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智默由于肩颈受伤,暂时起不来床,而他又不敢让伦尼一个人去饭厅打饭,因此两个人只好一起饿着肚子在狭窄的小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咕噜咕噜
当伦尼的肚子第十次发出鸣响时,乔智默实在是忍不住了,“伦尼,你是不是特别饿啊”
“不饿,一点都不。”
伦尼笑着摇摇头,从乔智默肩膀上取下温凉的毛巾,放进身旁的冰水桶里投了投,拧干水,又小心翼翼地敷在肿起的地方,转身把一双大手浸在了水桶里。
半晌后,伦尼从水里拎出手,仔细擦干,再借着皮肤上的冰凉劲儿,轻轻给乔智默按摩颈椎。
伦尼的手被镇得很冰,揉在乔智默肿得火辣辣的后脖颈上,为他带来了一丝舒适的凉意,缓解了不少疼痛。
乔智默想说几句好听的谢谢伦尼,他侧过头,撞入视野的却是对方冻得发紫的手指头和肿胀的指关节。
真是个傻子。
有谁会把自己的手泡凉了,再去帮别人揉伤的恐怕是连傻子都不会这么做吧。
乔智默的心里像化开了一颗糖,甜滋滋的味道有点陌生
“伦尼,别弄了,这样搞手会冻伤的。”乔智默劝道。
“没事乔治,我皮厚。医生说了冰敷有助于恢复,能让你少受点罪,不然你至少还得躺上三天呢。” 说着,伦尼将手又扎进了冰水桶里。
“那用毛巾敷也可以啊” 乔智默提议道。
“可咱们只有两条毛巾啊,乔治。它们都已经全部搭在你的肩膀上了。” 说着,伦尼抻了抻乔智默肩上的毛巾,咧嘴笑了笑,示意他自己说得是真的。
乔智默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捂住了伦尼冰凉的大手,“好了,听我的,别弄了。现在这个阶段你不停给我冰敷的话,不紧对我没有好处,反而会让这伤恢复得很慢。”
乔智默自己本身就是医生,虽然专科不同,但基础理论还都是共通的。
现在距离自己受伤估么着过了十个小时,已经不需要再以冰敷来收缩血管,从而避免大面积出血了。过度冰敷只会让本来就游离在组织间的血淤结,致使恢复期会更长。
当然,这种细节乔智默也没必要跟伦尼解释,说多了反而令他起疑。
伦尼的手冰得吓人,连骨头缝里边都是冷的,捂了半天也捂不暖和。
“真是胡闹,再这么搞下去我的伤没好,你的手就先废了。” 乔智默有些薄怒,一边训着伦尼,一边把他的手拽到嘴边轻轻哈热气。
“嘶好痛乔治。”
原本被冻麻痹的神经因为血液加速流动而再次活跃起来,使伦尼感到整双手像是被无数根小针扎似的难熬。
“忍着点。” 乔智默故意绷着脸说,可手上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伦尼停止哀嚎,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乔智默,感慨道“乔治,你可真温柔。以后谁要是嫁给了你,一定会很幸福吧。”
乔智默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滞,回道,“你这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还竟想些有的没得。”
“怎么是有的没的难道乔治以后不结婚了吗”伦尼继续问道,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乔智默埋头给他揉着手指,没有注意到伦尼的表情变化,听到问题后,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从没想过结婚的事。”
这是一句实话,曾身患情感冷漠症的乔智默确实从未想过要结婚。
他无法接受任何人闯入自己的生活,也不想凭白耽误了对方一辈子。乔智默有自知之明,向他这种冷血的人,最合适的就是孤独终老,独自一人安静死去。
不过
乔智默掀起睫帘看进伦尼栗色的大眼睛,心中曾坚定了多年的想法却似乎有些动摇。
事到如今,既然自己决定在这个世界留下来,往后的日子,大概都会带着伦尼这个小尾巴一起生活吧。
乔智默想象了一下夕阳下两人相伴的画面,似乎也并不是很讨厌。
“伦尼,我对结婚没兴趣。我只想带着你一起好好努力工作,买下属于咱们自己的农场,让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乔智默说,并将伦尼已经变得温暖柔软的手裹进了被窝儿里。
“就咱们俩永远在一起” 伦尼开心地叫道。
“嗯,就咱们俩,永远都在一起。” 乔智默也跟着笑了。
“呦,乔治老兄,那可不行啊,怎么能光是你们俩呢你可别忘了,还有我跟坎迪老兄呢。” 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誓言。
乔智默闻声抬起头,只见木屋门口处,克鲁克和老坎迪正捧着两个冒着食物香气的大碗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伦尼。
“啊,克鲁克坎迪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伦尼赶忙将手从乔智默温暖的被窝里抽了出来,一张脸红得像十月初的哈尼脆苹果。
“我们当然是怕未来的合作伙伴饿死,前来支援啦。” 克鲁克回道,“呦,伦尼老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简直就像一只煮熟的肥虾,哈哈哈。”
克鲁克爽朗的声音在小木屋里回荡,伦尼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好了克鲁克,别拿伦尼这老实的家伙打趣了。” 老坎迪笑着拽了拽克鲁克的衣角,主动走上前,将手中的炖豆子放在床边的小木桌上。
“乔治,你们两个一整天都没吃饭,肯定饿坏了吧。我看你们晚饭也没来,就跟克鲁克合计着来给你们送点儿吃的。。” 老坎迪挫着手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谢谢你坎迪。” 乔智默又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关于狗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节哀顺变。”
老坎迪扯了个木箱子坐在一旁,冲乔智默摆了摆手,“没事的伙计,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彼得老了,它已经快二十岁了,也该回到上帝那儿去了,这对于它来说是件好事。”
他停了一下,右手在胸前空画了个十字架,继续道“哎,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和伦尼,毕竟你们为了彼得被那群人”
“坎迪,你快别这么想。”乔智默打断了他的话,认真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况且即便是我们事先知道彼得第二天会死,也不会任人将它虐杀的。”
“谢谢谢谢你们” 老坎迪忍不住将脸埋进手掌里低声哭了起来。
“呦,坎迪老兄,别难过了。”克鲁克走上前也放下手中的炖豆子,拍了拍老坎迪的背,“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不是么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农场,养一窝儿狗,管它们都叫彼得,怎么样”
老坎迪被克鲁克的话逗笑了,他搓了搓脸,跟着一起打趣道“都叫彼得的话,我可要分不清它们了。而且要是有母犬怎么办,难道要叫它彼得小姐吗哈哈哈。”
老坎迪的笑声有些沙哑,像老松树互相摩擦枝干时发出的声音。但就是这种质朴而又粗糙的笑,最能打动人心,很快小木屋里的四个人便笑作一团。
乔智默笑过之后,才真真感觉到自己饿了。
从早上起来就粒米未进的肠子,如今被欢笑唤醒,向主人提起了严肃抗议。
“伦尼,能帮我递过来一碗豆子吗” 乔智默拍了拍伦尼的手背小声说。
“呦,乔治兄弟,饿了吧,来,我帮你拿,快吃点” 克鲁克抢先一步,把盛豆子的碗端到乔智默面前。
“啊谢谢你克鲁克。” 乔智默愣了一瞬,感忙致谢,然后刚伸出手准备接碗,却被伦尼率先抢了下来。
“乔治,你受伤了,不方便端着吃,我来帮你。”
说着,伦尼抱着碗,盛了一小勺儿豆子,放在唇边细细吹凉,然后小心翼翼地举到乔智默面前,像喂小孩子那样自己先张开嘴,发出“啊”的声音。
乔智默感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尤其是来自伦尼的那两束,使他感觉整张脸像被火烧一般滚烫无比。
他垂着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勺豆子,却不敢去看执着勺柄的青年。
“乔治,来,张嘴,不烫的。”伦尼凑近一些,将嘴唇贴着勺沿儿又吹了吹。
一勺之隔,乔智默能感觉到伦尼温热的气息越过豆粒儿,轻抚着自己的嘴角。
他怀疑自己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整个人紧绷到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只剩一颗心在肋骨做的牢笼里像疯了似的咚咚乱撞。
一种暧昧的氛围如豆香,在小木屋里徐徐萦绕。
“伦尼我自己来吧。” 乔智默结巴道,将身子贴着墙壁尽量往后缩,使自己和那勺儿豆子拉开些距离。
对方迟疑片刻,然后慢慢直起身子,将勺柄转过来,递到了他的手里。
乔智默赶忙接过带着伦尼体温的勺子,顾不得脖子疼痛,将头埋得极低,快速往嘴巴里塞着豆子。
“呦,坎迪,幸好我们来了,你看这家伙真是饿坏了。” 克鲁克笑着说。
“可不是嘛。” 老坎迪点点头,“伦尼,别光盯着乔治,你也吃呀。”
伦尼红着脸点点头,拿过另一碗豆子,也开始猛吃起来。
“这就对了嘛。”老坎迪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半根铅笔,兴奋地说“你们吃着,我给你们说说我今天算的账,还有咱们农场里以后要养多少只动物的计划,怎么样”
“呦,快点说说吧坎迪,让我听听以后我要照看几匹骡子。”克鲁克说着也扯了个木箱子坐在矮桌边,眼中满是激动。
煤油灯摇曳,橘色的暖光笼着小木屋里的四个人。
老坎迪的单子很长,里边就连要买多少只白色的兔子、多少只花色的兔子都事无巨细地列了出来。
在他沙哑、平缓甚至有些无聊的独白中,那悬在众人前方,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幸福,似乎有了真实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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