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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到访之人
    至十一月时骤然寒冷, 早晨往往结霜,风起之时尤其像刀割人脸,凛冽至极。

    卧室之中已经搭着小炉烧着炭火, 陈群很少离家游玩,一连几日都在家中读书。

    书院中的先生大多教习规定的书籍,到他快要及冠的年纪时, 便与祖父和父亲陈纪说明不再去颍川书院读书了。

    并非自傲自满,而是那些典籍学完之后, 仍然需要他学习其他的知识, 在家中有祖父陈寔教导, 也并不比书院的先生差。

    陈纪平日里在学院教书, 偏生未有几日便是要行他的及冠之礼,届时族中长辈皆至,不可草率决定。他本意是想趁着及冠前寻些清静时日,不曾想这般寒冷的天气, 他不外出倒是有人寻他。

    陈群坐于案前看祖父早年做过批注的典籍, 彼时正看得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仆从在门外唤他名字。

    他这才起身拢好有些开了的衣襟,将褶皱抚平朝着外室走去。

    一开门凉风袭来, 让他打了个寒战的同时也清醒了不少。陈群的反应不家仆看在眼里,忠厚的老伯叮嘱他独居室内燃烧炭火,还是要把窗子打开些。

    陈群颔首道谢, 一边暗笑自己这点常识都忘了, 一边问他有何事找自己。

    “孔掾属到访, 此时正于厅堂等候。”

    陈群讶然,听闻此话便很快去厅堂招待客人。他只以为孔融与父亲陈纪交好,此番来访看望陈纪。

    孔融此时正于厅堂喝茶止渴, 方领长袍一身儒服显得周身温和。下颚的羊角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倒是有几分学院先生的严肃认真。

    他见陈群自外而来,便放下了茶杯,站起来向着陈群迎去,面上含笑像极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许久不见,文举兄近来可好。”双眸微垂,刚好显露出自然的欢喜,那孔融笑意越发温和,拉着他坐下说明了来意“正好休沐及无事清闲,早知阿正不日就将行及冠礼,寻个清闲日子早早前来祝贺。”

    陈群心中欣慰,看他眼下微青但是目光炯炯有神,也是心情大好。

    “时下寒冷,文举如若不弃不妨来我房中取暖。”青年声音清越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一双瞳微黑且深邃,如黑曜石一般好看。

    孔融欣然同意,随着陈群来到房间之中。热流回暖,将周身微寒驱散,孔融不由自主地舒叹一声。

    “阿正今日不去书院”

    陈群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回答“近日已向祖父言明不再去书院,反而于我有益。”

    “哦”

    陈群有些内敛地笑了笑,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书院先生所教典籍已不感兴趣,倒不如向祖父讨教,潜心修学。”

    孔融点点头,赞同道“寔公博学多识,又的确比颍川书院的先生精专。”

    “阿正可有考虑过于太学进学”

    “太学”陈群俊眉轻皱,言说自己的确没有考虑过。他自小待在颍川,游学、读书、交友所有的活动都是在颍川这个地界,又哪里想过去。

    “进入太学,少不得要郡国之内察举,太过于麻烦。况且进入太学各种年纪都有机会,我尚且没有考虑过。”

    陈群淡淡说了自己的想法,孔融也没有多劝。太学之中博士师资极大,教学质量非地方学院可以比较,但颍川学院的确可以与太学一拼。

    颍川自古出人才,况且因为党锢之祸士人无处可去,因此很多名士现在在学院教书。

    “阿正可知此前博士向宫中主管藏书的官员行贿,涂改兰台漆书经字”

    陈群摇摇头表示没有,便听孔融耐心向他解释道“自武帝罢黜百家,大兴儒术,经书转相传抄,文字或有脱论,师承不同,亦多歧异。这些年来诸博士为争高下,更互相攻讦。于是就有了向宫中主管藏书的官员行贿之事。”

    陈群听罢骇然,只觉得这些儒生实在是太过大胆,这般丑事扬出,恐怕为儒林一件污点,成为天下笑柄。

    “这是何时的事情”陈群从未听闻过这件事情,便知道并非近年之事。孔融回答道“此乃熹平年间之事,那时以免疑误后学。议郎蔡邕会同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训等人上疏奏请正定五经文字,并刊石立于洛阳南郊太学门外。”

    “几日前已经刊刻完毕,共四十六碑刻于太学门前。”

    陈群一听,便露出钦佩之色,感慨道“从校订,校记再到书写的确不是一件易事,如此决心毅力怎不叫人佩服。”

    “如此,是一件功德大事。所以自此太学风气大为改观,师生以实事为准不盲目攀比攻击,有利于修学进取。”

    陈群点了点头,怪不得对方向自己提及太学,还询问他是否去太学读书。

    “文举,我等士人现下实在不好大肆活动。便是后几年恐怕才会有一线生机。”陈群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说道。

    孔融问他从何观之,后者仔仔细细思考了一番将语言组织好才慢慢说来“想必如今已经是人人知晓巨鹿郡张角以“太平道”传教已十余年,拥有徒众数十万,命人传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

    “从这口号中,很容易让人才想到这群教徒的意图。这些年已经成了气候,后怕不日将反。”

    孔融不置可否,点点头,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那这与党锢之祸又有什么关系”

    陈群沉吟片刻,便继续说道“届时黄巾起义,其势头必定一时难当,朝廷惊惧之下便有人内合党人,请求陛下解除党锢之祸。”

    “不少党人禁锢镇压多年,积怨已深,有心人必然害怕党人与黄巾结合反叛。”

    他只记得黄巾军起义这件历史大事便在光和年间,给予汉王朝极大的打击。其中关窍不难想明白,但他还是浅浅一笑,露出几分歉意“此乃我的拙见,或许有些危言耸听,然的确值得重视。”

    “党锢之祸的解除是必然的,到时候党人必然重新得到重用。”

    孔融听他如此一说初时只觉得惊惧,这般不确定的说法说了出来心里便被抚慰许多。

    他暗自喝了一口茶压压惊,抬眼见陈群缓缓站起神来,一声不作地走到窗边将那窗子略略支起,风从外来时让人精神一振。

    那人回头朝他看来微微一笑,君子皎皎。此种风姿便是比起那美名远扬的荀文若也不差。

    “文举似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陈群眨了几下眼,体贴地坐回原位。孔融本来是没有想要说什么,一听此话便有几分较真了。

    他捋了捋下颚的青须,轻松道“只是看到阿正,想起汝颖才俊,思及优劣罢了。”

    陈群欣然一笑,“文举自诩目光甚高,竟然也有敬佩的才俊”

    孔融没有真正生气,却是故作不快道“阿正如此看我,叫我如何自处”

    “汝颖人口极多文教昌盛、经学发达所以人才众多。颍川才俊如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等人,然各州郡亦有名士,群孤陋寡闻不好评论。”

    陈群的话多有谦虚和隐忍,孔融只道他生性自谦内敛,故没有多问。

    如今说起颍川人才的确过早,不然到时的古今之辩又从何来陈群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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