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去往清河县, 比上一回被胁迫,周窈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回她带着期待, 且有了动力,希冀着自己能拿个好名次,顺顺利利进入复选,再到幽州,见更大的世面,更要见见与自己相像的那位夫人。
对此,周谡唯恐她心事过重, 时而不经意道“那怀三认我做哥, 你便是他嫂子, 想见个人直接过去, 没甚稀罕的。”
周窈听出男人这是想让自己放松,不必太在意,若最后见了, 不是自己要寻的人,也不至于太失落。
然而找娘已经成了周窈心里挥之不去的执念, 男人不提还好, 一旦提了,她就不可能不在意。
“比完了,我们就去幽州可好”
路上, 周窈拿着一个老旧泛红的荷包不时发呆,到了清河县客栈入住后, 她才门周谡提到这事。
周谡半开玩笑“落选了也要去”
“必须去。”周窈回得坚定。
“如娘子所愿,” 话是这么说,周谡覆上周窈特意穿着宽松而不太明显的小肚子,也有他的固执, “若有不舒服,必不能瞒我,若被我察觉到,立即返程,不管娘子如何撒娇求情,为夫都不可能动摇。”
“如何撒娇这样呢”周窈捧着男人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轻轻那么一碰就撤了,味都没尝到,周谡毫不动容“这算”
“不算”周窈问。
“不算。”太敷衍,他不认。
周窈看着男人,勾住他的脖颈,示意他低下头,她再亲上去,这回,伸了舌。
然而刚要退开,就被男人缠住不放,反客为主,结结实实来了个热辣辣的吻。
周窈如今月份大了,稍微剧烈点,上脸就更明显,红扑扑的脸蛋,看着更嫩,也更招人。周谡忍不住吻住她的脸,又是好一阵缠,直将周窈缠得实在闷不过,店小二这时送热水,敲了好几下门,方才放过。
店小二送了水,出屋之前,不忘笑眯眯地提醒道“这屋子不是很隔音,左右又都住了人,小的也是新婚不久,能理解,但毕竟不比自己家里,不然别的客官找到我这,我也不好做,还请大官人多多体谅。”
周谡也笑“我要真想做点什么,你这屋子未必管用。”
周窈背身坐在屋里头,听到这话,满脸臊得想把周谡踢出去,让没脸没皮的人睡大街算了。
待重新拴上门,周谡走进来,就见小娘子坐在床边,要笑不笑地望着自己。
“妾看夫君这张脸,怕是刀枪都入不得了。”
周谡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道“还真是。”
周窈那叫一个气结“为防夫君把屋子整垮了,我们还得平白赔钱,不如今晚夫君就打地铺吧,反正这里被褥盖子也够。”
说着,自己就先脱了鞋,上了床。然而肚子渐大,身体里那种被压迫的不适感也变得强烈,周窈翻来覆去,又不敢动静大了,怕压到孩子,无论怎么躺,都不对。
忽而,小腿被一只手握住,力道均匀地揉捏,捏完左边换右边。血气活络后,周窈感觉舒服点了,半靠在床头,默默望着床脚的男人,长手长腿那么侧坐着,身子半扭,也不觉累。
这个男人身上纵使有着在外人看来不大好的臭毛病,但之于她,他大抵是个好夫君,将来也会是个好父亲吧。
二楼最雅致的上房内,一个婆子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敲了几下后,里头人开门,赶紧进屋。
“夫人,您尝尝,特意寻的您常吃的那种细面,加了雪菜和鲜肉,看是不是家里那个味。”
县城再好的客栈,在婆子看来也配不上自家夫人。夫人来了以后就没怎么吃,想必是这厨子手艺不行,婆子就自己寻到厨房,给夫人开小灶。
邹氏是有心事,所以食欲不佳,跟厨子的手艺无关,但见婆子一片好心,不忍拂了,持筷子小口吃起来。
“夫人,您不知道,刚才奴婢在走道上碰到一个年轻的后生,长得可俊了,比大爷三爷都”意识到自己快要说出冒犯的话了,婆子立马抬手拍拍嘴,及时打住。
邹氏对这类话题毫无兴趣,吃了小半碗面就撂了筷,边擦嘴边吩咐婆子“你跟车夫说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婆子闻言,却是犹豫了下“不若再等个两天,县内绣艺大会过两天就开始了,兴许在那里能招到令夫人满意的绣娘呢。”
这个夫人跟前头那位不一样,绣工还算不错,时常自己裁布做衣裳,府里能让这位夫人入眼的绣娘没几个,往往一件成衣做下来,总要返工修修改改。
邹氏如今心不在此,仍是坚持道“明日就走,不要再耽搁了。”
路上耽搁久了,幽州那边必然会遣人寻她。
邹氏外柔内刚,婆子劝不动她,只能作罢。
到了半夜,所有人睡得正沉,忽而一记尖到破音的叫声划破寂静夜空,直把人从睡梦中震醒了过来。
周谡素来浅眠,第一个睁开了眼,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袍走到门前,并没有打开,只是凝神留意外面动静。
周窈这阶段不易入睡,睡了后又很难醒来,听到叫声,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未睁开,只含糊不清地唤着夫君。
“你继续睡,没事。”
回到床边,周谡哄睡了小娘子,又再次走至门前,只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店小二惊慌失措的低喊。
“完了,完了,掌柜的,死人了,怎么办”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县老爷才刚颁布了肃清风气的政令,这就出了事,要是杀鸡儆猴就麻烦了。
“这死的何人可有出过门,与外人有过接触”
“谁晓得,小的忙上忙下,好不容易喘口气,回去歇歇,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好像是哪家员外爷的姨太太,到这边来省亲的”
周谡凭着过人的耳力,听了个大概,口吐白沫,双眼凸起,这听着就像是中毒的症状。即便非客栈的杂役所为,让人寻了空子在吃食里下毒,客栈也难逃责罚。
思及此,周谡有了防范之心,明日一早就退房,租个私宅,或者干脆就买个小房子先住着。
这时候,被吵醒的周卓过来敲门,周谡放他进来守着姐姐,除了他,谁人来都不要开门。
见姐夫要出去,周卓也想跟,周谡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是看热闹重要,还是自家姐姐和侄儿”
周卓说不过,也打不过,只能作罢。
命案就发生在邹氏隔壁的屋子,听到店小二敲门,婆子嘱夫人好生歇着,把门窗关紧,自己去去就回。
然而婆子这一去,邹氏也睡不着了,穿戴整齐后,戴上了笠帽,悄悄立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声响。
隔壁的门房已经关闭,以防有人进出毁灭证据,丫鬟哭哭啼啼在外头道“姨娘半夜说要吃枣糕,小二歇下了,我只能到厨房给她弄,哪晓得一回来,就,就出事了。”
婆子到了走廊上,再次见到英俊的后生,忍不住端起笑脸打招呼。
周谡毫无反应,一旁的店小二更是瞪了婆子一眼“你隔壁屋的住户出事了,你还有脸笑。”
婆子在怀家都没被人这般训过,一个小小的杂役怎么敢。
“出事了,难道不是你们客栈的责任不能确保客人的安全,你们这店开了何用”
幸好只是个小户家里的姨娘,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客栈所有的人都赔不起。
婆子心有余悸,夫人说得对,确实该早些离开,这里不太平。
然而,她想走,掌柜却似嗅到了不对劲,死盯着婆子“人突然没了,你们就要一大早退房,这般匆匆忙忙,又是为何若心里没鬼,那就等官差来了,查清楚过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