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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避嫌
    自首次拔毒结束后,世子的恢复情况喜人,常年苍白的脸上总算染了些血色。靖王妃喜出望外,顾宅上上下下都得了封赏,初念这边更别说了,厚礼一担一担地往院子里抬。

    初念婉拒了几次,挡不住靖王妃高兴,后来也就懒得推拒了。

    师父曾说过,处理病人家属送礼这种事的时候,须得注意尺度,因为他们的心态很微妙,如果坚决不收,反而会影响到他们对治疗的信心。

    初念觉得有理,横竖都是些经放的物件,等世子的病好了,再还回去不迟。

    不过拔毒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拔干净的,初念根据顾休承的身体状态,又安排了几次药浴。

    后面几次,她无视了顾休承的抗拒,坚决留下了两个小厮在旁伺候,遇到他扛不住昏迷过去,也让小厮去扶住他,自己再不亲自动手。

    一副忽然想起来还有“男女大防”这回事的谨慎姿态。

    初念原本话就不多,经过那一夜,说的就更少了。往日里两人日常也算有问有答,现在除了必要的病情沟通,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不止如此,顾休承发现,他们好像再也没有过两人独处的时刻了。

    时时刻刻中间都杵着旁人。

    要不是季轻,要不是茜雪,顾休承有一回刻意将两人都支走了,初念便喊了个小厮进来,也不叫他做什么,就站那儿。

    顾休承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是要开始避嫌了。

    原本,顾休承因为她那晚的豪放之举,心情还有些复杂,看着初念的目光也有些怕怕的,难免带上些戒备。

    但不知道她忽然醒过神来还是怎么的,忽然不再对他那般毫无顾忌,世子心中,又有些莫名的不得劲。

    分明原先还好端端的,扒了他的裤子就开始保持距离了。

    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世子不开心了,就忍不住开始闹起了小情绪。

    这日的拔毒结束后,世子冷眼看着季轻为自己穿衣,看初念收拾东西立刻要走的模样,便装出一副不堪忍受的语气,忽然开口道“姜大夫,我这段时日总觉得好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可否请你帮我想想法子”

    这病世子是出了名的能忍,被他用这般困扰的语气说出来的问题,初念立刻便重视起来。

    她马上放下手中物品,让季轻靠边去,坐在榻边为世子诊起脉来,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只好细细追问究竟是如何睡不着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半晌,初念才有些不确定地转身出去,打算酌情追加几服汤药,再辅以按摩疏通筋肉、血脉,看能否见效。

    亲自将药熬好端过去时,却见顾休承倚在榻上,正阖目睡得香甜。削瘦的脸被不经意挤压,如今也能看到几分软肉了。

    不是说睡不着吗

    初念心中狐疑闪过,不过看到对方眼底的青黑,到底不忍叫醒他,随手将一旁的薄被取来,轻轻为他盖好,转身出去。

    给季轻交代道“世子睡下了,你让人候着,看能睡多久。待他醒了,再来叫我。”

    顾休承醒来时,屋内已经掌灯。

    季轻派人去喊初念,又取来药膳摆在榻上的小桌子。顾休承看了一眼,便偏开了视线。他胃口不佳,一想到每日药膳那古怪的滋味便有些退却,但为了谨遵医嘱还是勉力提起筷子,刚入口便挑了挑眉,问道“今日换了厨娘”

    季轻疑惑地挠了挠头,道“没换啊,今日的药膳是姜大夫亲自做的。怎么,不会更难吃了吧”

    初念治疗全程亲力亲为,用于辅助的药膳却只是口述教导,大多时候交给茜雪准备,可顾休承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准备的药膳,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虽然仍旧称不上美味,但那些五花八门的药材带来的诡异口感,却被消减了不少,起码能顺利入口了。

    顾休承没有回答季轻的疑问,却忍不住微微一笑,难得将所有药膳都吃得干净。

    初念那边得了消息,估计着时间,在他用膳半个时辰之后过来。进门时,顾休承正拿着一本杂记在看,瞧见她来了,唇角便不由上扬。

    昏黄烛光中,斜倚长榻的俊美男子,展颜一笑的魅力,即便是历经沧桑的初念,见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道世子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应该是睡得好了,前几日一直绷着脸,看来真是被失眠之症给折腾惨了。

    到底有些心疼他。初念一边回想着有助睡眠的各种按摩手法,一边喊住想要回避的季轻,道“你就在这候着。”

    又中规中矩地对着顾休承道“世子,请解衣。”

    顾休承笑容顿了顿,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才搭上中衣的系带。他一面动作,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眼前之人,直到劲瘦如玉的上身与少女坦诚相见,也不见她的表情有任何异样。

    顾休承眼眸低垂,顺服地听从指令,撑着身子躺下。因为毫无知觉的双腿,他的行动难免僵硬,少女便俯下身子,扶着他的腰侧整理动作。

    两人几乎呼吸交缠,她的眼眸却无动于衷,果真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寻常病患。

    直到熟悉的刺痛感从四处传来,顾休承咬牙阖眸,似在忍痛,但心中不知怎的,十分憋闷,早前吃到药膳的好心情不翼而飞。

    这日,顾宅来了两位客人。一位身份尊贵,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一位布衣少年,坐着牛车,憨厚稳重。两位客人都受到门房的热情招待,被先后带到茶房等候。

    皇甫述看着眼前的这位布衣青年,不由挑了挑眉。

    姜承志。

    初念的那位表兄。

    顾宅的这位门房,真是绝了。他这等身份上门,不被顶礼相迎也便算了,竟然跟平民百姓别无二致的待遇。

    皇甫述对姜承志的观感不怎么样。此人与初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前世他与初念之间闹误会的时候,这小子没少给他添堵,他却碍于对方在初念心中的地位不敢轻举妄动,着实恼恨。

    此刻的姜承志,自然是不识得皇甫述的,所以也不大明白,为何这位尊贵公子总是盯着他瞧,目光中甚至带着些实在明显不过的嫌憎。

    莫非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无意得罪过对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好在主人家并没有让他们久等,一盏茶还没吃完,两人又被一起迎进内宅。皇甫述借口来探望顾休承,姜承志却是来找表妹的,两人同道一时,在初念的院落前便分开。

    那门房让姜承志自便,皇甫述眼神随意扫过他前往的方向,脚步就不由得一顿。

    原来是初念迎出来了。

    她看到姜承志后,便与他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分明是瞧见自己了,却连个眼神都吝啬,当作没看见似的转身就走了。

    但这一次,皇甫述没错过她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厌恶。

    她果然认得自己,记得自己。

    眼看着那对少年男女越走越远,皇甫述忍不住向那门房套话“方才那位小公子是什么人”

    门房恭恭敬敬答道“那是姜大夫的表兄,来看望姜大夫的。”

    “他经常来么”

    初念独自一人留在顾宅,她舅父到底不能完全放心,便让姜承志隔三差五来看她,两边捎带消息,好让彼此放心,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事关世子的病情,门房自然不愿多说,只随口应了声“挺常来的。”

    说着便加快脚步,将人带到,客气道“皇甫公子,世子的院落就在这儿了,请进。”

    顾宅的消息难以打探,此事他已经领教过了,闻言皇甫述也只是扯出个浅笑,和气道谢“劳驾了。”

    眼底却尽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