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广播里传出一段悠扬的音乐, 紧接着
“下面播送一则通知,请各个班的体育委员听到广播后立刻到体育部办公室一趟,请各个班的体育委员”
齐瑾“唰”的起身。
林有乐刚准备回座位, 面前刮过一阵风似的, 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长臂一抬搂了过去。
是齐瑾。
林有乐踉跄中认出了了他身上的气味。
青年人独有的干净蓬勃的朝气, 热烈、阳光,剩下的大概是学校制服上的香味。
毕竟是豪门大少爷,家佣帮他洗完校服再用高档的熏香熏一熏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突然这么搂着他走路。
林有乐勉强跟上脚步, “齐瑾你又干什么”
齐瑾没回答, 而是冷冷的看向李璐荷。
李璐荷刚好回头看他们,跟齐瑾对上视线后,她脸红了起来,又想到什么, 把原本一只手拿着的林有乐送的礼物换成双手拿,还将那个包装精美的粉色小礼盒微微举高了点。
她想用这个来提醒齐瑾给自己补送生日礼物。
但齐瑾在看见她手里的礼盒后, 瞳孔猛地缩了缩。
接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去体育部办公室。”
齐瑾收回视线,搂着林有乐大步走出教室。
林有乐想起广播通知的内容, “通知不是说每个班的体育委员去吗”
“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林有乐“”
“去树人楼的路也太黑了,我害怕。”
“不是有路灯吗”林有乐有点无奈的跟他一起下楼,心想大概是国庆假期导致这家伙对自己的依赖心剧增, 但转念又想, 该不会是在恃宠而骄吧
他立刻反问齐瑾“你不是说你夜视能力很好吗”
齐瑾一点不慌“那不一样, 你知道为什么南泽学校占地面积这么广吗”
林有乐“投资商很有钱”
“不是是因为这原来是一片乱坟场”
“”
齐瑾压低了声音, 凑在他耳边说“据说当初学校动工的时候就挖出不少无名尸骨,还有工人好端端的中邪”
林有乐推开他,打断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 大晚上的说这些。”
齐瑾搂回林有乐,跟他一起贴贴,换语气笑说“那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嘛”
他又问“老大,你怕不怕鬼”
“不怕。”
“为什么难道是你只相信科学”
林有乐一怔。
他想起以前看科幻片后查过的一些资料,他知道平行宇宙的概念其实是有科学根据的。
它来源于量子力学。
在那之前,也有诸多科学家发表了相关猜想和理论,譬如最大胆的多世界理论,而正式提出的是一位物理学家,他从“每次观察量子其状态都不相同、而宇宙空间所有物质又都由量子组成”中推测出宇宙有可能并不止一个。
所以,尽管很匪夷所思,但也是科学的一种。
“当然。”林有乐说“所以你不要宣传封建迷信,小心把你抓起来啊”
“不我也是相信科学的”齐瑾说着,他眼底暗了暗,但随即又亮起来,“可我更相信命运,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老大你呢”
林有乐不置可否,“是吧。”
林有乐站在体育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
他心里有猜测,猜测在看到齐瑾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表格后,得到了证实。
的确就是运动会。
林有乐整个高中生涯里,只参加过一次运动会。
不是这次。
是高一下半学期的春季运动会。
因为体委说,上次秋季没参加的同学,这次必须得参加。
而当林有乐拿到报名表的时候,发现其他项目基本都被报满了,只剩下大家都不愿意参加的三千米体能长跑,还有百米跨栏。
三千米,b操场五圈。
想想都可怕
他不会跨栏但还是比较想选后者,可还没说,庄梓俞给他出主意“三千米而已,没事有乐,一下子就跑完了。你要是觉得难为,我陪你一起参加”
庄梓俞上次秋季已经报名过四百米,名词不错。
这次已经不强制性参加。
但为了他,还就真的报了三千米。
可春季运动会开始之前,是齐瑾的生日会。
林有乐被齐瑾邀请去参加生日宴的时候非常意外,说受宠若惊都不为过但更多的是紧张,他不知道送什么生日礼物好。
齐瑾生日那天,风和日丽。
齐家的宴会厅金碧辉煌,厅内有乐队在拉小提琴,中央有人造小喷泉,华丽的自助餐台上亮着灯,盘上点心精致又漂亮
齐瑾的人缘很好,光受邀的同学朋友就不下四五十。
一个个都穿着光鲜漂亮的私服。
只有他,蓝色的条纹衬衫和刷白牛仔裤,看上去跟高调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到极点。
他连坐都不知道该坐在哪,被人一撞两撞的,撞进了宴会厅的中央,还差点把一位女生的裙摆踩到。
他提心吊胆,怕犯错或者闹笑话。
直到宴会厅忽然安静下来,然后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齐瑾从楼上下来。
他穿着燕尾服,系着领结,平时不羁散乱的额发全部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帅气的五官,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变得完全不同。
还有他身边的年轻贵妇,穿着端庄华贵的紫色晚礼服、披着貂绒小坎肩,她的气质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雍容典雅的姿态。
他更加坐立难安起来,只想赶紧把礼物交到齐瑾手里,然后回去。
哪怕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来的时候是齐瑾派人接他的,但回去也要麻烦齐瑾吗
亲朋好友这么多,齐瑾哪会顾得上他
林有乐准备的礼物是一个自己用毛线织出来的糖果。
他小时候看过他妈织毛衣,记得一些简单的针法,技术当然不怎么样,所以“糖果”十分简陋,他做了好几个,挑了最好那个,把买来的一个小胸针放进去,再用不同的毛线绳将两头扎紧。
最后装进一个小盒子。
送生日礼物当然也要分先后。
跟齐瑾关系好的先送。
所以他就等着,耐心等其他人都送完了轮到自己。
然而有些人送完礼物也不走,挤在齐瑾身边。直到齐瑾的视线越过他们、看过来笑问“乐乐,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他终于把礼物送了出去。
那时候齐瑾手里拿着不少礼物,一股脑交给旁边的管家,然后把他送的礼物接过去。
一个小纸盒,跟那些动辄几千上万的礼物当然不能比。
周围有嘘声。
让林有乐脚趾抓地,有些难堪。
“齐瑾,齐瑾快拆开,让我们看看大学霸给你送了什么宝贝。”
“是啊是啊,太好奇了”
那些语气听上去就不怀好意。
他很窘迫,低下头,垂着的手指不自觉紧张的互相用力搓。
他感觉齐瑾看过来了。
接着,他听到齐瑾说“要看也是我自己回屋里看,又不是送给你们的”
他暗暗松了口气。
好过当众处刑。
他找到机会,跟齐瑾说自己想先走,但齐瑾不由分说的带他去找了庄梓俞,又说要跟父母先去见一见其他客人,等等来招待他们。
齐家小少爷生辰,操办得这样热闹,当然不可能只简单的同学聚会。
见到庄梓俞后他确实放松了点,不说走了,坐在角落,吃了一小块水果。
奢华明亮的大堂,小提琴悠扬的声音。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世界,仿佛连呼吸声大一点、都是一种冒犯和出糗。
他保持谨小慎微。
庄梓俞很努力的逗他,大概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又跟他说起大厅里的装饰摆设,比如哪副画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哪个花瓶又是哪个朝代的古董。
他根本听不懂,庄梓俞说那么多,他只记住了那些天文数字。
深觉可怕。
桌角一个花瓶墙上一幅画,竟然就要那么多钱
那金额大到他连多听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但如果说,听庄梓俞介绍古董时他是震惊,那么之后发生的事,就是绝望。
一声清脆的“砰”从宴会厅那头传来,紧接着就是无数聚集的人声。
庄梓俞拉他过去看。
还没走近,远远就听到纷纷议论之中有严厉的斥骂,还有幸灾乐祸的口哨声说这下是一条命都不够赔咯。
那时他们还在外围,把过程只听了个大概。
一个上菜的帮佣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清代的观音瓶,那花瓶初步估价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
一个花瓶
他不想看,心里发慌,觉得太残忍了。
但庄梓俞非拉着他,一边叫让一让一边往里面挤。
然后,就像当空一个霹雳,劈得他两眼发黑连站都要站不稳
他头昏目眩。
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人踹了一脚摔在地上的妇人,她身上的佣人服还有冒热气的菜汤,手烫得通红,她却察觉不到一样,只惨白着脸“不是我打碎的,真的不是我,有人撞了我一下”
根本没人理他。
之前动过脚的人呸了一声,还想再动手,他先从僵硬中反应过来,冲上去挡在他妈面前,恶狠狠瞪那人,“你想干什么”
大厅里动静大,终于吸引了在另外一个厅里跟父母一起应酬的齐瑾。
他先过来,然后是齐夫人。
林有乐永远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内心,惶恐,绝望,手脚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特别是看到人群自动避让,齐瑾的身影出现的时候。
他浑身颤抖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身后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来齐家当帮佣又闯了弥天大祸的母亲,周围那些看好戏的恶人就像环伺的群狼,而面前高高在上能决定他生死的,是齐瑾。
齐瑾皱眉,想来扶,“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
“齐瑾这个佣人打碎你家古董花瓶了清代观音瓶那个。”
听到这话,他下意识缩开手,拒绝了齐瑾的搀扶,嘴唇在抖,“我”
可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妈更是完全吓傻了,拽着他的衣襟小声哭嚎,说怎么办,怎么办啊乐
两百万。
别说是卖了她,就算卖了他们一家人都赔不起。
后来是齐夫人解决的。
齐瑾和管家驱散了那些围观的人,齐夫人亲自扶起了他和他妈妈。
说不要紧,只是个花瓶而已。
“两百万”他死死攥着拳头,不敢多看一眼余光里带人离开的齐瑾,他太阳穴一阵阵的跳痛,浑浑噩噩的做保证“齐夫人您放心,我、我以后赚了钱,一定会赔您钱。”
“谁说要两百万”齐夫人笑的十分温和,她侧头,先吩咐佣人带他妈妈去换衣服、让医生帮她看看手上的烫伤以及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说完才又跟他说道“只是我在集市上看着好玩随便买的而已,两百块都不用,买了一堆,碎了也就碎了,仓库里多得是,补一个就是了。”
佣人来拉他妈妈。
他妈妈不敢走,哆哆嗦嗦的躲在他身后。
齐夫人见状没有强求,只叹了声,说 “你妈妈应该是被吓到了。那几个孩子、皮得很,喜欢胡说八道的吓唬人。”
说完越过他,对躲在他身后的妈妈说“大姐,虽然花瓶不值几个钱,但你毕竟做错了事,还闹得大家都不太开心,今天的工资就扣下不给你发了,你现在就回去吧,把湿的衣服赶紧换一换。”
一个人的涵养和温柔,是可以从一句话甚至一个神情里读出来的。
哪怕事后想想,知道齐夫人的宽容大量并不是给他们,而是给那些故意恶作剧的少爷小姐们
他也仍然心生不尽的感激。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齐夫人那样雍容华贵又温和娴静的妇人,也是第一次真实的意识到自己跟齐瑾的差距。
那么清晰、明显,隔山隔海,天堑鸿沟。
后来他就跟齐瑾冷战了。
也不能说冷战。
齐瑾从来没跟他交好,两人的交集都是源于庄梓俞。
现在隔了两百万、还有那天差地别的家境。
齐瑾来找人,不再主动跟他说话,他心怀愧疚又自卑,当然也没脸主动搭腔。
就这样,他跟齐瑾之间的关系从生日会僵持到了春季运动会开始。
“要不要三级跳好像很简单。”齐瑾一路跟林有乐说话,“四百米接力的话我们上场怎么样老大你跑的那么快,加上我,再找两个,我们一定能拿第一”
林有乐叹口气,听到这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就忍不住泼冷水,“省省吧,别人班上有校队的体育生,我们怎么跟人家争”
“老大,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切皆有可能”
林有乐说“盲目乐观,你太膨胀。”
“我这叫知其不可而为之”
“你这是没有自知之明。”
“虽千万人吾往矣”
“没千万人你,就事论事,别抱太高期望,就不会太失望。”
“嗐,做人怎么能那么悲观呢”齐瑾说“万一运动会当天,他们校队打篮球腿折了,或者他们互相抢女朋友窝里斗闹不和呢,是吧凡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啊”
林有乐“”
“你还没说,三级跳怎么样”
林有乐说“我不会,你先问班上同学吧,肯定有人擅长一些项目的。”
“那不行,得先让你把简单的项目挑了。”齐瑾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林有乐就是因为别人把好项目挑完了,就剩个三千米让他跑,结果害他晕倒。
不过话说回来,那场运动会、那长跑,还是他跟林有乐冷战后和好的契机。
生日宴上发生意外是齐瑾没想到的,毕竟那个观音瓶从来都是贴墙放着,几年如一日,怎么也不可能在从后厨到宴会厅上菜的这段路上被碰倒、摔碎。
可当时场面太混乱,大家都围在一起,地上那么多碎瓷片,很容易伤到人。
何况他觉得林有乐情绪很不对,很棘手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
幸亏他妈来得快。
他负责把看热闹的人带走,让他妈处理,只走之前不放心的多看了林有乐两眼。
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再让乐乐一个人孤零零坐地上。
乐乐多无助多害怕
他就该挡在所有人面前,把那些人轰走,再告诉乐乐没事、别怕。
可那时候他跟林有乐关系不熟。
林有乐来参加生日宴,还是看在庄梓俞的面子。
他表现的太热络,万一被林有乐看出来他是个居心不良的大变态怎么办
只能忍。
后来他跑去看监控,看到分明有人动了花瓶,还一堆人拦在上菜的必经路口,逼迫佣人阿姨绕道,然后也看不清是谁撞了一下。
整个看来,花瓶摔碎,跟那个妇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跟着庄梓俞一起走来的林有乐,大概是看到其他人欺负得太过分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拦。
毕竟乐乐自己家里条件也不好,看到那些肯定会产生一些同理心。
事后他跟故意找茬的那几个都翻了脸,从小到大就没那么上纲上线的较真过
然后,他承受了那天忍下来的所有应得的煎熬。
每次去实验班找人,林有乐不是沉默的埋头写作业,就是在教别人题目。
别说搭话了,就连一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他抓心挠肺的难受,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顿
不过运动会是个和好的好机会
他买了两杯奶茶,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两人送过去,虽然各个班有自己的场地,但往来走动多,班与班之间会场分隔界限很模糊。
他找过去不会引任何人注意。
可没想到,运动会开始后林有乐就离开实验班场地,去了主席台念稿子。
什么秋高气爽,什么肆意飞翔、汗水就是胜利的果实之类的。
完了,彻底完蛋了。
正郁郁寡欢,突然听到喇叭广播播报三千米,让大家去检录处检录。
他听到实验班庄梓俞的时候,还生无可恋的瘫在枫树下一动不动,听到林有乐的名字时却僵住、紧接着坐起抓住别人衣领子猛晃,“刚刚说林有乐是吗实验班的林有乐”
得到肯定回复后,他一路飞奔进操场一路问三千米项目检录处在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比赛,还叫他节省一点体力,说时间够得很、别急。
呵,他能不急吗
乐乐马上就要去跑三千米了
周围人那么多,他不在给人加油打气,乐乐能看得见他吗
还真能。
因为可以陪跑
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知道还能陪跑,幸亏庄梓俞也参加了那个三千米,虽然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但起码有个理由让他跟着跑而不显得那么突兀
甚至在庄梓俞第二圈赶超林有乐的时候,他还能名正言顺的停一停,慢吞吞坠在后头,保持在距离林有乐或前或后的半米内
庄梓俞接过水喝的时候,还回头喊了他一声,他支着肚子摆手说跑不动了,然后小步的陪跑林有乐身边,期间不忘从自己班的箱子里拿了瓶水。
他给林有乐递过去。
操场那么多人,三千米陪跑的不多但也不少,在林有乐身边的却只有他一个。
他把水递过去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好在林有乐愣了下就接过了。
就在他心里激动的时候,看到林有乐拧了下瓶盖没开,下一刻脚绊住脚直接往地上摔。
那场面真是吓得人魂飞魄散
他反应再快也来不及,只能第一时间扶起林有乐,“乐乐,乐乐”
“我觉得可以扔铅球。”林有乐说。
齐瑾从思绪里走出来,仍然有些心悸和难受,他说“开什么玩笑。”
他抓起林有乐的手。
那胳膊和手腕细得叫他两根手指就全部握住了还能空出一大截,“就你这样还扔铅球,铅球标枪扔你吧。”
林有乐抽回手,“那跳高。”
“不行,也太危险了我看过太多跳高结果杆子断掉,或者碰倒杆子砸身上咯身下,又或者跳过头脸着地的,太危险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有乐说“那你怎么说三级跳不小心脚还会崴了”
“对哦我把这个忘了”
林有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个危机意识过剩的家伙,三步并作两步回教室。
走廊上没人,这会儿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安安静静。
摔倒的时候,林有乐其实很想哭。
情绪已经憋得太久,看到齐瑾陪跑庄梓俞的时候直接窜到顶峰,庄梓俞那么受欢迎、陪跑的不仅有自己班也有像齐瑾这样的其他班好哥哥。
其实不管是谁都可以。
就齐瑾不行。
他不想看到齐瑾,不想看到齐瑾陪着庄梓俞、从自己身边一次又一次的跑过。
太难堪了。
到后面齐瑾明明已经跑不动还要坚持陪着,在自己身后喘着粗气,一声声的,更像是捅在他痛得难以呼吸的心口上的刀子,插进抽出,血淋淋又昏天暗地。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那么辛苦。
要那么委屈。
他不要再喜欢齐瑾了
像是把所有脾气和力气都用来拧盖子,但却没拧开,那瞬间之中泄了气,两眼一黑直接摔倒在地上。
天旋地转后。
疼痛来得很迟缓。
至少在那之前,先听到有人急切在喊自己的名字。
睁开眼,朦朦胧胧看见个影子。
等到逐渐清晰后,齐瑾那大汗淋漓、火急火燎的样子也就印入了眼帘,就像是一幅画,从视网膜里烫进心上。
“乐乐,你还好吗头晕不晕来,先到边上。”
齐瑾用矿泉水给他清理膝盖上的伤口,又小心的用大毛巾帮他擦掉水分,擦碘酒,再贴敷贴。
阳光很大,大到晃眼,令人晕眩。
他看着齐瑾,看他全神贯注的始终眉头紧锁。
汗从修剪得很整齐很干净的鬓角流下,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线条,最后坠在下巴,再被他随意抬手用胳膊抹去。
那些发誓再也不要喜欢的铺天盖地的委屈,就像那滴汗。
被擦掉。
无影无踪。
他还是喜欢齐瑾。
低到尘埃里,还能开出一朵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月底之前进度能到文案的告白。
最后一句来自张爱玲送胡兰成照片背面的一句话,原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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