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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阿瑟在混沌中醒来,他睁开眼,起初眼前还是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他有些神志不清地朝手腕部分看去,在手表上方,胶带固定着两条细长的黄色输液管,输液管连接着联梦机。

    塞缪尔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一把扯掉他手腕上的输液管,端起一杯柠檬水。

    青年俯身担忧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瑟歪着头努力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一些。

    他摇了摇头,看见塞缪尔穿着一件白色稍稍发皱的衬衫,袖扣被解开,衣袖卷了上去露出半截小臂,手指节和脖颈部位的线条在室内光影的衬托下如同一幅精致的素描。

    “我需要一些饼干。”

    阿瑟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起身,塞缪尔从茶几上拿起几块包装好的各种口味饼干递给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洒进来,巴黎秋天凉爽温和的风在缓慢流动。

    塞缪尔用牙齿撕开包装袋,一手拿着柠檬水,一口咬下一大块饼干,阿瑟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似地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巧克力味的饼干。

    伊姆斯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首先看见的是面向他坐着的黑发棕眼男子。

    男子的视线扫过来,一下愣住了,嘴巴微张。

    伊姆斯退后一步,重新看了眼房门号,唔,是他的公寓房间,没错。

    正在他准备说出“这位先生,你走错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时,背对着他,逆着光,坐在小凳子上的青年扭过头来。

    一双熟悉的冰绿色眸子,眼神惊讶又有些闪避,湿润粉嫩的唇瓣,嘴角处还沾着一些饼干渣。

    风撩拨着塞缪尔翘起的金色发丝,伊姆斯在意地却是青年有些心虚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塞缪尔的确心虚,试问,在不久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男朋友,而现在男朋友又突然出现在眼前,谁能不为之心虚呢

    但伊姆斯理解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只知道,在他的巴黎公寓房间里,他那可爱迷人的宝贝,带着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家伙,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吃着自己的东西,两人看起来和谐极了,岁月静好呢。

    哦,shit

    伊姆斯愤怒地甩上大门,双手叉腰,在走廊上用力地踱来踱去。

    塞缪尔傻眼地呆坐在凳子上,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起身,走出房间。伊姆斯靠着墙壁,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双手抄在口袋里。

    看见塞缪尔出来,伊姆斯朝他投去一瞥,一种稍显颓废的眼神。

    塞缪尔凑近,把他嘴里的香烟抽出来,扔在地上,并用脚尖碾熄,在男人下巴处一圈短短的金色胡渣上吻了一下。

    “阿瑟是我的新搭档,我带他来这儿教他盗梦。”

    伊姆斯眨了眨眼睛,在心里琢磨“搭档”这个词,他向房间看去,从缝隙里他瞅见了联梦机,半晌后有些酸酸地说“我们不是搭档吗”

    “你是我的男朋友。”塞缪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说。

    男人低头看着那双冰绿色眼眸,如此清澈无辜。

    上帝啊,伊姆斯无法抵抗塞缪尔。

    他抬起青年的下巴,用指尖擦掉唇边的饼干渣,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狂乱,甚至是粗暴,带着奔涌的渴望和情绪。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伊姆斯每次拥抱塞缪尔的方式都像是整个世界正在他们周围崩塌。

    塞缪尔舔了舔唇瓣,又回吻了上去,轻柔,缓慢,男人颤抖着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塞缪尔才推开伊姆斯,小口小口喘着气,脸颊处红透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们都来了,梅尔和科布在咖啡店里,他们想要宣布一项新的发现。”

    听起来是件好事,塞缪尔眨着自己的眼睛,十指主动插进伊姆斯的手指缝隙里,问道“我能把阿瑟带过去吗”

    伊姆斯撇了撇嘴巴,没有拒绝。他根本拒绝不了小猫在撒娇的情况下向他提出的任何请求。

    阿瑟是一个正宗的美国人,伊姆斯在知道后还吃了一惊,那家伙简直比自己还要像英国人,在他们重新进入房间后,美国人阿瑟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房间被整理地干干净净,联梦机里的摆件整整齐齐。

    他紧跟着塞缪尔的步伐,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发丝被不知道多少的发胶固定得端正又死硬,手里紧紧握着联梦机。

    他脸上丝毫未变的表情,好像在表达他和那联梦机是该死的天生一体,而不是第一次提着它。

    伊姆斯咬着牙关,瞪着眼睛看他,一点都搞不懂为什么自家宝贝会找这么一个古板至极的人做搭档。

    美国人阿瑟没有正眼看伊姆斯,仅仅用余光瞥他,唇线直直的,仿佛在对他说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只要塞缪尔同意就足够了。

    “科布不会喜欢他的。”伊姆斯贴着塞缪尔的耳朵说悄悄话。

    小猫崽嘟起脸颊,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但实际上,科布和梅尔可喜欢阿瑟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对这个沉稳的前哨产生了好感。

    “我们恰好缺少一个前哨”科布高兴地和阿瑟握了握手。

    阿瑟认出了他是塞缪尔梦里出现在火车头上的人,但并没有询问,他天生擅长保密,安静地坐在靠椅上,听几个人讲话。

    咖啡店在建筑系大楼里,这里是梅尔花钱租下的店铺,算是盗梦团队在巴黎的集聚点,一个宽敞的空间被一堵墙壁隔成两半,一些小隔间放着冰箱和其它用具,外面是开放式的咖啡桌,依次摆放着收柜台,咖啡机、微波炉、茶杯架和食物玻璃柜。

    科布环视一圈,收敛起笑容,严肃地开口说“我和梅尔在混乱域待了一段时间。”

    塞缪尔刚刚端起咖啡的手猛然抖了一下,他瞪大眼睛表示惊讶。

    伊姆斯眯起眼睛“你们在那里待了多久”

    “我们借用镇静剂,从第一层直接到达深层,时间倍率应该在12倍到20倍之间,虽然现实只有几分钟,但我们在那里至少度过了十年。”

    科布和端着蛋糕走过来的梅尔对视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刚开始进入混乱域,我们甚至没有发现那是梦境,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每个人都是如此真实。”

    科布的目光投向伊姆斯,又缓慢挪到塞缪尔身上。

    “我们忘记了一些记忆,甚至忘记了盗梦,只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说到这里,科布的眼神放空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某种回忆“直到我们过了十年还没有孩子,做了无数次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没有孩子出生。”

    “然后梅尔说,这好像在做梦。”

    科布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只是一个譬喻,但我们想起了一切,有时候特定片段会勾起一连串的记忆。我和梅尔牵着手从高楼跳下,最后在现实世界的卧室醒来。”

    塞缪尔咬着甜腻的蛋糕,实际上心不在焉,科布和梅尔轻松的表现显得他们在混乱域的经历一切都很普通,但这么可能呢

    他试着想象他们两人牵着手站在楼顶,脚下不知道是柔软的床铺,还是钢铁制作的深渊,坠落不知道是苏醒的捷径,还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一切都很模糊,一切都不确定,当他们朝地面坠落的时候,是否会有迟疑,是否会害怕,是否想要再看一眼最后的天空和太阳。

    塞缪尔想起不久前弗兰基把枪管放进他的嘴里,那时他是真正的恐惧,大脑像生锈一样,根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伊姆斯握住塞缪尔放在腿上轻微颤动的右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安抚有些焦躁的青年。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梅尔想出了一个区分现实和梦境的方法。”

    听见科布的话,正在切割蛋糕的梅尔放下刀叉,从口袋掏出一个锡合金小圆锥。

    梅尔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小圆锥,在桌面上转起来它在棕色实木咖啡桌面上优雅地旋转起来。

    速度越来越慢,倾斜的弧度越来越大。

    圆锥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陀螺。

    梅尔说“在现实世界它只是一个普通的陀螺,但在梦境里,它会一直旋转不停。”

    科布补充道“通过小陀螺我们可以分辨是否在梦境里,于是我们想是否能创造一种独属于个人的陀螺,来区分现实与梦境。”

    塞缪尔喝下一大口咖啡,差点呛住,他咳嗽了几声后说道“一些拥有特殊重心和分量的小物品怎么样,在梦境和现实里它们的重心各不相同,通过物品的某些异常表现来划分两者。”

    “yes”科布高兴地拍了拍手,表示赞同。

    一直沉默坐在椅子上的阿瑟突然问“我们应该叫它们什么名字”

    塞缪尔放下咖啡杯,抬头望向远方,埃菲尔铁塔的尖端将天空分成了两片。

    他重新把视线收回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图腾。”

    塞缪尔提议“图腾怎么样”

    科布和梅尔相视一笑,阿瑟轻轻点了点头。

    伊姆斯在塞缪尔脸上印下一吻,用浓厚的英腔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