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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乔智默本来想直接赶去那个小花标注的地点,可是当他刚收拾好狼狈的自己,准备出门时,却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乔医生,您大概还有多久到啊”电话中助理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怎么了”乔智默有点不耐烦,看来他的耐心只限于伦尼。

    “是这样的,刚刚警察局那边来电话说他们要把做笔录的时间提前到早上十点。”助理小声说。

    电话这头,手已经扶上门把的乔智默不禁拧起眉头。他将手机拿到面前瞥了一眼时间,930a,还有半个小时警察就要到了,根本来不及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突然换时间”乔智默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攥着手机的手暗暗使力,指节泛着青白。他不喜欢被人打乱计划,尤其是跟伦尼相关的如此重要的事。

    “听张警官说,这个失踪案在昨晚发现了新的证据,所以他们才想尽快找您聊聊。”

    ”新的证据”

    “是的,具体的张警官在电话里也没跟我多说,只是让我尽快通知您时间变动,希望您能积极配合警方工作,早日将那个失踪的病人阮伦尼找到。” 助理怕被乔智默骂,因此话说的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苍蝇哼哼。

    然而就是在这匆匆只言片语中,乔智默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令他心跳停滞的名字。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失踪的病人叫什么”乔智默大声急问。

    “叫叫阮伦尼,就是那位重度抑郁的患者。”

    乔智默怔怔地看着面前黄铜色的门把手,脑子里嗡嗡作响,胸腔中的心噗通噗通猛跳。

    通过临别前的对话和窥视伦尼的记忆,乔智默知道阮伦尼是自己的一位病人。

    然而由于阮伦尼跟自己相处的这三天里,用的是书中人物的脸,因此乔智默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长相。再加上他从业这么多年来,接触过病人成百上千,根本记不住名字,所以即便三个字里有两个字都一样,也没能帮他跟现实中的某个病人对上号。

    他本来想去医院查询过往病例,找出这个叫阮伦尼的病人。然而没想到命运竟然创造了如此巧合,这位失踪的病人,正自己要找的人。

    “我知道了。” 乔智默沉声交代“帮我把阮伦尼相关的全部病例都整理出来,拷贝一份自留,我十五分钟就到。”

    乔智默住的地方离公司不算远,不堵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车程。

    此时,他心里装着事,更是将那辆百公里加速三秒多的跑车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不过在路过花标所在的那条街时,乔智默还是有意放慢了速度,探头观望。

    今天是工作日,商业街上的人没有周末多。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乔智默的目光扫过那些贴着玻璃幕墙的灰色建筑,试图寻找花标所在。

    突然,一幢夹在两个摩天大厦之间的二层浅藻色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幢看起来颇具复古风格的建筑,灰青色房檐从二楼房顶向外延伸,为镶嵌着雕花木栏的前门投下了片片阴影。

    阴影之中,一块巨大的木牌正高悬于门楣。

    木牌上有行钴蓝色的花体字ngado

    乔智默口中重复着这个诡异的单词。根据发音规则看,这个词并不像是他熟悉的英语词汇,反而有点像拉丁语或者葡萄牙语

    乔智默暂时想不出这个木牌的意思,于是只能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迅速掏出手机,将这个词记了下来。

    红灯变绿,银色跑车像条旗鱼般冲了出去,在车流中恣意穿梭。

    车窗半敞,耳边的风噪声犹如擂鼓,一下下捶在乔智默的心上。他突然有种被未知物包裹的窒息感,那未知似乎还带着某种恶意。

    乔智默赶到医院的时候,助里已经准备好了阮伦尼的全部病例,等在诊室门口。

    “早上好,乔医生。” 助理迎上前,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

    “嗯,早。” 乔智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接过助手手中的文件,直径走进了诊室。

    诊室里的摆设和昨天他离开时一样,丝毫未变。可当乔智默看到桌上那樽白沙沙漏,又觉得这一切都离自己无比遥远。

    明明这才是自己熟知的现实世界,可却让他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乔智默走上前,随手翻过沙漏,看着里边的白色细沙一点点从窄口儿处落下,心中才有了些许安定。

    他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解开牛皮纸袋封口的绕绳,从里边抽出一沓厚厚的病例。

    病例第一页,一张两寸大的彩色证件照吸引了乔智默的目光。

    照片上的青年皮肤苍白,深棕色的头发带着自然卷曲的弧度垂在额间,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两潭望不见底的深渊。他的嘴唇不算薄,即便再没有任何表情的情况下,依旧显得微微撅起,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幼态。

    乔智默记得这个人,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病人,每次看诊都乖顺地坐在沙发一角,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

    但他对阮伦尼的印象也止步于此。

    从前的乔智默从来不会花心思去了解或记住他的病人。那些人对于他来讲,不过是工厂流水线上出了问题的零件。他只负责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尽量修复,却没有任何兴趣了解该零件的过往与未来。

    照片上的人和书中的伦尼长得不算像,但是仔细看还是能感觉到两张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乔智默用指尖摸了摸照片,仿佛自己真的在摸伦尼柔软光滑的脸颊,连心跳都跟着加快了几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尽量多了解阮伦尼在现实世界的身份,这样才能找到突破口,才能知道为什么他和自己会被选入这场残忍的穿书游戏之中。

    乔智默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不舍地从照片上移开,开始仔细阅读他的病案。

    原来阮伦尼已经做他的病人长达三年之久。

    他第一次来就诊的时候,才十七岁,是刚刚结束了强制监禁治疗的转院病人。

    当时阮伦尼是由家里指派的监护人带来的,他的家里很有背景,但父母但是从来没有露过面。

    乔智默抬起头,盯着桌上的沙漏,大脑深处弃之一隅的记忆渐渐被唤醒。

    他记起当时这个少年来看诊的时候精神状态极差,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身皮包骨头,眼中空洞无神,非常惧怕陌生人的身体接触,稍微一点点刺激就会尖叫甚至攻击身边的人。

    作为心理医生,这种病人乔智默见过很多,原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阮伦尼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家属的态度竟十分罕见地激起了自己的反感情绪。

    阮伦尼来的时候刚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封闭治疗,而且显然治疗效果并不好。在见到他之前,该精神病院的医生就私下找过乔智默,并且嘱咐他阮家势力不容小觑,治疗方案要尽量贴合家属的期望。

    当时乔智默不理解为什么同行会给自己这种嘱咐。直到见到了阮伦尼和他的看护人之后,乔智默才真正理解了那个医生的意思。

    最初,那监护人还算委婉地表示了病人的父母非常关心自己的孩子,觉得这辈子只要阮伦尼开心,就比什么都强。后来不知为什么他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尝试过治疗,却也不见起色。因此他们希望乔智默可以利用自己的专业手段,帮这孩子从新快乐起来,即便失去某些生活体验也没关系。

    委婉表述之后,也许是乔智默冷冰冰的态度让对方误会,以为碰上了同样没有道德底线的知己,于是便直截了当告知,病人的父母希望阮伦尼可以接受脑白质切除术obotoy。

    这是在欧美等地曾风靡一时的治疗神经类疾病的外科手术,发明该手术的医生甚至还一度被颁发了诺贝尔医学奖。

    该手术通过以钢锥从病人眼球刺入大脑,然后通过敲击钢锥来破坏大脑额前叶的传导神经,从而起到治疗疾病的效果。接受了这种手术的病人确实变得比以前乖顺许多,也没有了攻击行为。

    然而这些效果不过只是假象而已。

    手术后,病人由于脑神经被切断,因此永久且不可逆地丧失了全部情感,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不会爱,也不会恨,甚至无法再像正常人那样思考。

    患有情感冷漠症的乔智默自然知道这种无情无爱,不喜不悲的人生将会多么无聊。

    他没得选,生来便如此。

    可就算是再冷漠的他,也无法接受一个正常的少年被人生生毁去未来,更别说那些要毁了他的人,竟都是少年最亲近的家人。

    乔智默当场就拒绝了对方的荒谬要求,但是没有甩手离去,而是在不收费的情况下帮阮伦尼做了个系统评估,并给出了几个可行的治疗方案。

    坐在沙漏旁的乔智默翻着那次评估结果,从病案记述与化验值看,那时的阮伦尼虽然患有重度抑郁,并且因为之前过激的治疗造成了二次心理创伤,但依旧有治愈希望的。

    根据评估,阮伦尼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大概是在他十五岁到十六岁之间的记忆。乔智默认为这可能是造成他重度抑郁的症结所在,如果使用深度催眠的方法唤醒那部分记忆,也许就能从根儿上进行治疗。

    然而他的提议遭到了病人家属的强烈反对,并毅然决然地带着阮伦尼离开了。

    乔智默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他已经隐约想起来后边发生了什么事,却感觉手腕变得千金重,仿佛只要不翻开下一页,那么不幸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sangado是世界语eseranto里的词汇,译为dreag,做梦。

    世界语是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完整且使用人数最多的人造语言,是由波兰籍犹太裔眼科医生于1887年创建的。创建初衷是希望全世界人民可以打破语言、种族、文化等屏障,畅通无阻地互相沟通。

    当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这个词中字母g上边应该加注号,但我的输入法键盘上没有,就没有加啦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