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按在床上一通亲, 最后却什么也没做,沈越反倒把自己亲去了净室里冲了个凉水澡。
虽然周梨自从坐完月子,成日里也行动自如, 但沈越总觉得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有时候他会看见她久坐后垂腰。
他私下去问过牛氏,牛氏告诉他, 生孩子让女人的骨头生变, 所以大部分女人都会有腰痛的毛病, 需要恢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沈越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沈越回来时周梨已经睡着了。身上的衫子敞开着,里面的兜儿也有些凌乱。这都是先前沈越的“杰作”。
周梨其实刚刚是在等他的, 只是他去得有点久, 她在床上躺着躺着,眼皮就耷拉了下去。
沈越走过去,看着随意陷在被褥里的女子,灯光投下来, 在她脸颊上度了一层暖黄色光晕, 长睫蝶翼般投在眼睑下,看上去十分安宁。
他突然想起今日下值回来路过杏林医馆,去买的一点调理膏。
周梨睡得挺沉的,现在把她叫起来擦药实在残忍,于是沈越轻手轻脚把周梨翻了个面, 背朝外侧躺着。
然后摸出一只小瓷盒,搬了张圆凳过来, 坐到床边,撩起她后背的衣服,开始为她摸药。
药膏带着一点淡淡的槐花味儿,质感浓稠, 摸在周梨平时下意识垂打的地方,然后慢慢画圈。
也不知道是周梨的确睡得太沉,还是沈越的动作太过舒缓,等药膏摸好了周梨也没醒过来。
只是末了翻了个身,把自己翻来平躺着。
沈越一笑,凑近去看她的脸蛋,低声道“睡得跟猪崽子似的,怪不得有时候半夜孩子过来把奶水吃光了都不知道。”声音极尽温柔,就像春日里偷吻玫瑰的夏风。
而睡梦里的周梨没梦见玫瑰花,反而梦见一棵槐花树,槐花香味扑鼻,本来挺惬意的,结果耳边总能听到嗡嗡的声音,像是苍蝇在周围飞。
怪扰人,她手一抬,“啪”,打死一只苍蝇沈越一愣,怎么媳妇睡着睡着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良心的,以后自己上药
沈越嫌弃地把还按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捉回去,放到她的身侧,调理膏也放到一旁,然后脱鞋上床。
自然地抱过周梨来,闭眼,睡下。
长夜漫漫,一夜好眠。
第二天周梨睡到了自然醒,醒来的时候沈越已经不在家了。屋子里居然真的有槐花的香味儿,和梦里的如出一辙。眼看要入冬,并不是槐树开花的季节。她一时间没有看到那调理膏,抽着鼻子到处闻了一下,愣是没找到花香源头。直到掀起自己盖的被子来闻,才察觉了这味道好像是来自自己。
紧接着就瞥见床头的柜子上放着的一只小瓷盒。小瓷盒下还压了张纸条,她拿起来看
夫人,此乃调理膏,擦于腰部,可缓和疼痛。
周梨有点惊讶,她的腰痛可从来没和谁提起过,沈越是怎么察觉的
不过这盒膏子不错,槐花味儿很足,让她想到了春末时节。
这一天沈越下值回来时辰尚早,吃饭时,沈越想起今夜城里要摆灯会,便向周梨道
“夫人,今日时辰早,城里又摆了灯会,一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出去转转,顺便带你去看看那处铺子。”
一听有灯会,还要去看铺子,周梨立马兴奋地答应了。
沈越又向牛氏道“橙子和桃子就有劳娘和张审了。”
牛氏笑道“你们尽管玩儿去,孩子有我们呢。”
饭罢,沈越牵着周梨的手出了沈宅,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走出安居巷,来到主路上,长街灯火便呈现在眼前。
灯会人山人海,还有踩高跷,玩杂耍,舞龙灯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沈越怕周梨被挤丢了,交握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周梨看着这样的景象,不禁想起甜水镇的灯会,和府城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甜水镇的主街半个时辰就能走完,因此灯会也不长,很快就能逛完。府城的主街可就要长得多,就是从此刻一直走,走到半夜,也未必能走完。
“今天不年不节的,府城怎么举行起灯会来了”周梨问。
“这是谢河神的灯会。每年的汛期若不发生烘捞灾害,在秋天这个时候就会酬谢河神。”
原来是这样。周梨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了,兀自赏起花灯来。
两人走了一阵,忽看见街边有卖干果的铺子,周梨突然有点馋,就拉着沈越去买了一包瓜子。
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赏灯,慢慢的就走到一间大门紧闭的铺子面前停下。
铺子门前被摆夜摊的占了,沈越上前买了盏灯笼,牵着周梨从一旁的巷子绕到后门进去。
后门进去是一处小院,小院里有两间屋子和一处灶房。周梨没想到这店铺后面居然有这么大,可比她在甜水镇的豆花店要大多了。穿过后院,就来到了前面的铺子。
铺子里头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沈越告诉她,这里从前是个酒铺。周梨拿过沈越手里的灯笼四处走了一下。
脑海里竟然自动开始筹划铺子的装潢问题“越郎,咱们到时候把窗棂都换成红色怎么样”
虽说这街上的铺面很少有人把门窗漆成红色,但沈越也不问她为什么想改成这个颜色,只是附和地点头。
“还有这窗上贴的纸,咱们也换成新的。哦,还有这儿,”周梨指着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你帮我画幅蔬菜图好不好,就那种看起来特别有丰收喜悦的感觉。”
沈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点头“好。”
“再添几张桌椅,咱们把锅碗瓢盆都打上梨字好不好,这就是招牌了,哦,我要种几盆辣椒当盆景放窗台下,多独特啊”
沈越定定地望着她,晦暗的光线里,只有她手中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她笑着规划她的小店,仿佛她也在发光。
两人看完铺子,想着已经出来多时,还得回家喂奶,便没再逗留,径直回家去了。
周梨自从看完了店,就开始在心里筹划到底卖什么。她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又在哺乳期,实在不宜一直在店里看守。她得想一个不用她亲自去,又能卖她做出来的菜的花样来。
接下来好些天,周梨鲜少出门,每每空闲都扎在灶房做吃食。
她心里其实有一个雏形,这个雏形还是从咕咚羹想到的灵感。
咕咚羹得用到火炉,店里头要是每一张桌子都摆一个火炉,实在不雅观,而且还挺危险。不如把咕咚羹煮好了再端给客人。
蜀地有一种吃食,叫做冒菜,可冒荤菜,可冒素菜,几乎什么菜都能冒,味道香辣咸鲜,与咕咚羹的差别就在于,冒菜是把所有的菜都先煮好了端上桌,而不是像咕咚羹那样,一边煮一边吃。
而且冒菜一人份可冒,多人份亦可冒,不像咕咚羹,一人吃场子太大,必须多人一起才有氛围。
最关键的一点是,开冒菜馆她这个老板可以不用出场。她只需要把用来冒菜的底料做好,谁来下锅煮味道都不会偏。
只是咕咚羹她做过,冒菜还从来没试过。于是,她决定做一次试试。
这日她让灶房不做晚饭,她亲自来。
她让几个灶房做活的人帮忙处理一应的食材,荤素分开料理。
她则开始做冒菜的底料。
铁锅烧热,下半锅菜籽油,油热下紫草,待油染上紫草的红色,把紫草残渣捞尽。再加入八角、山柰、草果等一应香料,炸至香味出来,又下一碗干辣椒面,一碗红花椒,用漏勺搅匀,再加豆瓣酱,牛油,熬上一刻钟,待满灶房都飘着诱人的辣香味儿,再放入半碗芝麻。芝麻遇油,酥香味立时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来回躁动。
起锅时放入切段的大葱,底料便做好了。
灶房里的其他人已经不自觉凑了过来,看着那红辣锃亮的油汤上,漂浮着点点白芝麻,以及一根根绿头白身的大葱,口水都要流出来。
周梨也闻了闻,还算满意,再看周围人的表现,她想,她的冒菜生意有五成把握了。
乳白的大骨高汤是早熬好了的,如今直接烧涨,再加入两大勺冒菜底料,先丢鸡翅膀、鸭掌、肉片等一应荤菜下锅煮,待煮到七分熟时,又放入藕片、豆腐等素菜入锅,再煮上一盏茶的功夫,一锅冒菜便煮好了。
周梨特意煮得有些多,她盛了一盆后,把锅里的全部留给了家里的仆人。
仆人们也不客气,近几个月来也摸清了沈家人的脾气,如果你跟大人夫人太客气,他们反而要不高兴。他们做了这么久的下人,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主子。
待仆人们纷纷尝了,周梨问“味道怎么样”
众人吃得热火朝天,专注异常,她问头一声时还没人听见。她只好再问一次。
这一次大家听见了,只是嘴巴里都没空,只囫囵地说着好,点着头。
周梨瞧他们吃冒菜时的神情,满意地笑起来。
不再打扰他们吃,兀自端着先盛出来的冒菜去了前厅。此时正遇见沈越下值回家。
一进院子就闻见一股前所未有的香辣味,他突然就饿了
走到前厅,周梨正在摆碗,牛氏和张审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着。
沈越逗了逗孩子,就凑到了周梨跟前,望着那一大盆鲜红油亮的东西,喉结滚动了一下“夫人今日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味道好刺激。”
周梨笑“香吗”
沈越点头。
周梨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看。”
沈越接过筷子坐下,随意夹起一张豆腐皮放进嘴里。
一时间,口腔里充斥着麻辣的味道,叫人吃了一口还想接着吃下一口,一口接一口,根本行不下来。
“嗯,夫人的手艺就是好,这叫什么一盆子里好像啥菜都有。”沈越一边吃着一条鸭肠,一边问。
周梨道“我打算新店就卖这个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越连连点头“好啊,吃法简单,味道霸道诱人,生意一定很好。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周梨一边盘算着一边道“我想的是,装潢得花一两个月吧,再打扫打扫,准备准备,估计得到年后去了,但其实要是能在年前开就好了,过年那会儿没准还能赚一笔,只是年前的话,时间太赶了,只怕不成。”
“成的。”沈越吃着,下意识答道。
周梨诧异地看他一眼,见他说完后又继续吃起来,便懒得去问他怎么这么笃定了。或许他只是随口一应。
结果过了两天,沈越去衙门了,周梨闲来无事,想再去看看那处店铺,好仔细规划一番装潢流程。
可没想到才走在店铺门口,就愣在了原地。
门窗新上了漆,辣椒红的颜色,在整条街非黑即灰的店面里头,分外扎眼。
还没进去,就可窥见大门正中央对着的那面墙上,悬挂了一幅巨大的画,画上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看上去给人一种丰收的满足感。
这她忽然想起那一夜同沈越来这里她说过的话
周梨走到店门口,驻足参观,但见里头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每一张桌子侧面都镂空雕刻着一个梨字,椅背上更是一个圈里嵌了个大大的梨字。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这几盆辣椒树每扇窗下一盆。”
那搬花工匠一边搬辣椒一边道“你们家这店装潢好怪,居然拿辣椒做装饰。”
沈越“这都是我家夫人的意思。”
另有一工匠道“沈爷总说这个是夫人的意思,那个是夫人的意思,我听着沈爷在家里地位相当低啊”
沈越“惭愧惭愧,给男同胞们丢脸了。”
“噗嗤”
众人正说笑着,突然听到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不约而同看向了店门口。
纷纷露出惊艳之色。
沈越一回头,就看见周梨缓缓向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