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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8
    陈哲是个情绪比较平淡的人, 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时候,失望之类的情绪也很容易消化。

    但在听到顾韵干净利落的否决时,心底还是升起了无法忽视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并不厚重, 轻飘如柳絮般降落,只是面积颇广,密密麻麻的包裹住了整颗心脏, 难免有了些难受的感觉。

    他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随即一埋头, 低笑了声说“你抓紧,希望能赶上小知微成长的速度。”

    顾韵耸肩,一脸的听天由命。

    话题很快又转向了近段时间的天气,下一波冷空气要来了,南方的阴雨天持续的时间比较长, 种阴冷湿漉漉的恼人感觉又将袭来, 该晾晒的东西要提前准备起来。

    半小时后,陈哲离开了顾韵的住处。

    这幢小楼原先屋主因为欠债而跑路了,房子收归村里, 但因为前屋主的不良作风一直没有售卖出去。

    顾韵他们过来后,便打了个申请, 问村里租了下来。

    这边距离陈哲的住处连百米都不到, 隔着四幢楼, 拐个弯就到了。

    这边的房子就跟人一样,凑堆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并肩过来的, 外表斑驳,内里则各不相同。

    前年陈哲也给自家重新装修了一下,进门后的现代化软装和坚硬的表壳有很大出入。

    他先去洗了个澡, 之后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是小会客厅,榻榻米和小矮桌,立墙的书柜,上方自然有书,还有不少供人娱乐的桌游。

    陈哲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了两下,窝进懒人沙发,整个人就像饺子馅一样被裹了起来。

    他闭眼躺了会,好半晌才睁眼看向书柜。

    上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摆台,里面夹的照片是他大学时的照片,与现在相比多了份青涩外别无差别。

    他起身过去,将摆台里的照片抽了出来,原相片下方还压着一张,这张的画面内容是两年前,顾韵刚生产完还躺在产床上,顾知微窝在她身边,陈哲则戴着罩,穿着防护服陪伴在侧。

    新生儿闭眼乖巧的贴着母亲,顾韵则微带笑意看着镜头,或许是做了妈妈的关系,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陈哲用大拇指在顾韵的脸上轻轻蹭了下,眼神倏地就深了下去。

    他倒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不至于善心多到没地方放,见人就救的地步。

    最开始于顾韵的交集完全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居多,后又加之人际关系,与她的接触也就一直没降下来。

    再后来,听完她与前任跟蜘蛛网似的复杂前情,他跟着嘴快提了句要不要跟他走。

    其实天晚上他回到住所后,想起这事还多少是有点后悔的,心想吃饱撑着干嘛给自己找事自己也没有过的多好是不是

    但当顾韵真正答应跟他前往慈城,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股子后悔却莫名的也没有加深。

    在个自小到大的城市里已经成了孤身一人,人嘛,不论男女,不管老少,总有么几个瞬间是孤独的,所以他想清清冷冷的地方,多个人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们的交集理所当然的变多,生活曲线高度重合,甚至很有点密不可分的意思,而在如此密集的接触中,薄薄的隐形墙体也因着某种不明朗的关系始终横亘在彼此之间。

    想法彻底改变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顾韵羊水突然破裂,紧张无措寻求他的帮忙,双往日平静淡泊的眼,少有的露出了慌张和惊恐,在见到他时毫不遮掩的泄露出的依赖。

    又或者是在产房,顾韵躺在产床上,用劲时双手乱抓需要借力,他毫不犹豫伸手的时候。

    还是小知微出生,医生将挂着脐带的小孩提起来让顾韵确认性别后,顺带说了句“爸爸也说一下吧,你看是男是女”

    个当下两人都愣了一瞬,快速对视一眼,里面有纠结矛盾尴尬等等情绪,但最终可能是因着环境问题,又或者解释起来太过尴尬复杂,谁都没有否认。

    陈哲干净利落的说了句“女孩。”

    而话落的个当下他竟真有种自己已为人父的错觉

    心跳隐隐加快,血液微微发热,是激动,也是高兴,当然这些说起来也真的是挺荒唐。

    陈哲收回思绪,将相册重新摆回去。

    他低头按了按额角,嘴角少有的露了一丝苦笑。

    顾韵最近在考虑将顾知微送去托班,将孩子送走可以让自己轻松很多,专心工作时也不用分心再照看她。

    但同时又有点不忍心,顾知微毕竟还很小,说话都还说不利索,正是对母亲高需求的阶段,这个时候送走,难免会让她失去安全感,说不定会影响性格。

    纠结中还是带着顾知微去隔壁邻居家了解了下情况,家有个五岁的小女孩,今年刚升中班,往常傍晚时顾知微会去找她玩。

    托班收费跟小班一样,孩子满两周岁就能上,他们之前上过半年,主要为了让孩子入园前有个适应。

    顾韵又闲聊了几句,便带着顾知微走了,顺带跟来的还有个小姑娘。

    幼儿园最近不少小朋友发热感冒,避免大面积传染,已经放假三天。

    小女孩年长几岁,又比较懂事,平时跟顾知微一起时常照顾她,所以这两人呆一起,顾韵很放心。

    她让两小孩在划出来的娱乐区玩,自己进了隔壁工作。

    朝南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正来回扔着玩的塑料球不小心蹦了出去,滚的并不远。

    小姑娘开了门去捡,顾知微迈着小短腿下意识的跟在身后。

    而就是这一天,顾知微与向南忆碰上了。

    跟着顾韵过来慈城已经四天,晚上向南忆住在两公里外的小宾馆,白天就在周边徘徊,看看当地的生活面貌,间接去了解顾韵离开的这三年。

    他经常自顾韵住房前经过,时常想象着她从这扇门里出来,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一开始可能会惊讶,过后就像老友一般问上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又或者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一眼,官方的叹一声“是你啊”。

    而除去惊讶意外,她会有高兴吗惊喜吗

    想来是不太会的,若反应过来自己是尾随她而来的,说不定还会惹来厌恶烦躁。

    然而这样的局面什么时候会上演,却谁都不知道。

    向南忆准备遮掩不管不顾的呆到何时心里其实也没个准。

    正麻木又迷茫的时候,在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这经过的时候,长时间紧闭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萝卜头。

    向南忆一愣,但很快把目光转向了后方更小的只萝卜头。

    头发扎成短短两节,小脸圆鼓鼓的像只刚出炉的包子,两只大眼睛黑圆的如清晨刚摘的葡萄,撅着小嘴,专心的跟在小姐姐屁股后。

    向南忆只看了她一眼,便觉得整个心都要化了,真是活脱脱一个缩小版顾韵。

    小短腿迈的欢快的顾知微这时突然停住,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扭头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向南忆就站在马路边上,穿着一身黑,双手揣在兜里,头上照旧套着一顶鸭舌帽,将五官隐在帽檐下。

    由于身段过于优越,一声不吭站在宛如一个精美的人形雕塑。

    再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审美,但在对帅哥的捕猎上似乎不论老少但凡是女性都有自带的搜索雷达。

    顾知微只是瞧了么一眼,二话不说就朝着向南忆跑了过来。

    小小的人很快到了跟前,向南忆低头与她对视,各自沉默无话。

    前者是还不会说,后者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捡球的小女孩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很机敏的跑过来,警惕性极高的拽着顾知微就要走。

    顾知微却屁股往后一沉,直接赖在了原地。

    向南忆直到这会才开说了句“不听话小心打屁股。”

    顾知微也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怎么的,反而冲着人一咧嘴,露出细细的一排牙,在原地跺脚转了个圈,很高兴的样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顾韵着急慌忙的跑了出来。

    她看到孩子先是松了气,紧接着又发起了愣。

    他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对望,视线里有灰扑扑的建筑墙体,灰白蜿蜒的水泥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鲜明的身影。

    向南忆好似看不清一般的微微眯起眼,意外于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当下场景发生的样理所应当。

    顾韵很快朝这边走了过来。

    比起向南忆无动于衷的淡定,她的内心则狂风巨浪快翻船了。

    顾知微与向南忆的关系敏感,既然选择秘密生下这个孩子,顾韵就没打算把真相告诉他。

    但是这会为什么向南忆会出现在这里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男人是路过。

    所以他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跑这里跟她抢孩子来了

    顾韵被自己的猜测惊的几乎要冒冷汗。

    她一把拽过顾知微,将人塞到自己身后,嘱咐邻家小女孩几句,推推搡搡把人赶回了家。

    一阵冷风轻轻刮过,摘下树上的枯叶翻飞落地,顾韵做了一下思想准备才转身,重新与向南忆的目光对上。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

    顾韵自小就不擅撒谎,有个什么事需要遮掩的时候,眼神能颤到爹妈都不认识,就差把心虚这两字挂脑门上了。

    这会她就是这副怂的要死的模样。

    向南忆意外的挑了下眉,他目光往大门一扫,小姑娘正好又冒了一下头。

    他直接把顾韵的问题给忽视掉,转而说了句“你女儿很可爱,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