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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四章:家里来人了
    果然愈临近战场,民生便愈显凋敝。

    非是百姓刁钻惰懒,即便他们再努力的过活,被战事波及后,用心经营的家园也将千疮百孔。虽然云家的耕植大队一直跟随在完颜沧月军队的后面,着力恢复生产,但兵马往来不止,民心总难安定,村落、集市皆显破败。

    一个简陋的茶棚,被云树一行人给占满了眼见云爷在外不太平,云河回来时,又带来三十朵执刀的云。

    茶棚老汉看这一行人行事齐整规矩,茶钱也给的大方,尤其是还带着个灵童般俊秀的小孩子,惹人心疼,便大着胆子好心劝了一句,“前方战事未平,客官还是莫要再往前走了。”

    一身男装的云树正给云昭的碗中添水,她还给自己贴了些胡茬,让自己多了些男人的粗犷之气。“多谢提醒。”

    老汉见客人不愿多言,便回到自己的茶摊前忙活去了。

    “昭儿饿不饿先吃块点心垫垫吧”云树打开一个纸包,里面还有几块粗糙的点心。

    天热,点心不经放,只能当天买,当天吃,行路又匆忙,没时间特意给云昭做那些精致的点心饭食。云昭想想他这些天吃的东西,就跟这路边灰头土脸,神色惶惶的行人一样,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吃,摇了摇头,捧起了茶碗。

    “最后一包点心了,不吃可就没了啊。”

    连日车马不停歇,云昭的小身板非常疲累,可还是提不起食欲,面带为难的看看粗糙的点心,又看看一脸胡茬的母亲,委屈巴巴的轻轻唤了声“母亲”

    云树将他抱过来放腿上坐稳了,给他揉着小胳膊,小腿,小肚子和脊背,帮他疏解身子的疲累,调节脾胃,柔声道“昭儿,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在外面,要叫父亲。”

    云昭嘟嘟嘴,又透出浅浅一抹满足的笑,“父亲我们走过的地方,为什么越来越破烂”

    “因为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往南走。”

    “为什么不告诉昭儿是什么事”

    “昭儿每日用心看,用心学,慢慢就能知道是什么事了啊。”云树没敢告诉云昭是去找他父亲,怕给了他欢喜,最后,又叫他失望。那太残酷

    “可是,好累”云昭一脸疲累歪在云树怀里。

    “所以要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啊。”

    云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难吃”

    旁边的云河放下茶碗走过来,“云爷,要不我去农户家买些鸡鸭,给小主人换换口味我保证好好做菜”

    云云们熬药的手艺一个比一个精,做菜的手艺就很一般了,但换换口味的提议还是让云昭眼前一亮。

    云树道“买了也行,菜,晚间再做。先赶路。”

    云河领命去了。

    云树捏起一块糕点道“以后要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以前那种安逸舒适的日子了,昭儿要学着适应。如果适应不了吃食,会影响长个子,那就只能送你回外祖身边了。”

    云昭立即咬了口糕点,以实际行动拒绝离开母亲的提议。

    卓渊走过来,语带担忧道“你何必要带昭儿来受罪”

    “我愿意”云昭最怕母亲改主意送他回去。

    云树怕他噎着,给他捋捋后背,喂了口水,才向卓渊道“这一路,你身子也养好了,”瞟了一眼申思尧,“他也能行走了。你们走吧”

    申思尧闻言也起身,脚下绵软的走了过来,语带讽刺道“这也算好了当年维翰屡次跟我们夸耀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申思尧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回见云树,他控制不住的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云树从身边的云天手中抽刀,直接削掉了桌角,又“唰”的一声将刀回鞘。“去吧,让那桌角重新完好的长回桌子上。你做到以后,我们再来谈论这个话题。”

    “你”

    云树不想再多说废话,低头向云昭道“还吃吗”

    云昭觉得母亲为他按揉小身板后,胃口像是好了点,也感觉饿了,又拿了块糕点塞嘴里,呜囔道“吃好了。”

    “慢点,别噎了。”

    云昭又给自己灌水。

    “若回临安城,给赵琰带句话,让他守好江宁府,因为他的长江防线必破”

    不仅是云树语中的内容,就连说话的那种睥睨天下的语气都让人吃惊不小。申思尧惊了,完颜沧月真的许她上阵“你你待如何”

    “等着看就是了。”云树向云天摆摆手指,云天知意的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卓渊。

    卓渊面色沉重看云树,云树道“些许盘缠。就此别过。愿我们,不再相见。”如果相见即兵刃相对,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吃完糕点的云昭正细致的用小帕子擦手指,听到母亲的话,冲卓渊挥挥手,“不见了,卓叔叔。”

    卓渊面色愈沉云树是信了他的话,才南下,可这后果,于赵国,于云树,怎么看都是伤害,而他就是那个失败的“挑唆者”

    云天见卓渊呆呆愣愣不接手,便将荷包放入他手中。

    申思尧有些回过味。自那日后,云树再也没唤他“思尧哥哥”,今天更是只称“他”、“你”,话也尽是对卓渊说的。意识到他与云树的幼时情谊,经此一战凋零殆尽,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分别之后,卓渊与申思尧车马舟船不停歇,半个月后,这二人满身风尘相扶相携进了临安城,家门都不进,直接奔赴宣德门,进了宫城。

    一路尾随的云岳这才恨恨的咬着牙,折身回去。

    云岳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时,将阖的宫门后忽然扑上一道黑影。

    卓渊与申思尧进入宫门后,背后巨大宫门一点点合上,因着他们任务失败而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使申思尧不由止住步子,回身观望,目光穿过宫门投到御街的远处。转过身的云岳仍显一身风尘狼藉,宫城脚下的这等褴褛之士倒是有些显眼,且带着几分熟悉。

    申思尧激动之下,折身扑到了宫门前,几乎确定了那人是谁。

    申思尧转头看卓渊。

    卓渊本是扶着些申思尧的,被申思尧的行动带的也禁不住停步回身,他也看到了云岳的背影,明白申思尧眼中的意思,却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

    申思尧当机立断拉住身边的羽林卫,“那个衣衫褴褛之人,看到了吗”

    羽林卫吃惊的顺着申思尧手之所指看了过去,点了点头。“看到了。”

    申思尧亮了他的身份牌侍卫司都虞侯,连吼带吓的叫那名羽林卫脱了衣裳,换了他的衣裳,去跟上御街上那人。

    “卑职正在当值,无法离开。”

    申思尧简直咬牙切齿道“事关真国细作”

    若不是他形同废人,会用得着别人他的上司侍卫司副都指挥使卓渊心志已折,也几乎是个废人了此行折损所有人马、据点,寸功未有,还给临安城惹下大麻烦看云树行事、语气,那不是吓唬他二人的任性之语。

    那羽林卫为难的看向自己的上司羽林卫左中郎。

    羽林卫担负保卫临安城的职责,左中郎念及卓、申二人刚从北地归来,对细作敏感,都虞侯既有所警,他若不予理会,那后果却是他不愿担的,便点头同意。

    云岳顶着一身比卓渊和申思尧更加风尘狼藉的形貌,在街巷间辗转,最后,进了一家名叫“云客来”的客栈。

    客如云来,确系云家产业,不过后来被赵琰接手了。如今这长江以南的所有云来客栈,藏书阁都是赵皇帝陛下的私产。

    那羽林卫确定云岳在此留宿,便回去汇报消息了。

    从御街过来,云岳总觉得身后有尾巴,绕来绕去抬头看到云来客栈,直接进去了。

    见尾巴暂退,云岳利落的改换了容貌,翻窗出去了。好一番溜达后,他进了一家名叫“十美”的珍宝阁。这间珍宝阁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没少收纳南逃的达官显贵出手的珍宝文玩。十美,拾美,拾来的美物,既是店家拾来低价的美物,也有不少客人来次挑选那些流转的美物,多方得利,实乃“十全十美”的生意。

    云岳揣着牌子,被伙计领到后堂见掌柜,挑开帘子正看到云宝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从账本上抬起。数年未见,云宝竟还蓄起了长须子,圆润的脸庞,眉眼含笑,当真一股和气生财略染风雅的掌柜模样。

    “这位客官”

    易过容的云岳将牌子递到了云宝鼻子下。

    云宝接过牌子看了,才晓得眼前这人是谁,顿时两眼泪汪汪

    云爷从宣城回来后,给了他和云藏还有其他几个有些经商头脑的云云各一笔银子,就把他们丢到江南去做生意了边做生意,边打探宋均的消息。

    他来到临安城,好一番考察后,决定做这十美珍宝阁的生意既方便与达官显贵接触,多了解些消息,也是利润丰厚的生意。

    几年过去了,银子他是没少赚,也听了一些宫廷秘闻,但云爷想要的消息却迟迟打探不到,云宝很惭愧,云爷都几年没理会他了。这回,家里终于来人了

    云宝冲出柜台,死死抱住云岳,“兄弟,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