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疑惑解开,使唤了鸷初一个月,稚涼涼心里的芥蒂算是消了。
对于答案,早在醒来之时,稚涼涼就已经决定。只要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一切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见她态度软化,鸷初趁热打铁,携稚涼涼重游氓山,无风无月之夜,于苇草洲畔,就着满江星河,情意绵绵地搂着那婀娜身段,提亲了。
被鸷初轻柔的甜言包围,再被那点漆深瞳灼灼一视,晕晕乎乎的稚涼涼心里直叹招架不住。
鸷初一再表情,气氛愈发暧昧,睫毛如翅扑朔,稚涼涼观着眼前人那不再憔悴的容色极佳的脸,缓缓点了头,其后便不再看鸷初那倏尔漾开的笑,埋首在他胸前。
听着他那闷声的愉悦,稚涼涼亦心如鼓锤。
怪乎这厮本就风采卓然,怎地开怀起来,容色更上一层
“天地作媒,今夜便是你我喜结良缘之日。”
良缘。稚涼涼心喜,仰面忍不住点头。
鸷初笑意加重,当她意会。从苇草丛中牵出一只缀满红绸的柏舟,横推入水。
见他变戏法似的,稚涼涼一怔,视线在舟与人之间打转几圈,见那红绸花球,还有什么不懂。
心里发慌,公子初这是预谋许久的引君入瓮啊。
鸷初长身玉立于船头,一手执绸端,往前朝稚涼涼探出。
颊上坨红,稚涼涼抠着广袖上的绣纹,踟蹰不前。
“有何不妥”鸷初面上不解,语气依旧轻柔。
触上他真切正直的眼神,稚涼涼心稍安,恍然以为自己想多了。
摇摇头,飞快答“没有。”
便接着红绸另一端,被牵上了舟船。
彼时若稚涼涼看见鸷初回身进舱的表情,怕是会痛斥自己方才纯良的念头。
舱内一案,酒水其上。三杯两盏,合卺而饮后,稚涼涼才知衣冠禽兽依旧是禽兽。
“鸷初你今日就是不安好心”女郎气急败坏之声惊起一片鸥鹭。
“卿卿,这洞房花烛,共度良宵,乃夫妻常事,吾也是遵从人伦罢了。”郎君无赖之语悠哉悠哉飘出篷窗。
“那那哪有在这儿成事之理,你你轻待我。”女郎抽抽嗒嗒,似是十分委屈。
“是我不对,然此事天地知,你我知,再没有第三人知晓,况此地是你我结缘之地,万没有轻待你之意。”鸷初停下动作,安抚着稚涼涼,若非族中筹备得一月之久,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以往不见尚可,可如今心心念念之人日日在眼前晃悠,他怎可忍得。说到底,于情爱,他亦是俗人一个。
“此地虽简陋,于我而言却是再好不过,回鸷后三书六礼定然齐全,万不会薄待。”鸷初轻抚着稚涼涼的额发,目光落在她脸上,透着几分危险轻佻,“卿卿容颜昳丽,吾非圣人,如何忍得。”
虽言之有理,然
小手被执起覆于蓬然一物上,女郎耳根一点一点红透了。
“为夫可是日夜为你如此煎熬,卿可忍得”
以往漫不经心的神态如今有着一丝哀求,万想不到泠泠貌的郎君正如此下作着,声却如温酒,一直沁入女郎肺腑,软了心肠。
“可,可就算没人有鸟,有鱼,有唔”顾左右而言他的女郎被堵住唇舌。
冰凉的发丝拂掠过她的面,灰蒙蒙的舱内,烛火飘摇,他的气息从上罩来,额上,鼻尖,唇上,一下一下被温热轻啄。
稚涼涼心被一中情绪紧攥着,是快活。
选本虫蛙鸟鸣不绝于耳的汀洲,此刻万籁俱静,凶鳄浅底,猛兽归林,周遭的动静都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咽喉,发不出一丝声音。
唯飘荡船底的水流声与娇娇怯怯的莺啼萦绕。
只见那篷窗之上,倏尔扔挂出烟绯色罗裙,广袖飘于江面,绣纹起着毛边,不一会儿浸成深绯色,半只沉入水中。
而后,一只染着丹蔻的手紧扣上窗槛,难耐地松开又收紧。
而舱内几案倒翻,杯盘狼藉,缊色正浓。
翌日,日头透过窗,明晃的光影将稚涼涼唤醒。睁眼便瞧见衣襟大敞的鸷初提壶而饮,甫一见她转醒,便轻轻一笑,倾身渡酒给她,轻碾着她红润饱满的唇。
脸颊不自觉飞红,见他目光越来越深幽,想起昨夜某人如中山狼一般不知餍足,稚涼涼往后不住瑟缩。
这一动,便越发觉得身上酸麻,若非细细查探过自己灵力,一点也没少欠,差点就以为自己终究被采补了。若非如此,怎地自己就萎靡不振,而这厮却神采熠熠。
虽没被采补,当初那噩梦却有一半成了真,自己这一夜,可不是被饿狼追堵垂涎,啃噬殆尽了嘛。
“夫人睡的可好”鸷初放开她,微笑。
拢了拢亵衣衣襟,稚涼涼轻扯嘴角,无奈得翻了翻眼。
鸷初爱怜地捏了捏稚涼涼的面皮,只觉她不论是嗔是怒是什么情态,都在他的喜好上。
稚涼涼一燥,捂着脸瞠目,心里有些尴尬,闷闷道“挺好。”
天亮了才睡,能好吗亏的这厮问得出。
从戒子中取出一套新衣裙,也不敢看鸷初,背过身换上,
果不其然,还没等衣衫系好,背上就贴上一副身躯,公子初的气息在耳后喷洒,连带着话语也湿漉漉的,“郎君替你系上。”
未等她拂开他的手,便被慢条斯里地褪了衣衫。
“不”大掌早有预料的捂住女郎的嘴。
稚涼涼僵直着不敢回头看狂浪的鸷初,她都能想象他如今潋滟的神态,毕竟昨晚没少看。
颈背泛起的疙瘩被吻去又渐起。
稚涼涼是晕着回了鸷地的。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殿主院,只有府令察觉到什么,往主院看了一眼,暗道主上终于回府了。
庶务堆积成山,族老三番来寻主上皆不见人,倒累得他受责罚。又无法直言主上寻美而去,被问起只能道不知,可谓是苦不堪言。
前日一道飞令命他令管事筹备婚仪事宜,遣送各方美人出府,才令他放下心中的大石,携着一头雾水惊疑不定的韦管事,欢欢乐乐地办事去了。
府中侍卫见上峰一改往日愁苦,有几个胆大的不禁前问,只见府令神秘一笑,道“尔等等着收赏钱便是。”更是摸不着头脑,各中猜測不断涌出。
“听说了嘛,府令夫人怀孕了,届时可有赏钱发呢”
“谁说的,府令夫人昨日还骑马游山呢,怎能怀孕我啊听说是府令要纳二夫人了”
“嘶,不是吧,那府令夫人还有心情游山”
“后院那么大动静,姬妾都被遣散了,莫非府令二夫人原是主上姬妾,出了这事,才”
“嘶,慎言慎言”
你来我往心照不宣的眼神。府中小厮侍卫等都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
不久后主上取妻的消息,平地一声雷般响彻了整个鸷地。
近乎神明的公子初要娶妻了,若非无人能与公子初攀上交情,公子府如今必定已被道喜之人踏烂了。即便如此,打探的人也是卯足了劲儿想了各中方法探知一二。
整个公子府唯一见过这位夫人的怕也只有主院伺候之人与管事府令了。
府令管事皆被自家夫人缠问得有家不敢回,且不说他们不知主母是何人,便是知道,也不敢多言啊。
却说那日稚涼涼疲累醒来,便知自己已在公子府了,虽说当初来过前院,但公子初的寝殿却从未踏足过,也许自己还是第一个进这房间的女子呢。
稚涼涼美滋滋地想着,不禁想去看看朱姯,樊娥等老姐妹,她们见着自己这张脸,表情怕是不会很好。思起朱姯,稚涼涼的美滋滋便戛然而止,看鸷初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当初自己没把她当回事儿,如今身份转变,加之鸷初当初为气自己的那句无心之言,到底对朱姯有些心梗。
“喝些茶水润润嗓子。”公子初递来茶盏,将稚涼涼从榻上扶起。
身后跟着公子初的双瑞捂嘴将惊呼咽下。既为女郎容色惊讶,亦为主上之举愕然。
“公子,让双瑞来。”双瑞忙上前欲接过茶盏,却被鸷初冷睨着倒退几步,其后贴墙再不言论。
“你吓他作甚”稚涼涼嗔道。
“这等没眼力见的奴才,还劳你心疼”鸷初挑起一边眉,似笑非笑。
双瑞猛咽口水,两股战战。
稚涼涼接过茶盏饮了,干涩的嗓子缓了缓,轻拍走鸷初伸过来的手,自己用手拭去嘴角的茶水。
哼道“总不及你心疼朱女万一。”
鸷初眼皮一跳,盯着她,慢声吐出一句“哪还有什么朱姬,如今阖府,可就只有你一人。”
见她似是不信,便令双瑞唤来韦管事。
“管事可有将我所嘱之事办妥”鸷初放下床帐,将稚涼涼隔在里面,才在外头坐问府令。
管事一入房,隐隐约约见一曼影,便被主上警告地隔了视线,哪还有什么不知,急忙呈上文书,其上罗列了中中大礼与数量。
“其上所列只是一部分,婚服等已命十个绣娘赶制,不日主母便可择选。”见主上神情淡淡,不应声,韦管事眼神往帐内一瞟,明白了什么急道“各姬亦遣散回来地,有不愿意走的已在别庄妥善安置,待想通了便送走。”
韦管事抹了把汗,想当初这些美人俱是他看着入府的,除了那不知好歹逃走的姜姬,确实没几个想离了公子府。一听遣散,各个都哭哭啼啼的不肯走,还是他给她们放出了府中将有主母的消息,一个个才打消了念头,有些通透的,明白在公子府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又将有主母,自然二话不说,卷铺盖走人。拿着丰厚的钱财安生地回了母族,虽说在族中也许不讨好,但也不会被苛待。
几个不肯走的,在别庄关个几月,无人理会之后自也会想通。
摆手令管事和双瑞退下,鸷初重回榻边,揶揄,“可还置气”
眼波流转,稚涼涼扭头把笑掩下,嘟囔“那可怎办呀,无朱女三旬一奏乐,岂不索然无味”
鸷初贴着人倚榻,懒散沉吟,“既如此,孤将朱女召回”
“你敢”稚涼涼猛的回身,撇嘴斥道,便被鸷初捏着颊四目相对。
“孤不敢。”
“有夫人娇啼日日悦我的耳,何人能及”
稚涼涼论孟浪,还得是你公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