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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影戏
    转眼已经是下午散学时分,文林并未来接文璧,沈周正好无事,也就和着祝枝山唐寅一起,送文璧回家。

    文璧小小一只,脚步有些不稳地跟在众人身后,沈周见文璧走路还有些不便,便蹲下身,对着文璧说道“来,师父背你,要不你骑在祝枝山的小毛驴上也行。”

    祝枝山有一只小毛驴,这个家伙追赶潮流,给毛驴起了个名字叫祝美丽。

    小毛驴祝美丽,灰白色的皮毛,是头精神头儿十足的小牲畜,每天祝枝山都骑着它上下学。

    文璧瞅瞅沈周,没有吭声。

    沈周觉得文璧一定是不好意思让他背着,又鼓励说“要是想骑驴子上,就拍拍师父的肩膀。”

    文璧又看看唐寅,唐寅给了文璧一个鼓励的眼神。

    文璧于是抿了抿嘴,鼓起勇气,上前拍了拍沈周的肩膀。

    沈周见到自己能和文璧顺利沟通,心中大感喜悦。

    祝枝山见状从驴背上取下书袋交给了唐寅,沈周则想托起文璧,让她骑到小毛驴背上。

    可是文璧竟然摆了摆小手,谢绝了师父想托起她的想法。

    文璧看了看驴子的高度,低头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决定自己爬到驴背上去。

    这家伙走路还不稳,她竟然想不用人举高高,她要自己爬。

    祝枝山嘴巴圈成o型,唐寅脸上则都是赞许的笑意。

    文璧先是踮起脚尖,轻轻拍了几下驴子的身体,确保驴子没有讨厌她,然后她拉起驴鞍上的一截短绳,就这样慢吞吞,吭哧哧地慢慢往驴背上爬。

    她身体协调度不够好,有时候使不准力气。

    努力了小半天,尽管姿势不大好看,但是终于蹬上了驴子背。

    文璧的脸儿红扑扑的。

    沈周一直十分紧张地站在驴子旁边,防着文璧摔到。

    唐寅松了一口气“帅小样儿,可以啊,够胆子。”

    文璧骑上小毛驴之后,顿时高大起来,她很少在外边这么“高高在上”,这次是看得周遭不一样的街景,好奇地四处顾看。

    街上人流如织,美景如画,是一番繁盛景象。

    几人慢慢行走,沈周走在最前方,为众人开路。

    祝枝山跟在师父身后,忙着玩他的草蚂蚱逗驴子。

    唐寅心中颇为文壁感到振奋,必须给奖励。

    唐寅手影是一绝,童年时光里,四小仙给他的手影戏法,是他最感到快乐的事。

    他给文璧表演手影戏。

    只要是有阳光的地方,就可以变幻出不同的图案。

    文璧还没见过如此跳脱的手影戏法。

    小兔子,梅花鹿,螃蟹,蛇,各种小动物,没有唐寅变不出来的。

    小狗的嘴上下开合装作咬人的模样,还有燕子飞来飞去。

    百十种小动物,唐寅都变了一个遍。、

    手影可谓千变万化,影子一会在墙壁上,一会在田埂里。

    唐寅两手纷飞,忙的不亦乐乎。

    所有的高兴了一路,文璧开心极了,坐在小毛驴上,看着阳光下变幻的小动物的影子。

    看到文璧笑的非常开心,唐寅心里也是贼欢乐。

    且说这边文林府中,文林自打早晨将孩子送到书院,便一直心里想着孩子在学堂中在做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又想着让孩子独立些,但是他难免担心。

    手边一干事物文林也没有脱开身。

    最后文林只能安慰自己说沈周的人品他是放心的,孩子一定会没事。

    自打知道文璧不能言语之日起,文林就很少让孩子接受外面的环境,遂给文璧请了各方名师为她辅导学业,奈何都是收效甚微。

    听闻沈周在兴办画学,文林心念一动,想着让孩子去学画如何,在没有熟人的环境里看能否有启发。

    父亲是怕文璧太过于内向自卑,就亲自来送她来到学堂,看到有好多孩子在兴高采烈的学画,又听到沈周的授课。

    文林觉得此行不虚。

    但文林也心中惴惴不安,就盼着下午散学,好不容易挨到散学时分,门口有仆从进来传信,说沈周先生将文璧送回。

    文林听到急忙迎出门外。

    刚出门就看见文璧高兴的小脸上神采奕奕。

    沈周知道文林公务繁忙,说道“文林兄不必见外,以后就由我来接送令郎。”

    祝枝山在旁边也道“文叔,我们也能接送文璧,我有一头小毛驴儿,可以每天驮着她上学下学。”

    文林心情颇感快慰,不住向沈周道谢。

    和小伙伴们告别之后,文璧一径进了门,心中想着唐寅的赞扬,马上就开始准备笔墨纸砚,一直练字。

    连第二天上学的文具也提前准备好了。

    送走了文璧,和沈周做了别,闷闷的唐寅一路上也没话,祝枝山纳闷唐寅平常像个话篓子,怎么今天悄无声息的,不由得问道“唐寅你怎么了,平常吃了哈哈屁一样,今天成了闷葫芦了。”

    唐寅在路边找到一块石头,他将石头上面的灰尘掸去,一屁股坐下,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想那文璧,看她不能说话的样子,觉得心中不忍。”

    原来是这样,这不是难事,祝枝山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探险精神,他言道“这怕啥,他不就是走路不稳,我每天背着他上学,再说我还有我家祝美丽,让祝美丽驮着他好了,这有何难,她不会说话和我们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话篓子,早晚有一天都会把他文璧也带成话篓子。”

    唐寅听了祝枝山言语,对不怂,还有他寅叔我呢

    两人正要起身向前走,唐寅看到地上有块小石子,向前一步将那石子一脚踢开,他突然灵光一现地仰头对祝枝山说道“枝山兄,咱俩去阿砚姐姐的尚颐堂看看,说不定阿砚能对文璧的事有什么主意。”

    阿砚最近迷上了医术,在城里拜了尚颐堂为师,老医师见她伶俐,直接让她当了掌柜,自己只管医治病人。

    唐寅已经有日子没有见到阿砚。

    看着唐寅熠熠生辉的眼神,祝枝山当即应允,并说道“早就听你整天阿砚姐姐长,阿砚姐姐短的,我也正好奇,想着去看看呢,那咱就走吧”

    二人到了尚颐堂医馆,正赶上今天客人很多,待到阿砚忙完,唐寅有板有眼地将文璧的情况一一说与阿砚听。

    阿砚虽然没有行医太久,但是也自忖也见过些疑难杂症,这孩子语迟到十岁还不能说话,却是极为罕见。

    阿砚又听闻这文璧只是语迟和走路不稳,其他方面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不同,想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改变。

    再三思量之后,阿砚对唐寅说“可以尝试着多让这孩子接触生人,陌生的环境与人或许可能比熟悉的环境更加的有利。”

    唐寅想了想问道“那是不是要努力创造这种与人沟通的陌生环境。”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摆摊这个想法,在街市嘈杂的环境中,面对的都是陌生的顾客,说不准对文璧能有帮助。

    听完唐寅的想法,阿砚笑道“还是你聪明,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阿砚确实听老医师说起过一个口吃的病人,那人为了能将话语连篇说出,在街市中摆摊,并和街上的顾客砍价,久而久之,竟然是口吃完全好了。

    如果去摆摊,安全,商品等等都是问题,而这文璧刚刚到了书院中就学,书院的环境还尚未完全熟悉,事情要一步步的来。

    但是既然阿砚也这样说,试试这个办法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摆摊这个想法,唐寅记在了心里。

    任何外力的影响都是次要的,最终还要她能够突破自己,阿砚言道。

    唐寅有了信心,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听到文璧说话的声音。

    不过这事要列个详细计划才行。

    唐寅和阿砚两人正聊的欢,却没成想旁边祝枝山的肚子咕噜了一声,阿砚这才想到两人聊了半天,竟然忘了还没给祝枝山拿吃的。

    祝枝山也有点不大好意思,阿砚笑道“我那里正做了些上好的酒菜,快和我来吧。”

    祝枝山见状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阿砚姐姐,有酒么。”

    唐寅从前就在祝枝山的异闻窘事里面知道祝枝山好酒,其豪放程度,不亚于诗仙李白。

    祝枝山父兄都是豪放之人,但是碍于祝枝山年纪小,每次只让他能喝一点点,祝枝山觉得一点都不过瘾。

    今天到这尚颐堂中来,祝枝山见这阿砚年纪不大,却能一个人做这尚颐堂的掌柜,一定是个豪爽干脆之人,于是就壮起胆子来问了句。

    阿砚被祝枝山的爽朗逗笑了“当然有酒,我这里有自家酿的青梅酒,不知道贤弟觉得可以不。”

    祝枝山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直说“可以,可以。”

    有酒喝还管他青梅还是红梅。

    唐寅闻言道“你们两个要在这里青梅煮酒论英雄么。”

    祝枝山顺着唐寅的话茬道“和阿砚姐姐煮酒论英雄那是人生快事。”

    唐寅乐得前仰后合,直说祝枝山为了混点酒喝,一口一个阿砚姐,这嘴上抹了蜜一样甜。

    青梅酒清冽甘甜,唇齿留香。

    祝枝山终于得偿所愿,在这尚颐堂中混了人生第一顿正经八百的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