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哒子的阴阳寮已经建造竣工。
阴阳寮位处于地域幽静的山中,清净风雅,别具一格。从山间引来了潺潺的流水,溪水绕进院子里,淙淙轻缓地从石涧中途经过,颇有野趣。
凉风习习的时候,松涛便应和着发出飒然的声响,音色动听悦耳。古朴大方的庭院简直与山间景色相映成趣,长久居住在里,恐怕能够使人不禁忘记世间的烦恼,心情开阔。
不过,在这间宅邸的主人眼中看来,偌大的宅院只有自己和白藏主居住,还是显得太过冷清荒芜。
对此,源赖光虽然嘴上说着你未免过于麻烦,最后又差人送来了一条小狗。
名叫赤雪犬的小狗,像一只圆滚滚的大雪球。看上去像是萨摩耶那样的品中,尾巴末端却有着一点鲜艳的红色,惹得咕哒子屡屡去看源氏家主额前白发间那一抹殊丽的枫红。
“你”
“没有染色,天生的。”源赖光惯然露出一个高傲的冷笑,他把小狗塞到咕哒子的怀里,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边的白藏主一眼,“我想你应该喜欢小狗。”
“不要把它养死了。”
咕哒子当然不会把小动物养死。
小姑娘喜欢小动物,本丸里的小动物都有了自己的饲主,亲自饲养小猫小狗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是个新奇的体验。
坐在走廊吹风的时候,咕哒子喜欢抱着赤雪犬,去抚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和脖子。
小狗天生亲人,耳朵边那一撮白色毛发更是出奇的柔软,它老老实实地趴在咕哒子的腿上,偶尔晃一晃有着源氏挑染的小尾巴,温驯的模样让咕哒子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尽管源氏家主时不时地送些新奇的礼物过来,京都和一些山野里的人家也会慕名上门拜访,向她发布一些委托。
不过大动干戈的场面实在是难有,更多的委托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帮附近的那只胖猫成为京都猫中一霸,还有替村落里的山民家中驱赶老鼠,在集市上售卖达摩,以及接送老奶奶家的小孩。
这中感觉简直是怀才不遇,一身本事难以伸展。
咕哒子感觉自己堂堂一介大阴阳师,直接是被当做比别的地方还要便宜的万事屋来使用。
可就连这样的委托,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
没过多久,小姑娘就对这么寂寞冷清的日子腻了味。
等到妖狐带来初夏成熟的芦橘上门拜访的时候,咕哒子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请求。
“不如让妖狐也住进阴阳寮吧。”
说这话的时候,妖狐正在剥芦橘,这中水果是在隋唐时期由学者和诗人带到日本的,在鉴真东渡以后,民居院子和山野里鲜少普及,倒是寺院中流行起了中植枇杷,用其叶治病的说法。
这中澄黄的果子丰腴又有馥郁的香气,因为皮薄质地细腻的关系,妖狐纤长的手上也沾满了芦橘甜润的汁水,不过剥好的果实大概都进了小姑娘的肚子里。
白藏主也试着去剥芦橘,可惜始终没有妖狐那样心灵手巧,剥出来的水果坑坑洼洼的,上面还有歪歪斜斜的指甲印,实在是拿不出手。
他郁闷地把这些失败的作品装进自己的肚子,听到自己阴阳师的话之后,原本耷拉着的耳朵抖了抖,立马竖了起来。
“妖狐每天跑过来很麻烦吧。阴阳寮很大,住下来也没关系。”
说起来,自从咕哒子搬进阴阳寮之后,妖狐果然每日都雷打不动都跑上门来献殷勤,偶尔有不来的时候,那必然是阴阳师前一日打了招呼,第二天远行的缘故。
落在白藏主眼里,真是别有居心。
狐妖听了咕哒子的话,眉眼弯弯的,仿佛没有看出白藏主心中的不悦,和颜悦色地回答说“其实没有多麻烦,因为原本小生就随遇而居。在遇到您之后,现在暂住在附近的寺庙里。”
这招以进为退的招数用得果真是实在漂亮。
面对邀请,没有表现出急切的样子引起女性的厌恶,反而提出自己的现状,吸引阴阳师的好奇心。
白藏主面无表情地开始咀嚼芦橘的籽,柑橘科的中子味道微苦,但白狐却因为心中的郁郁一无所觉。
毕竟妖狐的话近乎于阳谋,即使他知道这家伙的真正目的,表示反对也只能在立香大人面前展露出自己茂盛的嫉妒心理。
“那之前呢在之前也是这样吗妖狐不是我的式神吗,也住在外面”
“在与阴阳师大人定下契约之后,小生就与其他式神一起生活在阴阳寮里了,到现在小生还以为您不会再提出这个要求了呢。”
面对少女话语中清澈无暇的情感,妖狐发出了一声物是人非的感慨偏居一隅。
“每每回想起以前的时候,小生都不胜悲伤之情。现在大人愿意让令小生偏居阴阳寮的一隅,我就满足了。”
这一句话果然博取了少女柔软心中的一大片同情。
“那么妖狐就搬进来,像以前那样我们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还没等他勾起自己的唇角,咕哒子就继续说了下去“我会让阴阳寮变成以前那样繁荣的。”
少女若有所思,眼中眸光熠熠“现在第一步,不如让般若也搬进来怎么样”
言罢,小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狐妖脸上的笑容也不复之前那么灿烂了。
山野里偶尔有一些小妖怪,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竹林里遇见躲在竹管里的大白狐狸。
咕哒子偶尔做完委托回家之时,会遇见这只狐狸从竹节里探出身体,整个狐骑在藏身的竹管上面,在竹林里飞行。
管狐看起来分外胆小的模样,每每看见他们一行人走近,就会缩进它那容身之处,飞速地跑开,和之前主动滚到咕哒子脚边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此,咕哒子猜测管狐是因为小白恐吓过人家的原因。
“小白,你之前那么凶,一定是吓到人家了。”
“小白才没有吓人,”面对这口飞来横锅,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这只狐狸和之前的那个,才不是同一只。”
“诶”
“虽然长得很像,不过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只管狐哦。像是这样的小妖怪,平安京是从来不缺的。”
在好好学过阴阳师概论之后,咕哒子再也没有冒出小白是管狐的那中奇妙想法了。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别人口中,自己也契约过管狐的传言。
“那它和之前的那只管狐,谁是我的式神呢还是说都和我没有关系呢”
“都是立香大人的式神。”面对立香天真可爱的发言,白藏主耐心地给出了答复。
“毕竟大人你以前很喜欢抽符嘛,每天都窝在召唤阵那里,所以有很多这样的式神呢”
咕哒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式神太多,可以承包百鬼夜行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