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约瑟夫看见那副画,他一定会用那种肯尼亚人的小幽默打趣道“伊利亚的梦中男人走了出来”,然而他并没有,于是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黑发蓝眼的男人拿着手枪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男人甚至还好心情地对他打了声招呼。“嘿,”他说,脸上浮现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拿破仑索罗。”
嘉比看见他,下巴微微扬起画出一道弧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男人,用一种亲昵语气说“你来得有些晚。”
“只过了半分钟而已,”索罗殷勤的说道,“你今天真漂亮,穿得是拉巴纳牌连衣裙”
嘉比微微扬起下巴又放下,她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对目瞪口呆的约瑟夫说“现在,你该送我们进去了”
“什么”肯尼亚人大叫起来,惊愕的表情和卷曲的头发使他看起来更像一头傻傻的大型犬了。
索罗优雅地拿起手枪,贴着约瑟夫的脑袋边,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伊利亚。
“红色恐怖此时看起来真可爱哦我记得他有起床气。”
索罗重新转过头来,看着约瑟夫说“或许你应该快点把我送进去,否则这要成为一场恐怖片了。”
约瑟夫点了点头,在冰冷枪管的威慑下他不得不这样干。
“真棒,”索罗看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输液管,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嘉比,我一个人进去就够了,你就留在外面。”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奉承我了,就是因为这个”嘉比双手叉腰,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和伊利亚头挨着靠在一起的男人,“让我处理残局和你们留下的尾巴。”
索罗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紧接着进入梦境世界。
哪怕是有所耳闻,索罗也不得不承认,这里和现实世界实在太像了,街道上逐渐出现了一些买早点的小摊,道路和别墅都与现实中的相差无几。
他摸了摸裤腰带,那里果然别了一把枪。组织打听到了关于盗梦行业的一些规则,比如进入梦境时心有所念,身上便会出现一些特定的武器。而在之后便不能轻易凭空变出一些武器,否则会引起“投射”的注意。
投射,索罗看了看在周围走动的一些人群,他们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然而本质却是来自于人物潜意识在梦中的呈现。潜意识在梦境起疑时会表现出防御性和攻击性,而这种攻击性便会表现为“投射”对造梦师的追杀。
索罗取下手枪,装满子弹,朝别墅走去,他一直走到二楼,用脚踹开门,右手拿枪直直对着卧室里的人。
在他眼前,英国人正在弯腰偷亲躺在床上的金发青年。
看见他,伊姆斯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头,双手举起呈投降状“我可什么都没做。”
“我什么都没看见,”索罗笑着回答,“如果你把我送进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没有选择对不对。”伊姆斯从联梦机里取出两根线。
索罗放下手枪,蓝色眼眸露出轻微的疑惑“你不是很惊讶”
伊姆斯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见惯了各种背叛。”
塞缪尔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着栏杆,双手一撑一放,便从高高的楼梯跳到最下面一层。
子弹在他身后倾斜而下,角度逐渐扩大,塞缪尔跳到伊利亚的下方,双腿震得发麻。不顾身躯的麻木至疼痛感,他迅速朝相反楼梯方向跑去。
伊利亚转过身,枪口再度对准他,却被下移的楼梯挡住了视线。
他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弹匣,沉默地换子弹,奥地利格洛克18型9毫米全自动手枪 ,31发弹匣,使子弹像金属雨一样倾盆而下。
间隙,塞缪尔拿出对讲机,大口喘着粗气对科布说“出事了”
“我听到了枪声,”科布回答,“让他杀死你,塞缪尔,这样我们就能回到现实。”
塞缪尔咬紧牙齿,咒骂道“你真残忍,不过没错。”
于是他站出来,看着上方用手枪直直对准他的俄国人,露出轻蔑的一笑,还恶趣味地比了一个中指。
俄国人愣住了,下一秒便狠狠扣动扳机。
“砰”
塞缪尔等着痛苦与穿越如期而至,然而痛苦到了,穿越并没有。
俄国人打在他的左胳膊上,下一秒“砰”的又一声,右胳膊再次被打中。
“fuckfuckfuck”
塞缪尔从牙齿挤出脏话,想要捂紧伤口却做不到,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腿侧,他迅速躲避射来的子弹。
腰间的对讲机“滴”个不停,塞缪尔根本没有胳膊再拿起来接听。他只有两条腿,如果再被打中,他只能等待失血而亡或者疼痛至死。
或许他还能指望伊姆斯把连着伊利亚的asiv静脉管拔掉,希望英国男人这次能聪明点,好让他们摆脱现在的困境。
塞缪尔顺着相反的方向一直跑,却突然看见伊利亚就站在自己前面。
彭罗斯楼梯一直在变幻,该死的,他早该想起来的。
一颗子弹朝着他的右腿直直射了过来。
然而,另一颗子弹却突然出现。
两颗子弹碰在一起,冲击力抵消,同时掉在了楼梯上。
塞缪尔睁大眼睛转过身,一个美国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我是拿破仑索罗。”男人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索罗穿着整齐服帖的西装三件套,鬓角卷曲轮廓英俊,面容端庄俊美,高大强壮,像一尊古希腊天神雕像,黑色鬈发因为出汗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感,蓝色眼眸像一望无际的深空。
塞缪尔微微张大嘴巴,伊利亚拿着手枪一动不动站在他的上方,索罗轻松地倚靠栏杆,在他的下方。
塞缪尔站在他们中间,两面夹击。
不对,他看着索罗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枪,对准伊利亚,惊讶地想,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
就像嘉比曾说的那样,你永远无法想象“红色恐怖”和“资本主义毒瘤”如何相处,他们就那样全然无视塞缪尔,两个人直接干了起来。
塞缪尔吞吞口水,看着子弹从眼前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经过。他把头微微后仰,垂着眼睛看两人逐渐缩短距离,最后索性放下枪,用手臂和双腿互相攻击。
就像两头野兽在打架,西伯利亚棕熊和北美洲黑豹。
他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打得激烈难分,然后看见科布从上方出现,低头面露惊愕。
“嘿,这是怎么一回事。”
科布惊讶地问道,还未等塞缪尔回复,他就看见不耐烦的伊利亚用脚尖灵活地抬起楼梯上的手枪,一个转身躲过索罗的拳头,接住从空中掉落的手枪。
又一个转身,他利落地干掉了科布。
子弹从科布的脑袋射出,男人从高高的楼梯朝下方坠落。
对不起,塞缪尔迅速缩回身子和脑袋,打扰了。
索罗瞅准时机一个转身绕到伊利亚背后,意图用双臂锁住他的咽喉和手臂,然而伊利亚右手撑着栏杆便做出一个回旋,拖鞋掉落在楼梯上,拳头强有力地钻向索罗。
索罗微微向后面的楼梯跳去闪避,膝盖稍稍弯曲,在半空旋转身子,踢出结实的一脚。伊利亚反手抓住他的小腿,将其一把从空中扯下,扔到下面的楼梯上。
索罗借着惯性稳定自己的身躯,膝盖在台阶上狠狠磕出一条血印来。
索罗穿着西装,伊利亚套着睡衣,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塞缪尔十分想对他们说你们先停一下,把我送回去可以吗,不过不要像科布那么狠。
索罗之前或许还会等下来解决塞缪尔的诉求,然而现在则不会了,他很久没和伊利亚打架了。在他和伊利亚成为同一个组织的特工前,他们一个是美国cia的特工,一个是俄罗斯克格勃的特工,经常做对头,抢夺对方的任务或者试图杀死对方。
之后他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个组织的特工,日常吵架斗殴从不缺席,然而像今天淋漓尽致的一场却很久都没有发生过。
在梦境中被杀死和杀死人似乎不用那么负责任,也没有太多负罪感,索罗想,这简直是他目前听到关于盗梦最好的事情了。
索罗捡起楼梯上掉落的伊利亚的手枪,伊利亚也在同一时刻捡起他的勃朗宁手枪。
两人正准备进行最后的回合,却突然同时从楼梯道上消失,只留下两把掉落的手枪。
塞缪尔睁大瞳孔看他们离开,心里想大骂一场,该死的伊姆斯,该死的科布,你们不把我搞回去,却把他们弄回去
他微微喘着气,想要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然而双手无力。长时间的垂落,连疼痛也感知不到了,只剩下麻木,甚至是没有知觉。
塞缪尔向上走去。
枪管对准他的那一刻,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害怕,相反内心深处升腾起了一种古怪的兴奋感。
他认为这很刺激,就像他走进盗梦行业一样,特工的世界同样充满了刺激、危险甚至是奇迹。
汗水滴落进眼眶,塞缪尔使劲眨了眨。他继续朝前方没有尽头的楼梯走去,上去的方向在不自觉的变化中成为了下去。
塞缪尔向下走去。
伊姆斯就是在这时从走廊踏上楼梯的,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缓缓走下来的青年。
塞缪尔从一条蜿蜒而下的阶梯上望向他,吊灯耀眼的光线在他面孔上刻下阴影,好像光环围绕着他头顶。有一瞬间伊姆斯想到了哥特教堂里那些彩绘玻璃窗,在太阳底下散发出瑰丽的色彩。
塞缪尔低头看他,金色发丝被汗浸湿,蜷曲在额前,鲜血从他两边的胳膊不停向下滴落,冰绿色眼眸里却透出奇怪的笑意,对他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
伊姆斯瞬间被迷得头晕目眩,神志不清。
当他从梦中醒来时,头脑昏沉,喉咙干渴,双手颤抖却精神昂扬。
他下意识去寻找塞缪尔,青年却没有看他,而是沉默地起身、看向窗外。
窗外,一轮红日升起。
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映入那片冰绿,漾出倾倒众生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塞缪尔是成长型主角,虽然现在挺弱,但会慢慢成长,心理大概是从小o到强a的变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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