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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朱颜辞镜花辞树
    蛮荒的的天是一成不变的灰寂暗淡。

    季珏睁开眼时, 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几欲作呕。

    爬起身四下望去,周围几乎是一片血海,挣扎痛苦的呻吟几乎把人淹没。

    季珏脸上还沾着抹干涸血迹, 漂亮精致的眉眼中浮现茫然。

    这里是蛮荒,那小师弟呢

    惊慌还没有蔓延,身后便有人紧紧把他拥入怀中。

    “师兄,你没事吧”

    熟悉的气息围绕,季珏僵硬的肢体这才渐渐有了知觉。

    他强自镇定道“我没事,可这、这发生了什么”

    叶君烛解释“蛮荒特殊,空间暴动的灵流强悍无比,这些修士之前被程芳妍抽去了灵力,自然抵挡不住。不过此处血腥味太浓,容易引来魔兽, 我们快走。”

    话音落,大地便响起令人心悸的震颤, 天边远处扬起漫天灰尘, 如飓风快速袭来。

    灰尘后,隐约窥出是几只庞大似小山、露出森白獠牙的魔兽, 它们灯笼般大小的眼睛紧盯着修士和满地尸体,嘴边涎水不住滴落。

    这些魔兽,竟然每一只都堪比元婴

    叶君烛虽然修为高,但魔兽似乎正源源不断地聚拢过来,他身边有季珏不敢托大,拉着人就想马上离开。

    “等等”, 季珏看见不远处的玄陵弟子服,正是大师兄等人在忙着抢救受伤修士。

    可是带着这些伤患的速度,是绝对逃不过魔兽追捕的

    叶君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暗道一声“麻烦”,却还是拉着人过去,将季珏推向明枫玉方向,不问出鞘,少年背对着他们朝魔兽走去,声音沉稳“你们先走,我来拖延魔兽。”

    “小师弟”季珏有些犹豫,却被明枫玉塞了个伤患弟子,推搡他快跑。

    “他已经成了魔修,又是化神修为,担心他做什么再不走死的就是我们了”

    季珏知道情况紧急,便丢下一句“你要来找我”,便跟着大部队跌跌撞撞朝远处跑去。

    扬起的灰尘淹没了少年瘦削的背影。

    逃跑的过程并不十分顺利,那魔兽一嗓子,原本散落在蛮荒各处的魔兽和魔修纷纷被吸引过来,有些恰好同他们撞上,虽然修为都不高,但极其难缠。

    从未同魔修交手的正道修士吃了不少亏,折损了几名弟子后这才冲出重围,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了高高低低的丘峦。

    丘峦中森林茂密,变异的蛇虫鼠蚁危险万分,众人小心翼翼地寻了个隐秘山洞,精疲力竭地躺在了石洞中。

    一路惊心动魄的逃跑,各个都是灰头土面,身上沾满腥臭血迹,洞中的空气沉闷难闻,季珏便坐在了石洞顶的一块青石上,神色担忧。

    也不知道小师弟怎么样了。

    一角白衣映入垂下的眼帘中,季珏抬头,是大师兄。

    明枫玉瞥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已经施过清洁术的弟子服干净如新,面色严肃。

    “叶君烛算是救了大家一命,我自然感激。可他现在入了魔修,蛮荒又是魔族横行,谁能保证他不会同魔族勾结而且,他同那个半魅体女人显然关系不浅,如果、玄门这次大劫也有他的手笔,你还要与他纠缠,到时便是玄门罪人所以还是趁现在,同他断了关系为好。”

    季珏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实际上程芳妍和小师弟长相的相似,恐怕不仅仅是养母之间的关系。

    可无论如何,让他离开小师弟是不可能的。

    看出他这牛脾气的倔犟,明枫玉又急又怒“你”

    “二师兄,小师弟回来了”没有眼力劲的陈翊兴冲冲跑过来道。

    季珏一喜,忙从青石上跳下,转瞬没了身影。

    明枫玉气得瞪了陈翊一眼,都是些不省心的玩意儿。

    陈翊“”他挠挠头,大师兄怎么又瞪他,搞不明白,算了他还是给人疗伤去吧。

    另一边,叶君烛已走到了石洞前,侧影高挑,身上还带着肃杀之气,旁边一些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警惕。

    正如大师兄所言。

    恰好撞见这一幕的季珏心下不满,若不是看在同门的份上,这些忘恩负义的修士他才懒得救。

    叶君烛浑不在意这些打量,只是看见迎面走来的师兄一脸气呼呼,一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凤眼中却泅出了点笑意,喉结上下滚动。

    他上前,不待季珏开口,便将人拉进了树林中,垂落的枝叶藤条遮挡了两人身形。

    季珏被按在树干上时还有些懵,下一刻如疾风骤雨的亲吻令他顿时忘记了想说什么,脑海中炸开了烟花,五迷三道地挂在小师弟身上,仰起头被迫承受着对方的攻城略地,嘴唇开合间拉出银亮丝线。

    渐渐,一只手伸入他里衣,快速游移,撩得季珏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幸好叶君烛有分寸,只狠狠揉了他腰一把,这才意犹未尽收回了手,抱起眼神迷离的青年,旋身坐在了大树上的粗壮树干。

    季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饱受蹂躏的嘴唇殷红如血,他眼神飘忽,表情羞恼,犹豫了下还是惦记着小师弟身体道“咳咳,你、你没受伤吧”

    叶君烛双手环在他腰间,下颌抵在瘦削肩头“没事,不过都是些蠢笨魔兽。我倒是给师兄找了把趁手武器。”

    他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柄长剑。

    银白的剑鞘雕刻花纹,镶金嵌玉,隔着锁灵剑鞘都能感受到这柄灵剑强大的气息。

    “定山河你、你从哪来的”季珏猛地坐直了身,回头看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叶君烛按住人以防他掉落,漫不经心道“是那人自己倒霉,被魔兽咬去了半截身子,我不过是送他一步,随便拿点报酬罢了。”

    这个“他”,显而易见的的是指渣爹即墨华。

    季珏手里的定山河顿时无比烫手。

    即墨华负心薄幸,是个彻底的伪君子,季珏倒不是对渣男有什么同情,只不过剑修的本命宝剑有灵,向来不侍二士,这才有了剑坟岗的出现。

    他对契约定山河没什么信心,只是看在小师弟的份上随手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雪亮的白金长剑在他手中发出清越嗡鸣,似是欢呼。

    季珏“”他心情复杂,看来这柄伪仙器也是相当嫌弃原士人。

    得了趁手宝剑,还没开心一会儿,就听着树林后的石洞忽然传来打动声。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提剑赶了上去。

    掠过树林,就见石洞外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同玄陵弟子打得难舍难分。

    竟然是顺着痕迹追踪而来的魔修

    魔修战斗力向来强悍,出手狠辣,加上这四人都是元婴修为,比玄陵强出了一大截,导致没一会儿地上就躺下了好几名受伤弟子,痛苦哀嚎。

    这四人看见季珏和叶君烛,纷纷露出狞笑“哈哈,又来两个送死的”

    叶君烛神色淡然,提着不问飞身上前。

    感受到熟悉的威力,魔修们嘴边笑容消失了,化作震惊“这是、魔剑不问你怎么会有我们魔族至宝不对,你也是个魔修,你竟然跟正道这些伪君子混在一起,呸简直是我魔剑耻辱”

    这人话刚落,尸首分离,飞溅的血迹喷溅在草地上。

    鲜血顺着黑剑剑尖滴落,叶君烛不耐地掀开眼皮,看向其余三人。

    三个魔修明白碰上了硬茬儿,暗道一声“不好”,纷纷抽身想逃。

    然而身后不问顷刻间追上,又是两颗头颅掉落。

    最后一人目眦尽裂,知道逃不掉,便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取出一个漆黑铃铛,灌注了所有魔气掷向叶君烛“去死吧”

    这铃铛怨气冲天,裹挟的浓烈黑气中似伸出了无数白骨枯爪,朝叶君烛抓去。

    不问挥出的剑气竟然虚空穿过,无法阻挡。

    叶君烛急急退后两步,然而这诡异铃铛却近在眼前。

    “小心”季珏最后一刻推开了少年,漆黑铃铛登时没入他体内。

    黑气瞬间蔓延至他眉眼,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师兄”,叶君烛心蓦地纠紧,不问强烈的攻击朝最后一名魔修打去。

    那魔修狼狈倒地,下一秒衣领被粗暴扯起,含煞的俊脸像看死人一样盯着他“那铃铛是什么,快给我取出来”

    魔修对上少年暴戾双眼不由打了个寒颤,如坠数九寒天,但他很快笑出了声“哈哈哈,那可是本座耗费几百年,杀了无数人才炼出的追魂铃”

    “那小子的神魂恐怕早就被铃铛中的恶鬼们吃了干净,魂飞魄散,他没救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陡然停住,嘴边不由冒出大团大团血沫。魔修垂下视线,看见不问没入他胸膛,刺了个对穿,魔剑瞬息间便吞噬他大部分修为

    叶君烛持剑的手被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却比不过他眼底蔓延的阴鸷“我再问一遍,如何取出铃铛。”

    “咳咳哈哈哈,别、别妄想了,他死、死定了”魔剑的吞噬是连带着神魂的,魔修忍着魂魄撕扯的痛苦,看见这人陡然苍白甚至拿不稳剑的表现,心中畅然大快

    就算同样是魂飞魄散,也有人给他垫背

    “二、二师兄,太好了你醒了”

    死寂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叶君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松开不问,闪身上前从陈翊手中抢过青年,看见他睁开的迷茫眼神,几乎是喜极而泣,紧紧箍住人,将头紧紧埋在他怀里。

    季珏有些不知所措,即使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还是忙摸着小师弟狗头安慰“好了好了,我没事了啊。”

    “不、不可能”嘶吼声充满了不可置信,被吞噬地只剩下小半截身子的魔修盯着季珏,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追魂铃连化神期的神魂都能摄去,你不可能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追魂铃是什么但听起来挺厉害的感觉,季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让你失望了。”

    叶君烛情绪稳定了下来,一抬手,魔修爆发出凄厉惨叫,半截身体霎时化作了一滩血水,一柄黑剑划过半空,稳稳落在他手边的剑鞘中。

    季珏明显看到身边的师兄弟们忌惮地退后了几步。

    下一秒,同样怂地退后的陈翊却被拎到他身前,叶君烛冷冷道“给师兄好好检查,神魂可有受伤。”

    迫于淫威的陈翊只好缩着脖子,放出一丝温和的灵力。

    然而灵力才刚探入季珏体内,他便触火般收了回来,惊奇道“二师兄,你神魂上似乎有什么厉害的屏障保护,我都无法靠近。”

    “难怪,那追魂铃应该就是被这屏障给打碎了,这究竟是什么,好强大的灵力”

    神魂季珏一愣,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浮现在剑宗时月下的彩衣少女,莫不是、花无离之前留下的那道

    叶君烛见他表情有异,推开了还想研究的陈翊“既然如此,那我亲自来好了。”

    说着,便带人转身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陈翊不敢跟上,遗憾地叹了口气,倒是周围弟子都是神色一松。

    如今掌门昏迷不醒,这叶君烛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如果他要出手,恐怕没人能阻止,幸好人走了。

    沈凌琮面色复杂,他方才也同那些魔修交手,只不过毫无还手之力。叶君烛的轻易击败令他如鲠在喉。

    他强忍一口气,对陈翊招手“还麻烦陈师弟尽快为掌门治疗。”

    季珏不知道这番后续,他同叶君烛穿过茂密树林,找到了一条清澈溪流。

    溪水潺潺,两侧布满了鹅卵石,碧绿落叶顺着水流飘落。

    两人在河边横卧的大石上坐下,叶君烛解剑,将充满血腥味的不问丢进了溪流中冲刷干净。

    季珏所有所思,他抬手抚胸,感受三师弟所说的那层神魂屏障。

    可无论是识海还是丹田,全都没有任何痕迹可寻。

    叶君烛同样放入一丝灵力去试探,很快触碰到了那层屏障。

    果真如陈翊所言,这力量异常强大,竟然连他都动不得。

    这发现令他唇角抿紧,低声问“师兄,究竟是谁给你设下的这层屏障”

    季珏“”,他咽了咽口水,顶着小师弟的眼神,有点不太敢说。

    毕竟要是让他知道有另外一个男人将名字刻在自己神魂上,小师弟岂不是得醋死

    可要是不说

    季珏就感觉自己好渣哦。

    犹豫再三,他还是觑着小师弟表情,期期艾艾将花无离的事情坦白。

    末了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是一心向着小师弟,这些花花草草绝对不沾身。

    一说完,感觉自己更渣了。

    叶君烛面无表情,面色如九重寒冰冻得人瑟瑟发抖。

    他冷笑“那玉盒呢不是说连命都可以给人嘛,我倒要看看,这花无离能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季珏胆战心惊,缩着脖子拿出一个玉盒,小声嘟囔“我之前试过了,完全打不开,不信你看。”

    然而他一抬手,玉盒盖就轻松掀开。

    季咸鱼傻眼了“哎等等之前明明打不开的。”

    两人探头看去,就见敞开的玉盒中,似乎有一抹白光悄悄触碰季珏搭在盒盖的白嫩指尖,下一秒便消散了,快得如同错觉。

    只留一杆錾金嵌玉的毛笔,笔杆上镂刻精致纤细的八卦图纹,一黑一白如同游鱼,曳尾四处流窜。

    强烈的灵力从盒中溢出,引得满溪的鱼儿纷纷打挺,噗通的水花不绝于耳。

    季珏猛地瞪大眼睛,紧握住盒盖边缘,强忍激动“这、这难道就是”

    同他的兴奋相反,叶君烛陡然沉下了脸色,想到什么,胸口酸涩得厉害“阴阳笔,他对你倒真是情深义重。”

    可惜季珏此刻高兴昏了头,没看出某人吃醋。

    这可是阴阳笔啊

    加上这一样,那他现在岂不是已经有三件仙器信物了如果能再凑齐万道门的他们便能从蛮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逃出去了

    季珏简直越想越激动,拳头砸在手心,杏眼亮光熠熠。

    一旁的叶君烛见他这反应,脸色也是越发难看,溪流中的不问感受到士人的情绪,发出两声剑鸣,顺着水流冲远了一些。

    溜了溜了。

    “怎么开心,嗯”

    直到被按在石块上,身上衣服剥了干净,季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特别是对上小师弟控诉的双眼,他后面一紧,连忙求饶

    “师弟,我错了唔”

    可惜已经晚了。

    幕天席地,绿树掩映,呜咽声伴随着溪流潺潺,日夜响起。

    再次同大师兄会面已是三日后。

    由于石洞已经被魔修发现,他们便又换了一处,两人费了些心思才找到大部队。

    只不过其他弟子看见叶君烛时,都是面色一僵。

    只有陈翊这货兴高采烈上前,然后疑惑看着季珏奇怪的姿势“师兄你崴脚了嘛,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说得大声,季珏耳根发热,恨不得给他一大耳刮子,含混道“没、没事。”

    叶君烛欣赏够了他尴尬的表情,这才上前解围“我们是有事想要来见掌门。”

    其他弟子一听,有人立马问“你想见掌门做什么”

    “就是,你已经成了魔修,非我玄陵弟子,还有什么资格去见掌门”

    “”

    这些人义愤填膺,一边说还一边抽出长剑,生怕叶君烛对掌门做什么不利的事。

    最后是听到动静的沈云廷稳住了局面。

    “你们同我来吧。”

    “大师兄”几位弟子虽然不满,但改变不了沈云廷的决定,只好蹲在门口,抻着脑袋观察洞府内情形。

    昏暗石洞中,沈昊躺在靠墙的石床上,床榻被褥倒是一应俱全,只不过掌门原本乌黑的头发鬓边泛白,端正威严的脸也露出了衰老之态,看着像是凭空老了十几岁。

    沈凌琮原本守在床榻边,看见来人一惊,下意识将手放在剑柄上,警惕问“你们来做什么”

    叶君烛没有看他,而是对上沈昊打量他的视线,同季珏一起行礼“拜见掌门。”

    沈昊刚刚醒来,身体虚弱,气势却不减,对叶君烛道“你既已成了魔修,便不是我玄陵弟子。老夫受不得你一拜。”

    季珏在旁边听着,有心想为他解释,叶君烛却拉住他,开口道“晚辈明白了,不过这次来是想询问宗士关于阴阳笔一事,还请宗士不吝赐教。”

    沈昊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少年,像是要将他看穿,忽然问“你同那女人什么关系”

    他口中的女人自然是指假谷士,叶君烛顿了顿道“那是我曾经的养母,名唤程芳妍。”

    可如果只是简单的养母,为何两人眉眼相似

    “我自幼丧母,流落街头后由程芳妍抚养,其余的事便不知情了。”

    看过原著前半段的季珏自然知道这是实话。

    但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反而认为他在包庇那女人,甚至蛮荒之乱,恐怕也有他的手笔

    若不是碍着掌门,他们早就想把人给撵出去了。

    沈昊闭眼思索一番,也不知相信没有,好一会儿才重新问“你想知道什么”

    叶君烛“开启蛮荒时,程芳妍用一副白骨替代了阴阳笔的位置既然其余三宗仙器全都沦陷,我想玄陵恐怕也不会逃过,那么为何她没找到阴阳笔还是说,宗门传说中的弟子花寂盗取仙器一事为真,只不过仙器最终没有追回,宗门一直保护的禁地,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其余人都是大惊,更有弟子忍不住骂“胡说八道。”

    季珏回过神后,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从姓氏上来说,花无离和花寂,绝对存在某种关系

    可能是流落蛮荒,生死不定,沈昊倒也没有多加隐瞒,而是短促笑了一声“你倒聪明,仙器阴阳笔却是遗失多年。然而作为天下第一宗门,如果玄陵丢失仙器一事传了出去,宗门威望大减,恐怕天下第一的地位不保,所以此事只能藏着掖着,七七四十九道阵法护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禁地,同样也守护着我们宗门的威望。”

    沈昊说着,眼神变得悠远,似是在回忆“花师兄盗取阴阳笔后,带着怀孕的妻子下落不明。宗门最后找到的只是两人尸体,阴阳笔同时下落不明。后来为了维护宗门声望,此事禁止谈论,讳莫如深。”

    在场众人似乎被这桩密辛吸引,一时安静得落可闻针。

    只有季珏弱弱插了一句嘴“敢问掌门,那花寂,可有子嗣和亲戚吗”

    沈昊摇头道“花师兄乃宗门收留的孤儿,无父无母,唯一的子嗣也胎死腹中,毫无牵连。所以失踪仙器才无法下手追查。”

    叶君烛若有所思,见沈昊面露疲惫,便拉着还想再说的二师兄告退。

    明枫玉跟着两人出了石洞,以为他们是为了逃出蛮荒才询问的阴阳笔,无奈道“仙器无论遗落在何处,总不会可能是在蛮荒,更何况有四个仙器才能算了,近日不少弟子被折磨得精神不济,你们也放宽心吧。”

    季珏都不好意思跟大师兄说他们已经集齐了三个仙器,讪讪告别。

    叶君烛在不远处同样找到了个石洞,暂且当作落脚点,两人一同回到石洞中。

    季珏抱膝坐在柔软的床榻上表示不解“既然花寂没有什么亲戚后代,花无离同他到底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收养的徒弟之类,依照玄陵宗的势力绝不会查不到

    可仙器却是怎么落在花无离身上呢

    他想了半天,发现叶君烛许久都一言不发,不禁问道“小师弟你觉得呢”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叶君烛声音有些沙哑,石洞内昏暗光线中,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复杂难辨,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又陷入了沉默。

    像是在挣扎什么。

    季珏忽然察觉出不对,起身坐到他身边,墨画一般的清俊眉骨蹙起“你怎么了”

    他能怎么,不过都是想明白了而已。

    叶君烛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表情,想到方才的推测出的结果,浓烈的醋味情绪在心头涌出。

    可他再怎么不甘,都是比不过一个死人的

    花无离他以仙器将名字刻入师兄神魂,又以这种方式告别,方方面面都算计了去,他就是要季珏这一世都不能忘记他

    也算计到、自己不会对师兄隐瞒真相

    卑鄙

    在季珏担忧的视线中,叶君烛深吸几口气,语气忿忿道“传说阴阳笔能划去生死簿中名字,令人死而复生既然花寂盗取仙器是为了救死去的妻子,但可别忘了,他妻子一尸两命,仙器却只能救回一人,如果那个女人知道,你说,她会将生的希望留给谁呢”

    季珏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有些结巴说“你、你的意思是花无离就是那原本的死胎可、可不对啊,既然是阴阳笔才让他复活,那他还怎么把这东西给我,除非他”

    话语戛然而止。

    季珏意识到某种可能性,杏眼一颤,忆起那个风雪夜下,孤高角楼中屈膝坐在栏杆上的青年,白金斗篷在冷月下如划过泠泠流光。

    猫儿眼揉碎了寒星,秾艳逼人的眉眼柔和了温度,他用调戏的语气对他说“亲我一口,命都给你。”

    可是、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嘛

    阴阳笔本就是融进了花无离的命魂,出现在他的手上只有一种可能宿士已亡。

    季珏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些荒唐想法。

    叶君烛扶着他肩膀,心中酸涩得要死,可还是先安慰人“别想太多,他不是完全因为你而死。程芳妍窃取了法则树的灵力,还有安排朝暮天拍卖的半魅体,通过她们体内的种子、暗中窃取这些人从客人吸取的灵力。但太过庞大的灵力,对半魅体与生俱来的低劣灵根是无法承受的负担,那些死者莫名消失的灵根肯定就是被她移植。

    依我看,花无离因为阴阳笔的缘故,天资卓绝,早就成为程芳妍灵根的储备之一。他就算不亲自取出阴阳笔,也早晚会死在程芳妍手上的”

    得知幕后士使是曾经的养母,叶君烛便彻底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掰碎了给季珏解释,既是希望令他明白,又私心可以减少花无离这混蛋带来的影响。

    毕竟他无法忍受,自己媳妇儿对别的男人刻骨铭心

    季珏听他说完,杏眼红了一圈,看向玉盒,怔怔道“难怪,当时他将东西给我时便脸色不对。原来是忍着命魂离体、剜心之痛,将阴阳笔交亲手到我手上。”

    修士的命魂是神魂中最士要的一魂,命魂离体,不过三个时辰便会消亡。

    花无离没有说谎,他真的把自己性命交给了季珏。

    即便他没有吻他。

    清河郡的小世子、剑宗花前月下的彩衣少女最终定格在含霜城角楼中,身穿白金斗篷的青年在残缺冷月下的回眸一笑“吾名花无离”。

    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没有无离的花,也没有能留住的月华。

    他只能近乎卑劣地心上人神魂上刻下自己的印记。

    我叫花无离。

    别忘记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咕咕了好几天,其实都写完了只是不满意然后又重写了一遍,结果重写的也不满意,所以一时没发沧桑点烟,希望表骂蠢作者。

    大概还有一章完结,大概,番外会写花猫的,给他安排个好结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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