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66、再借你一下
    同样悬浮在液体中的、最为健全的胚胎似乎睁开了眼睛, 皱巴巴的眼睛透过暗黄色的液体望了过来。

    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和刚出生的人类婴儿没什么区别。

    草野花梨的指尖碰到了瓶子,那个孩子也伸手,用小小的手掌按在了她手指的位置。

    “我会带走他的, ”她对着面前和她有着确切血缘关系的天元说道,“谢谢您,天元大人。无论是从前的照拂,还是现在非常感谢您。”

    以前在五条家的时候就受到过天元的指点和教导, 现在天元也仍然冒着风险帮助她,即使天元已经脱离了世俗,却也对她这个后辈并不吝啬。

    这对于草野花梨来说, 是极其宝贵的。

    “不用客气,”天元微微的摇了摇头, 流露出如同长辈的慈和,“该去做什么,就去吧。”

    他后退了两步, “无论如何,选择权都摆在了你面前,草野家的孩子。”

    草野花梨点了点头。

    她把瓶子收在了口袋中,从那个洞口重新走了出去。

    月光静静的洒在门外的泥土上, 空气中的微尘浮动着,远处是沉寂的深山。

    她从门那侧跨出去的时候, 发现门口还站着另一个人。

    青年半靠在墙边,白发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光线从侧脸勾勒出他硬挺的轮廓,显出几分帅气与不羁。

    听见她出来的声音,对方侧过身,“好久不见。那么, 完事了吗”

    草野花梨“嗯。”

    她没想到五条悟会过来这里、专门等她,不过回忆起天元的那句“五条家的小子”,她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大概是五条悟认出了她的眼睛,把她的消息告诉了天元。

    想到眼睛,草野花梨伸手按了按有点酸涩的眼角,才走到了五条悟的边上。

    她仰起头,看向五条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显然,五条悟并不是会毫无意义的跑去等一个咒灵恢复记忆、只为了问一句她好不好的性格。

    “嗯,”五条悟说道,“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做了吗”

    他双手交叉,撑在脑后,带着她向另一侧的场地走去,“我前几天去找人翻了族谱,你的名字一直在分册的前页,省了我不少事。”

    “还没,”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

    半响后,她才说道,“我有个仇人,估计会先报复他吧。”

    “然后呢”五条悟问道。

    草野花梨勉强的笑了一下。

    “我和你说过吗,”她说道,“看来我是回不去了现在想想也有点神奇,我现在是咒灵首领了。估计会带着他们过日子吧真可怕,一级咒术师和特级咒灵相亲相爱,我现在还是有点缓不过神。”

    总不能一恢复记忆就抛下他们不管吧。

    更何况,她也没有别的去处了。在仅剩的两个血脉死在同一天后,草野家就已经消失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对她来说已经完全陌生的五条家。

    五条悟挑了挑眉。

    “你们自封的吗”他有点兴趣的问道。

    “是啊,”草野花梨干干巴巴的说道,“一共四个咒灵的那种,加上我五个。”

    她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了点灵感,但是想想好像有点疯狂。”

    “先试试看,”五条悟说道,“我最开始打算来高专当老师,其他人也觉得我疯了。”

    他饶有兴味地说道,“完全是那种大材小用的表情哇,居然会去当老师,可能是想玩过家家吧,相当乱来啊,看来这一届的六眼也离疯掉不远了诸如此类的猜测,可一点都不少呢。”

    “就算不在乎,你也听进去了吗”草野花梨问道。

    “有人给我讲笑话,为什么不听呢”五条悟耸了耸肩,“看一群愚蠢的家伙互相猜测也很有意思欸,虽然说确实很浪费时间,但是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快乐啊”

    他打了个响指,声音懒洋洋中带着点轻快,“要怎么活下去,活下去之后要做什么样的事情,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厌恶汇聚着腐朽和陈旧规矩的上层,以及以“大义”之名逼迫咒术师献出一切的咒术界,厌恶所谓的正论,厌恶压榨每一滴血去攥取利益的上层。

    于是他开始成为老师,寻找志同道合的咒术师,抓取每一点灼热的火苗,以及正值青春的孩子的笑脸。

    即使他孤身一人的时候,才是他无所顾忌、能发挥出最强实力的时候。

    草野花梨望向五条悟。

    对方也侧头看了过来,明明是俯视的样子,却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那头白发向上舒展着,像是某种巨型动物的毛发。

    他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和记忆中分明是一模一样,却难以再次重合了。

    草野花梨似乎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即使是同一张脸,但他们的性格如此不同,以至于她很难从五条悟的身上找到点过往的痕迹。

    “我知道的,”她只是应道,似乎没有察觉眼泪从脸颊滚落,“我一直都知道的。”

    发现她哭了起来,五条悟有点意外地唔了一声,“啊我可不擅长安慰人啊。也不擅长安慰咒灵。”

    “不用,”草野花梨摇了摇头,抹去了泪水。

    但是更多的眼泪流了下来,像是要把积压了很久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一样。

    擦到最后,草野花梨干脆自暴自弃的站在原地,把整个脸蒙住了,等待自己的情绪发泄完。

    这看起来有点滑稽,尤其是在浅色的衣服被不断濡湿之后。

    “好吧,我认输了,”发现眼泪根本止不住之后,草野花梨有点无奈的说道,“可以借我抱一下吗”

    她把袖子撤了,露出红肿的、被泪水盈满的眼睛,“拜托了。”

    五条悟极其没有自觉地笑了一声。

    他拉下眼罩,俯下身,向草野花梨张开了双臂,“听说我和那位家主长得很像那算是上次狠狠打你一顿的补偿吧可以暂时借你一下哦。”

    草野花梨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两人碰到的那一刻,白发蓝眼的青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明明穿着高专制服、脸上还挂着漫不经心地表情,却骤然透出一点温雅从容来。

    时间像是不着痕迹的裂开了一道缝隙,漏下些许旧日的光阴,借助六眼再次出现的青年收紧了手臂,小心翼翼地把她揽住了。

    他轻轻的抬手,摸了摸草野花梨和记忆中一样柔软的头发,任由她打湿自己的衣服。

    然后感受着草野花梨的哽咽和眼泪,落下无声的叹息。

    他当时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的,在击杀草野花杏的那一刻,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把尚未成型的诅咒除掉。

    但是,由于那一点点私心,他放手了。

    万一她能醒来呢

    万一草野花杏的诅咒消失后,她能好转起来呢

    即使六眼告诉他了正确的结论,他也还是不忍心啊。不忍心把草野花梨杀掉,也不忍心真的把她曾经存在的事实从世界上抹掉。

    这可能是他犯过的为数不多的错误吧。但是他没有后悔过。

    恍惚间,草野花梨像是回到了孩童时和白发的少年并肩而行的时光。

    两人行走在林荫道上,树叶窸窸窣窣的飘落,阳光洒下,那时似乎连天空都要蓝一些。

    她当时似乎因为输掉了比试心情糟糕,跟平时比起来要沉默许多。

    穿着和服的少年抱怨了一下“你这家伙真的很麻烦啊”,就朝她张开了双臂,命令她抱了上来。

    属于她的、关于他们的记忆,似乎是散漫的、不着边际的日常生活,被迷雾包裹着,充斥在她短暂的小湖中,飘忽而扑朔迷离,又在这一刻清晰的像是倒放的影像。

    草野花梨只是沉默的掉着眼泪。

    重新控制住自己身体的五条悟几乎是愣了一下,耳畔只剩下了那句极轻的“不要告诉她”。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怀里年轻的、正在流泪的女孩,有种好笑的无奈。

    从五条悟的角度,只能看见草野花梨脑后的小揪揪随着她的颤抖不自觉地动了起来,一摇一晃的,显出几分可爱。

    他没有忍住,把手从她的头顶挪到了脑后的辫子上,伸手弹了一下。

    草野花梨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像是被打碎了的梦境,提醒着这个她不太愿意相信的事实。

    五条悟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

    “哇,”他像是现在才发现一样,自然的说道,“你看起来比之前大一点欸”

    先岔开话题吧。

    草野花梨低低的嗯了一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她擦去了眼泪,声音有点哑,“之前少了一半,现在复原了。我死之前是现在的年龄。”

    “这样啊,”五条悟把手收了回去,看向她,“有想过帮我一个忙吗”

    他以一种玩笑般的轻佻态度说道,“我记得你的术式,要不要考虑一下对高层来一下我能拿到内部优惠价吗”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她望向五条悟,看着他那双如同虹彩般的蓝色眼睛,“你”

    “嗯”五条悟问道。

    “没什么,”草野花梨说道。

    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像是某种被抛弃掉之后不自觉流露出伤心、还强装着不让人看出来的小动物,“我知道了。”

    如果家主不希望她知道,那就假装出不知道吧。

    她明白的,也理解的大概吧。

    五条悟打量起她,像是在观赏稀有的猫咪在做着笨拙而可笑的的动作。

    草野花梨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伪装的情绪极其稚嫩,明显到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有点可爱啊。

    “虽然说确实不能告诉你,”五条悟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还要吗可以再借你一下哦。”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更新小宝贝突然出现

    勤奋如我,不值得进行一个夸吗扭捏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