。

    周窈见男人信上的地址和名号, 写的是朱雀街典当行的谢掌柜。在京城里的典当行做事,日子必不会差, 结交的人也多,人脉更广,认识一个小地方的县令,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家如今的境况, 有些事,还真不便找外人帮。更何况,周窈想了又想,仍是表示怀疑,大牛哥本名姓谢

    不是吧

    那时候也没人在意,都是大牛哥大牛哥的喊,他自己也不爱提。

    周窈心细如发,非要弄个明白,便去找周父问。谁料周父也是不知,思忖了半刻,亦是不确定道“他娘好像就姓谢,等忌日到了,去他娘坟前看看便知。”

    闻言,周窈也有话说“坟前刻的也未必是真。”

    在经历了周谡这一遭,周窈再看任何人,包括家人,都觉不大真实了。

    “爹,咱家祖上当真只是个落魄小官,贬无可贬,升无可升,干脆辞官,隐居到乡下种地”

    周窈从小听到的就是这,几乎耳熟能详,也从未产生过怀疑。可时至今日,兴许是年岁渐大,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有受周谡影响的缘故,她越发觉得自家可能也不简单。

    然而这话一问出来,周父必然是要沉默片刻,再叹一声,以看淡得失的飘忽口吻道“即便曾有荣光,那也是过眼云烟,唯有珍惜眼前,方能顺心如意。”

    周窈从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心里有点数,又不是很有数,不由想到那块牛皮纸,看似破旧不堪的空纸上到底有何门道。

    在屋里对着纸看了半天,连纸上的暗黄污渍,她都能想成是某种特殊的符号。可真要推敲,又推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把纸收起来,兴许哪天有灵感了,再拿出来看看。

    皇城午门外。

    谭钰立在场中央约莫有一个时辰,颀长身躯从开始的挺拔,到这时已现出疲软的迹象,走近了便能瞧出他看似挺直的双腿微微发颤。

    桂喜走近了,但见男人面上淡漠的神色,心道骨气倒是有的,可惜人过于功利,所有心思都用在了钻营上,却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

    “大人莫等了,皇上不会见大人的,往后如何,皇上和太后定夺过后,会有旨意下来的。”

    那日,藏了多年的皇家秘辛被谭钰揭开,震撼最大的便是现下这位皇帝,整整三日拒不上朝,以往是装病,这回是真病,且病来如山倒,一病不起那种。

    皇帝一病,太后在侄儿梁实的献计下果断出手,联合几名大臣,以信阳侯冒犯帝王,使得龙体染疾为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叱责,并摘其乌纱,夺其笏板。太后以此警告,也是威慑所有臣子,皇权高高在上,不容威胁,更不受任何威胁。

    谭钰没料到太后出手如此之快,一张张弹劾自己的折子,像是筹谋已久。

    措手不及地,谭钰又被拦在了朝堂外,再想做点什么,已经是无计可施,即便揭开了宫闱秘辛,怕也无人会信。

    反倒以他狗急跳墙,污蔑皇室为由,定罪只会更重。

    最终,他只能来到午门前,等着皇帝召见。

    “大人这又是何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您自作主张,不尊太后,就要想到做了之后的后果。”

    “有劳桂公公再帮忙传个话,臣亦是无奈,不忍皇上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身世,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仍是执迷不语,桂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

    不多时,梁实一身皇家特制的轻软银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走来。

    “谭兄怕不是脑子坏掉了,苦肉计使过一回,就该适可而止,使多了,不仅无用,反倒让人厌烦。”

    谭钰看着梁实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不由笑了笑“谭某自然比不得梁兄,有个尊贵无双的姑母,不必苦肉计,也能得偿所愿,”

    话到这里,谭钰突然顿住,迟疑了会,意有所指道,“就是不知此愿是否就是彼愿。”

    梁实冷眼睥向男人“你什么意思”

    谭钰又是一笑“谭某别的长处没有,就好打听,听闻梁家原本有意为梁兄求娶高家嫡长女,可不知怎地,太后召梁老夫人进了趟宫,没过几日,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却是为新帝聘高家女为后。”

    高家嫡长女,便是高媖。

    这话似是触动到了心弦,梁实握着利剑的手紧了又紧,盯住谭钰的神色更是沉如水。

    “陈年旧事,早已过去,便是提及,又有何意。”

    “是没意思,可就怕梁兄不是这么想,若心有不甘,那就另有故事了。”谭钰即便形势落于下风,也绝不让此等落井下石的人好过。

    “谭某再一想想,那日船上,梁兄最先跳进水里救主,却无功而返,好像又说得过去了,至于梁兄的腿伤,倒真是时候,只能说老天爷都在帮”

    哗的一声,闪着银光的宝剑出了鞘,抵在了谭钰颈侧,梁实阴恻恻地看他“我便是此刻杀了你,对外宣称你深知罪孽深重,服罪自戕,亦无人有那个闲心会为你翻案。”

    “我若死了,梁兄的心愿怕更难达成了。”谭钰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凉,强行镇定下来,直视梁实。

    “到了此刻,梁兄已知内幕,我也不瞒梁兄。之前那位与梁兄的心上人并无夫妻之实,赐婚亦是太后自作主张,若是梁兄的心上人执意不愿,说不定那位还会成人之美,毕竟那位做事随心,未必全听太后的。而现在这位,梁兄也瞧见了,进来才多久就圆了房,孩子也有了,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心软,当真是再无可能了。”

    “你闭嘴。”梁实一脚将谭钰踢翻在地,举剑正要刺过去,一记细长的传报声传来。

    “梁都统,太后召见,请您立刻过去。”

    举起的剑又落了回去,梁实死死瞪着倒地不起的男人,从喉头发出狠厉的一声“算你好运,再有下次,必不饶。”

    跨过门槛,进到内殿,梁实一手搭在剑柄上,握紧了又松开,见到太后那一刻,再次握紧,弯下了身。

    太后抬手“你我就不必多礼了。”

    梁实重新站直。

    太后将拟好的旨意给梁实看。

    “那谭钰好大喜功,顽劣不受教,留他在京中到底是个祸害。原本想着干脆刺死算了,可小殿下年幼,皇帝又身子不适,为了他们积福,还是少开杀孽,暂且先贬至末流,再做打算。”

    梁实未语,只认真看完,收起后道“太后这番并无不妥,他自清河县来,就让他滚回清河县。那边匪贼横行,他身为县令,倘若剿匪不成,再做惩处。”

    “还是实儿懂哀家的心意。”太后瞧着面貌随了兄长六七分的侄儿,满意地点头。

    梁实心里存了事,有些恍惚,再看太后,犹豫再三,终于出口问道“不知姑母打算就这么将错就错,还是继续寻找”

    太后闻言愣了下,苦涩一笑“找了将近一年,得来的是葬身乱葬岗的噩耗,再找下去,无疑是一次次揭开伤疤,痛不欲生罢了。”

    听到这,梁实沉默下来,不再吭声。

    谭钰从日出,等到日落,最终等到了一纸诏书,心头亦是五味杂陈。

    原本由他指定的新任清河县令,没想到,到头来,变成了他自己。

    桂喜在听闻谭钰被贬为清河县令后亦是大惊,关在屋里走来走去,要如何给那位报个信,早做防范。

    还有太后这边的态度,桂喜仍是摸不准,这算是彻底放弃了,一心扶持宫里的这个

    若真是,桂喜多少为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子鸣不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底还是舍弃了一个,成全另一个。

    幽州怀家。

    饭桌上,怀瑾提到了哀崂山镇山大白虎失踪一事,因这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怀瑾扬言要加派人手全力查找。

    怀瑜面露不解“怀海不是说你被大白虎叼走了,生死未卜,怎么到你这,又成大白虎救你了”

    怀瑾一声冷笑“那怀海存心置我于死地,当然要找个背锅的,山里有吃人的老虎,再合适不过。”

    一旁不做声,默默吃菜的邹氏这时开口“我近些日经常听到有虎啸声,难不成这虎就在幽州城内。”

    不仅在,还离的很近。

    怀瑾听后不由大喜,忙催着怀瑜“大哥,你快去寻,把幽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怀瑜看了邹氏一眼,转头对弟弟笑笑“阿瑾所托,为兄必当尽力。”

    说罢,怀瑜搁下了碗筷,称自己还有事务要办,起身先离了席。

    看着男人走远,直至消失在门口好一会,邹氏这才看向怀瑾,小声道“你与我老实说,要害你的,只有怀海,没别人”

    “有别人,儿子也未必知道呢,光是我姓怀,就招不少人嫉恨了。”怀瑾对着邹氏,露出了真实的笑意,人也变得皮了。

    邹氏瞧他那样,又恼又无奈“你就是记吃不记打,再有一回,未必有这好运,人也救你,虎也救你。对了,救你那位壮士身在何处,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不得怠慢。”

    “儿子晓得的,”怀瑾吃了口菜,想了想,又道,“对了,说来也是缘分,我这位周兄的娘子,与小娘你看着有几分相似呢。”

    “是吗天下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说罢,邹氏迟疑了下,轻声问,“他姓周那他娘子呢”

    “也姓周呢,周兄是赘婿,随他娘子姓。诶,想不通,堂堂一个大男人,有本事,脑子又活,为何偏要做那上了门的”

    怀瑾感慨万千,邹氏却再也听不下去,脑子里嗡嗡嗡地一团乱,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可是来自七和乡”

    怀瑾摇头“他们住在秀水镇。”

    闻言,邹氏心头复杂难言,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遗憾。

    谁料,下一刻,又听到怀瑾道“不过他们老家好像是在七和乡,后来搬到秀水镇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返乡,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