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喜欢
李书妤被毒了六年, 解毒却是头一遭。
她对扎针有着极深的恐惧,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执拗, 不喜欢的事情极少有人能降住她,为了解毒顺利,霍衍山直接把书房搬到正院。
而且这次不等梅嬷嬷来费力劝解,霍衍山直接点了穴位把人放倒,治疗半个月,李书妤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行针。
但喝药已经足够她痛苦了。
这日入夜。
霍衍山在角落处理公务, 李书妤则霸着他的地方写信。
如此不算,墨没了她自己不想动, 就只拽他, “要墨。”
她在身边动来动去, 好几次霍衍山被她一碰字都差点写错, 本想着不能再骄纵她了,可一抬头瞧见她埋首慢慢的写, 牵着他的小手跟脸一样苍白, 且气色不足。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就只能打了个滚咽回去。
没好气道“知道了,就你事多。”
可事多又如何不都是他惯的。
别看霍衍山嘴上说着她,心里其实受用的很。
男人嫌弃着,还是先上手给她挽挽袖子, 这些琐事如今他已经得心应手。但男人的手握刀戟居多,掌心厚茧堆积, 动作小心也难免触的她肌肤不适,有时按到细密的针眼还隐隐作痛。
李书妤虽不舒服的皱眉,却还是乖巧的很, 主动把另一个袖子递给他。
给她规整好,霍衍山一边研磨还一边写字,这样的情景近来并不少见。
李书妤生性寡淡却唯独粘他,有时是写信,有时是看书,总之非要跟他挤一张桌子才会安静。
但梅嬷嬷不同,每次看见两人同坐烛光下,总能看出几分岁月静好。
她也不敢多看,端着碗进去,“夫人,喝药了。”
梅嬷嬷按时响起的话,让埋首的李书妤一下皱起脸。
这药她都喝了半个月了,现在吃饭呼吸都驱不散嘴里苦味,她很想拒绝,但察觉到霍衍山警示的目光,不喝都不行。
“阿妤自己去,还是我送你去”他说的和颜悦色。
李书妤却不敢耽误,“自己喝。”
她之前被灌过一回,至今记忆犹新。
李书妤从这边站起来,磨磨蹭蹭走过去,她今日穿了一条红色的襦裙,下摆洒满花瓣,走到之前忍不住回头问他,“阿妤要加糖。”
加糖药效并不好,但蔡礼说药并不是解毒根本。
于是霍衍山看着她点头“好。”
李书妤就盈盈一笑,好满足的很,这次欢快的跑里屋抱出自己的糖罐子。
“这个是栗子味的,阿妤喜欢。”
霍衍山点头,“加吧”
李书妤想了想又拿出一块,“这个是橘子味的,你喜欢。”
他可不喜欢,只是每次李书妤踮着脚喂,他不忍拒绝。
“恩,加吧”勉强同意了。
“这个是”李书妤眼珠转了一下,又拿第三颗。
霍衍山蹙眉,李书妤手快,趁他拒绝之前一下丢进去。
霍衍山似笑非笑的凝着她,朝梅嬷嬷摆手,“你先下去。”
“是。”如今梅嬷嬷也不担心他们独处,转身而去,走的利索。
等人不见了,霍衍山才站过来。
“阿妤。”
他不动声色的叫,李书妤心虚的看他。
男人稍微弯腰,对她嗓音温和,“糖先放下。”
她不大愿意,但还是转身放下,恹恹垂头之际秀发微垂,露出一截白晢的后颈。
霍衍山对她的低迷视而不见,主动伸手给她把头发理好,想了想反手挽成一个发包,抽出自己的白簪给她固定。
等他挽好了,李书妤才转身,头才一回就被霍衍山一把抱起,放到桌子上。
他就静静看着她,看的李书妤低头,“药苦的。”
她瞥着黑漆漆的碗,皱脸愈发惨白,喝多了老是吐,还不如不喝。
从霍衍山的角度看,小姑娘红衣墨发,雪肌玉肤,薄衫包裹的身躯曲线完美,因为抗拒而胸脯起伏,看起来可怜之余更多几分惑人之姿。
她坐在桌子上,微仰起头,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却见霍衍山眼睛不动,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幽深,有些不一样。
李书妤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状大概知道逃脱不了,只翕动着软唇似是邀约。
霍衍山长睫压下,掩去其中幽色。
大概是怕他骂人,李书妤轻用贝齿咬住嘴唇,有些烦恼。
见此霍衍山脑中绷着的弦,“铮”的一声断了,长臂一伸把药端起来。
“你又要灌我吗”
霍衍山却不答,在她愣神之际忽然捏着她的下巴,开口命令道“闭眼。”
他看似正常,但嗓音和眼神却是不容拒绝,这个时候李书妤知道要听话,慢慢闭上眼睛。
“那你灌吧”
男人果真手转到她后颈,碗抬起来,头低下去,在她忍不住颤抖眼睑就要偷看之际,忽然被人覆上,撬开唇瓣。
温度正好的汤药直接渡过来。
“唔”
乍然一下几乎呛到她,李书妤不自觉要推,手却被他轻而蛮横的力道制住。
嘴里温热、霸道、苦涩中又带着别的,让她瞬间卸了力道,忍不住脚趾微蜷想抓些什么。
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他搁了碗抓住,十指紧扣裙边收紧。
许久,在李书妤咽尽汤药之际,他才睁开一双发红的眼,轻咬一口退出去。
他忍着身体的叫嚣,把人掐着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沙哑的问她“这样,要喝了吗”
李书妤双腿绵软,睫羽微颤,慢慢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对上他一双渐带血丝的眸子,里面藏着汹涌的波涛,却似乎怕吓到她,又极力忍耐。
听了他的话,李书妤仔细回忆了一下。
她怕苦,这次似乎忍不住低头舔了一下,似乎有甜味回甘。
李书妤眨眼,主动伸手勾住他,仰头凑过来。
霍衍山见她像贪吃的猫儿,忍着不去满足她,“阿妤,你不是不喜欢喝药吗”
他不动,李书妤挺腰咬他一下。
“药,不喜欢。”
她喜憎分明,不喜欢喝药就是一辈子不喜欢。
霍衍山平复了呼吸,看似毫无异样的看她,实则心跳加快。
两人挨的近鼻息不过一手之遥,他伸手戳戳她的脑袋“那你凑过来不是主动想喝药吗”
他故意的,明知道不是偏要这样说。
男人推她,她大胆回视,片刻才道“阿妤又不喜欢药,为何要主动喝”
然后静静望着他,细声又道“喜欢你,才凑的。”
霍衍山低笑两声,反问道“阿妤说什么”
“喜欢你,才凑的。”她乖乖又重了些。
霍衍山盯着她,“喜欢谁”
“你。”
“我是谁”他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洒过去。
“是,是霍衍山。”她脖子被他吹的痒,忍不住瑟缩几下。
霍衍山这才给她一点甜头,低头亲了亲她嫩软的脸颊,“乖,喜欢谁,连起来说。”
李书妤睁着一双明净的眼睛,难受也没舍得松开他,上手抓住他两边耳朵,脸上罕见带着几分血色,用脆而亮的声音道“阿妤喜欢你,喜欢霍衍山才凑的。”
说完歪头问他“听清了吗”
霍衍山缓了两口气,点头。
“恩,听清了。”
李书妤这才松开他,仰着头,指着他手里要凉透的碗索要。
霍衍山从善入流含了一口,低头凑上去。
一样的温度和味道,终于让她眉眼带笑,攀着他很快没了力道又被人从后面稳住,牢牢扣在怀里。
须臾,小姑娘张开嘴,顽皮的回咬他。
折腾了这一遭,李书妤是高兴了,时辰却也晚了,霍衍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总不能叫她以这样的身子陪他熬夜。
是以再大的事情也得等把人伺候睡了说,他喂了药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把妻子拎抱在肩上就去洗澡,这样的事情李书妤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抗拒。
凉州苦寒,生活并不比晋阳奢靡,但能给的李书妤一样不少,甚至更多。
李书妤喜欢养花,更喜欢泡花澡,这是霍衍山后来知道的。
她明明喜欢却因为他讨厌,从来不曾开口讨要。
霍衍山思索良久后,终于从重多花种中选了几个不那么讨厌的给她用,但又怕外面的被撒东西不安全,特意让樊青寻了庄子亲自种植。
所以此时浴汤之中,红色的花瓣贴在她白色的肌肤上,李书妤一个人就能在里面玩许久,霍衍山瞟了一眼那花瓣仍觉不喜,只坐在后面打散她的头发,搓上发膏。
两人个做个的没有丝毫意外,等到结束时小姑娘却忽然转过头,对着有些薄汗的男人亲了一口。
“谢谢你,”她也知道霍衍山照顾她辛苦,牵着他道“阿妤也帮你。”
小姑娘肌肤白晢,趴在深色浴桶,干净妍丽的脸对着他,一双眼睛喜笑盈盈,浅浅的商量就羽毛一样落在心里。
伸出的手臂也白晢如玉,若说实话他极想,但
他的小妻子病着,怕是不行。
霍衍山倒吸了口起,眸中映着她的模样,“你不会。”
他伸手把她按回去。
李书妤犹不死心,“阿妤,可以学。”
以前梅嬷嬷说,公主哪怕不是别人的公主,也是老奴的小公主,您只消开心别的都不必会。
李书妤是无所谓的,李怀祈和梅嬷嬷不让她学,她不强求,不要求。
如今无欲无求的小公主,终于愿意为了他去学一件事,这怎能不让人震动
霍衍山盯着她,眼中深邃之中蕴含着某种极力克制的情绪。
许久才道“那等阿妤学会吧”
他压着声音,李书妤隐约听见他呼吸紊乱,还又抓在手上逐渐收紧的力道。
李书妤点点头,生病的脸色苍白又认真。
她糯声道“好。”
水已经不热了,霍衍山怕她旧病未好再添新病,呼吸平顺后就把人抱到干净的地方,系上衣服拍拍她的脑袋,“回去睡觉。”
她就穿着他亲手套上的衣裳,拖着他套上的鞋子,墨发如绸,轻快而去。
隐约中他能瞧见她的腰身,也知道那里纤细,握在手里极软,极细。
谁又能想过,他原本是打算到凉州就如今却是不合时宜。
霍衍山一双血丝的眼盯着她,今夜被折磨的过了头,渴望又克制的挪眼,转而粗鲁的扯断身上的衣裳,急不可耐的舀了兑浴汤的冷水,对着自己从头淋下去。
男人未褪尽的衣裳很快浸湿,贴在身上纵横交错的疤上,足足浇了两桶才睁开眼。
以前两人同寝,她都要往中间系铃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铃铛被他系到小姑娘脚腕,她也不抗拒,甚至更热衷于往他怀里钻。霍衍山洗了冷水,怕这样回去再冻着她,沾上寒气,等了许久才出去。
喝药后她一般睡的早,霍衍山都以为她睡了,谁知进来时李书妤还跪坐在床榻上,手里抱着被褥发丝往下垂,听见声音睁开困倦的眼睛,朝他伸手。
霍衍山心里一软走过去,错过她的手先贴上妻子的额头。
“这么晚不睡,又欠打不是。”
“睡。”李书妤自己躺下去,手里攥着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哈欠道“你一起。”
霍衍山给她把被子拉了拉躺下去,任由她在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
临近五月的天气,凉州气温更高,但她身上依旧冷冰冰的,霍衍山无比庆幸自己是暖的。
“往后莫等,知道吗”
他训着,声音无比温柔。
李书妤嘤咛着,往他怀里钻,脑袋倚在他胸口
她不能答应的,因为下次还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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