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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4
    向南忆回到楼上, 先去洗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摸黑进了北面的房间。

    从这边可以看到顾家的小楼全貌, 二楼一层全黑着, 西南角的客厅少见的亮着灯。

    想来成了临时住房,这不难猜。

    向南忆稍稍开了点窗,夜风吹拂进来, 吹散了室内浓郁的闷热。

    贴边的薄纱窗帘跟着吹起一角, 温柔的抚过他的小臂至肩头。

    向南忆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方向良久, 直到灯火熄灭。

    晨光熹微,护工阿姨早早起床, 趁着热度还没上来准备去街上买菜。

    拿了茶几上的零钱, 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穿过小院, 门一开, 一只半满的环保袋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看了眼,是一堆荤素搭配的食材。

    顾韵八点多才醒, 听阿姨说完后沉默了一瞬, 问她“那时候大概几点”

    “也就六点刚出头。”阿姨将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到凳子上, 移到顾韵面前,“年轻人这么早起的好像不多咯。”

    “是不多。”

    落地窗的隔阳帘这会开了, 只余薄薄一层纱窗还闭合着,模糊能看到外面的一景一物。

    顾韵转头朝外,原本缺了一角的墙体已经缝补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给帮的忙。

    不过顾韵心里大致有个底。

    她低头将早餐吃了,捞出手机把玩了一会,向南忆的对话框调出又关上来回几次, 最后刷了会微博就丢在了边上。

    几天后的清晨,院门口有细微动静时,院门突然大开。

    顾韵懒懒的坐在轮椅上,马尾歪在一侧,鬓边发丝散乱,眼神还有睡不醒的浅显迷离,膝盖搭着一块薄毯,一条腿缠满纱布,一条腿裸在外面。

    她用力打了个哈欠,说“逮你好几天了,真是不容易,都不睡觉的吗这会才五点出头。”

    向南忆穿了一身运动装,额上捆着一条黑色止汗带,左手已经套上手套,右手拎着一只米色环保袋。

    “晨跑,顺路给你们带的。”他抬了抬右手。

    顾韵扫了眼,说“一连几天做好事不留名,什么时候有这喜好了”

    她又往边上的围墙抬了抬下巴“还有这个,也是你帮忙找小工修的。”

    向南忆只静静的瞅着她,不言不语,拽着环保袋的手收紧了一些,似不希望被她得知实情,此时被戳破有点隐忍的局促。

    这一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模样,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维护他细小心意不愿被外人所知的德行,让顾韵暗自叹了口气。

    “进来坐会吧,这么早应该还没用早餐,一起吃点。”

    顾韵转着轮椅朝里走,虽然坐了有几天了,但她手力不大,用的还很吃力。

    这时推动的阻力陡然一轻,向南忆自后接手了她的工作,顾韵余光往后一扫,顺势松了手。

    今天的早餐是蛋炒饭,加一份紫菜汤。

    护工阿姨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对向南忆有印象,前一次被支走的事也没忘,于是很识相的端着饭碗去了别处,将卧室一角临时开辟的餐桌留给了两人。

    顾韵早饭每次都吃不多,这会在一堆米饭中夹淡黄色的蛋粒吃。

    向南忆染着一身汗,吃的慢条斯理,没多久也停了筷子。

    顾韵注意到,说“吃这么点跑完步不该更饿吗”

    “差不多了,吃太饱难受。”

    室内静了会,院子里的水声幽幽传来,年纪大的人习惯手洗衣物,这个阿姨每天都会起早洗自己前一天换下来的衣服,站在水泥板边上,伴着刷子洗刷的声音。

    顾韵一手拿一根筷子,在那和尚敲木鱼一般的敲了会,开口问他“你一日三餐在家里开火吗”

    向南忆坐在小椅子上,轻轻往后靠着椅背,看着顾韵笑了下,带着几分了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晨跑就在这一圈,正巧路过菜场,算顺路。”向南忆顿了下,似在思考什么,紧接着开口,“不对,我就是特意给你去买的,就是想力所能及的做点事情。”

    顾韵“”

    顾韵打了一肚子的草稿,瞬间被对方的正面冲击给弄的溃不成军。

    前一刻明明还是不愿为外人道的小心思,偷偷摸摸藏掖着心意,看过去甚至有几分可怜和脆弱。

    现在倒好,一扭头对方直接来了个大杀四方,顾韵有种被骗了的错觉。

    向南忆接着加大火力“之后我还是会每天买了放门口,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心甘情愿的。”

    他说完看了个眼时间“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向南忆起身往外。

    “南忆。”顾韵叫住他,满眼复杂的看着男人挺拔中带着僵硬的背影,依据之前的经验,他可能知道顾韵会说什么,无非是给出各种理由来拒绝。

    所以用背影来做沉默的抵抗。

    而事实上那些拒人于千里的措辞顾韵自己都说累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权衡利弊是刻入骨髓的事情,既然他选择如此,想来已经考虑完全了。

    台风天的奋不顾身,因为左手残疾而导致的自卑自弃,单单这两样都够顾韵心软的。

    连向南忆都可以退一步,放弃身后千丝万缕的仇恨,欠了他这么多的顾韵,没理由再选择放弃。

    事过经年,大家都不再是过去初入社会缺乏经验的年轻人,已经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顾韵心想,可能是自己太固步自封了,既然没有重新开始,那么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既然菜都买了,没有我们独自吃喝的道理,下了班也过来吧。”

    向南忆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惊讶的转身看她。

    顾韵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依旧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表情却是带着揶揄的。

    她说“来的时候顺便再帮我带个哈密瓜,能切块装盘自然最好。”

    于是自这天开始,向南忆每个清晨和夜晚都会在顾家小坐片刻,还带来两幅扑克供顾韵消遣。

    顾韵不会算牌,三人斗地主,经常输的脸绿,向南忆只能适当放水。

    晚九点,向南忆起身回去,阿姨要关门,跟着他到院子。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又将是十五的天。

    向南忆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掏了只信封递出去。

    护工阿姨看到,愣了一下,没接,只是微微朝后退了步。

    向南忆说“顾韵孤身一人住着,平常也就上上班那点工资,积蓄估计花的差不多了,您的费用我来出。”

    阿姨目光闪烁着,她在医院跟史清秋有过一面之缘,见过这个妇人的奇葩劲,自然也明白顾韵的不容易。

    但其实在医院工作时间久了,这种寒心事比比皆是,只是大部分都是下对上的,倒是很少有老一辈对孩子不管不问的。

    “这让我怎么跟她说呢,我的雇主是顾小姐,还是得听她吩咐办事。”护工阿姨笑着同他商量,“或者你直接把这个信封给她她的个人意愿还是最重要的。”

    向南忆翻转了下信封,最后一笑“是,您说的有道理。”

    过了没两天,又开始有雷雨,阴沉沉的天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前一次的台风后遗症,亦或者是其他。

    但不管怎么样,顾韵的预感都还是蛮准的,护工阿姨接了个电话,随后一脸焦急的跟她告假,小孙子从楼上摔下来了,这会还没脱离危险,她得马上赶回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顾韵不可能拦着。

    于是这幢小楼房里,一下就剩了她一个。

    时间是上午,距离顾韵吃完早餐还没多久,但是她已经开始忧心自己的午饭了。

    买回来的菜都堆在水槽里,刚清洗到一半。

    顾韵这个半残,坐着嫌矮,站又站不住,爱莫能助的瞅一眼就又退了出去。

    她拿平板刷了会电视剧,去喝了点水,又扶墙站立了一会,时间很快就划走了。

    心想着大不了叫外卖,如今社会的便利度这么高,不至于被几顿饭难住。

    顾韵关注着时间刷美团准备下单的时候,有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高大的身影穿过院子,直接来了卧室,跟发愣的顾韵对视了眼。

    向南忆抬手,指尖勾着一把钥匙,解释说“阿姨给我打电话了,钥匙我去车站拿的。”

    顾韵的关注点瞬间走偏“你俩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向南忆将钥匙收回口袋,直接略过了她的问题,“这么久没出门,出去吃点吧。”

    “大中午的出去吃”顾韵摇头,“又不是脑子有坑。”

    “来回在车上,能晒到的时间不多。”

    顾韵坚持“不去。”

    她瘫在床上,一只脚勾着靠枕,背后塞了一床棉被,两手举着手机里面播放着短视频。

    向南忆妥协“行吧,那我给你去买,想吃什么”

    大夏天的没什么胃口,顾韵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叫他看着买。

    事实上在顾韵看来,还是点外卖比较方便,但向南忆觉得外卖来去就那么一些简餐,吃多了也腻味,营养成分也有限。

    他开车去了白水路的一家私房菜馆,按着顾韵的喜好打包了几份。

    准备出来时通过木制窗户看到了街对面的一辆骚气的红色越野。

    他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停在原地不动了。

    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两个人,穿着一身警服的陈哲以及一个黑长直身形娇小的女孩。

    女孩仰头争论着什么,陈哲双手叉腰,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很是纵容。

    向南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等对面两人驱车离开,他拎着几个食盒出去上了车。

    快接近正午的时间,顾韵终于等到了她的中饭。

    两人照例围着茶几,三菜一汤,吃到一半时,向南忆说“我看到你那个警察朋友了。”

    顾韵意外的看向他“陈哲”

    “应该是,在街边跟个女孩子在说话,我还拍了个照片。”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来递给她,“是他吗我不是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