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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姜女不主动来请教乐曲,朱女便冷眼数着日子,公子下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后院有这号人物,那些新来的女郎无不花枝招展,博人眼球,即便公子从不踏足后院,也上蹿下跳的厉害,朱女瞧不上那些新来的,一心谱曲讨公子欢心,却也因此对她们有所耳闻,后院从不缺耳报神,这潭死水中,一丝一毫的动静朱女都知晓,只是她从不屑去管,她深知争风吃醋不是她的战场,在后院下功夫不如在公子身上下功夫。

    她听说过齐碧,樊娥之流,美貌出众,心思不浅,却从不知后院还有个姜绮。朱女同樊娥一般,对稚涼涼持警惕之态,她们这等人,不怕你争,就怕你不争,深居简出才显得神秘,让人想一探虚实,只不过朱姯比樊娥更稳得住,稚涼涼不来,她也便不去。

    时间一拖,便即将到了公子品乐之日,朱女掐着日子,差人唤稚涼涼过来。

    这两月,稚涼涼的存在令朱姯如鲠在喉,一边按兵不动,一边无法不在意,今日一见,朱女喉间的刺扎得更深,而稚涼涼这两月间过得极为充实,脑海里除了修行便无其他,朱女是何人她早抛到了脑后,年难留,时易损,她日夜沉于修炼,人都清减了几分,这枯燥的岁月,却令她十分满足,每一日修为即便只增一丝,也是值得。

    侍女来寻她,她尚一头雾水,以为卷入了什么后院纷争,开口便是推脱之言,不欲与侍女离去。

    侍女红玉哪受过这种待遇,以往传话,哪个女郎不请杯热茶给她体面,身为侍奉朱姯之人,走到哪不让人高看一眼,即便朱姬没名没分,后院却也心照不宣得给她有别于其他女姬的待遇,吃的住的皆比旁人好,还有人侍奉,品级暗里便有不同,到哪都让人捧。

    这些女姬也不比自己高贵,何况还是要与自家主子争宠的贱蹄子,红玉没好气得催促,这姜姬滑不溜手,好说歹说都不愿同她去见主子,院子不让进,连口热茶都不给喝,莫怪此处如此冷清没人愿与之交好。

    稚涼涼才不管侍女心里怎么想,她身份高贵,虽不屑于在这些凡人侍女面前摆架子,却也不是任她什么态度都不上心的主,这侍女眼睛长在脑袋上,丝毫不客气,她即便经她提醒想起了确有练琴一事,也扯难扯北晾了红玉许久,等到红玉冻的脸僵似铁了,才从房间里抱出琴,交到她手上让她带路。

    有人使唤,稚涼涼才不会怜香惜玉。

    红玉咬着颤抖的牙,紧了紧身上的衫子,作为公子鸷府上之人,侍女的衣服自不是普通麻衣,织纹厚锦,襟领上一圈白色短毛,却也不耐冻,她暗恨地看着姜女裼衣麂裘,形容娇美,不情不愿地接过琴匣,快步往前走。

    将稚涼涼带到朱女院前,见到朱女,红玉便小跑上前,贴耳言说了几句。

    之后便昂着下巴看着稚涼涼,颇有种找到靠山,同仇敌忾的意味。

    朱女立于檐下,看见稚涼涼后步下台阶,院前青石上光整一片,落叶残雪都被寺人扫净。

    两女郎相隔丈余分庭对立,深深而望,远处高檐冰棱垂列,冷冽,锋芒,毕露。

    倏尔,朱女淡淡笑了下,缓声“即然姜姬已至,便随我到院子听听新谱的曲子,还望姜姬勿嫌寒舍简陋。”

    说着推开院门,不等稚涼涼便领着身后的红玉与另一侍女进了门。

    院子不知比自己的打了几倍,稚涼涼长睫颤了下,目不斜视,却挡不得前侧的红玉偏要让她看。

    “姜姬看见前面那方清池了吗,整个后院,就主子这儿有,雪化之后,便有鱼可赏了。”红玉如数家珍得将院子的每一处花草讲与稚涼涼,听得她头晕脑胀。

    穿过院子的时间也不长,在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里,红玉絮絮不休,妙语连珠了一路,直到到了正堂,朱姯才出声制止,稚涼涼不得不怀疑她是怕红玉没好物夸赞了尴尬,否则怎不一开始便制止,她再没经验也知主人不言而任凭仆从与客相谈并不是待客之道。

    这朱姯对她的敌意不用问她也明白为何,她只恼恨鸷公子初喝醉了也记事,还不忘她抚琴不错,逮她奏乐呢。

    除了那日她也未再见过公子初,自然而然认为当日是公子初喝醉后一时兴起,并非早与姜女相识。她知酒后吐真言,那日公子初算是本性暴露,风流浪荡,白费那张清俊的脸,只是他为何从不踏足后院,却得另说,瞧他那眼高于顶模样,或许是只看上了朱女,看不上其他女姬。

    如今自己可能也成了遭殃的被看上眼的那一个。

    即便她再低调,也珠玉难掩

    一会儿喜,一会儿愁,一会儿喜。

    稚涼涼挺了挺胸,在朱女奇怪的目光下正色坐下。

    为了更好得摘清自己,朱女清苦着一张脸,淡淡望向稚涼涼,状若愁眉沉吟“姜姬近日在忙何事,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今日实在等不住了便差红玉来寻,也不知这时间够不够。”

    稚涼涼“”你怎么不等明日再来叫我

    “天冷我便贪睡了些,更懒得走动,险些将此事忘了,耽误了时间。”

    “姜姬原是如此不记事的性子。”朱姬眼带责备之意。

    “姬若如此忧心曲子,大可早来寻我。”稚涼涼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却也不喜他人揪着不放。

    朱姬面色一僵,气氛微凝,这时侍女将置于内室的琴取了出来。

    室内北角燃着银骨炭,铜丝罩爇着,温暖如春,稚涼涼脸被热气熏得微红,静静看着朱女动作,筝声琮然,高山流水般确实动听,曲子乃新春破冰之意。

    曲毕,朱女淡淡觑了稚涼涼一眼,这曲子乃她十日所作,练熟也需几日功夫,明日便是去前殿之日,她今日才让稚涼涼过来听曲,也存了为难她的心思,一日时间,她不信这姜女能翻出什么浪,怪也只能怪姜女自己不上心,短了时日。

    朱女眉眼笼寒,不管她是欲擒故纵还是别有所谋,以公子对后院的忽视,一切都是虚妄。

    明日过后,公子身边便不会再有她以外的人,她会让公子知晓,自己的琴艺才是最好的。

    “可需我再弹一遍”朱女出于涵养,礼貌问了一句,态度并不热络。

    稚涼涼点点头“劳烦朱姬了。”

    这番乐曲响起,稚涼涼随意拨弄着琴弦以和,曲不成调,随意而为。

    朱女听着那零零散散的琴音,观稚涼涼的脸上表情惬意,暗道还真沉得住气。

    “听闻姜姬在绥女坊屡被女吏称赞,又得公子看重,想是琴艺出众,对明日的琴瑟和鸣,姯拭目以待。”朱女弹完便让侍女收好锦瑟,没有再弹的意思,而后意味深长地恭维稚涼涼。

    稚涼涼点点头,将朱女的恭维欣然手下,说得都是事实不是吗

    朱女有自己的小心思,稚涼涼也乐得成全她,打定主意明日琴音以朱女为首,自己只做辅,一是她虽于琴艺颇有天赋,可这技艺确实是要长久的积淀,朱女确实技长,自己难比,二是她也没那个心思在公子初面前露头得脸面,有朱女的曲子铺陈,自己大可敷衍了事,她可做不来为了公子初大费心力合得出彩,讨其欢心,那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朱女愣了一愣,不禁怀疑起这人是个痴傻的,只听两遍,两人还未合奏全,便放她走不开口央求再来几遭,殊不知此时梗着脖子要脸面,明日丢得可就不只这么一点儿了。

    这倒令她有些迟疑“姜女练好了可与我一合,明日早些来便可。”

    她如今倒怕这姜女不是弹得平庸而是难以入耳,牵连了自己。

    稚涼涼无可无不可,拿了词谱回自己院子,练了一个时辰便又回到蒲团上打起坐来。

    翌日,稚涼涼依约去往朱女院子琴瑟和鸣一曲,朱女见她果真“平庸”,便放下心来,相偕一同去往前院正殿。

    穿过长廊,朱女悬悬而望,越过满庭芳,便见亭榭之上,一个身影背身而坐,手持鸟兽三足之樽,玉冠博带,琅玕之姿。

    二女绕过廊柱,颦颦拾阶而上,公子府院,院落三千,舞榭歌台不计其数,树林山水,若无人带领,极易迷失其中,此榭与当日宴客那亭榭并非同一处,只是格局相同,三面环水,如岛似屿,檐翘若飞,整个阁楼都有临风欲去飞举之势,崇巍至高,主殿楼台大多如此。

    冰玉一样的眼瞳幽幽若若,在趋后的女郎身上打了一转,鸷初轻哂,他放下酒樽,原本歪擎着的身子略微前倾,凉凉道“姜氏阿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