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际刚露白,梁照水如往常那样起床、洗漱、用完早膳,便朝梅园去看她亲手种下的那些梅花。
在梁家,人人都会种梅花,就是种的好与坏罢了。
大公子梁遇晚算是最得梁老爷真传,平日若是有人来找梁老爷指导植梅,梁老爷推脱不掉,就会让长子梁遇晚去。
梁遇晚这名字,听来像似女子,但梁照水听管家诚叔说过,当年夫人怀大公子时,梁老爷正在江宁府一座山上,并遇到了一株层层叠叠多达五十瓣的梅花,让梁老爷惊为天人,赞叹不已,于是,这株梅花就被梁老爷花重金从江宁府移栽到梁家了。遇晚,遇晚,不止是这株梅花开花晚,更是梁老爷遇此梅花何其晚也。当年七月,梁夫人生下长子,于是梁大公子就被取名梁遇晚了。
后来,这株梅花死了,梁老爷还伤心了好一阵子,直到认识了曲姨娘。
梁照水是从没有见过被梁府中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那株神仙梅花,一般梅花也就那些个花瓣,一朵五十瓣的花瓣她一点都不相信,层叠花瓣,碎瓣流动,水红花色,肯定是夸大其词,梅园里有数不尽的梅花,也没有长成这样一株的。
到了梅园,园子里又聚了不少亲眷,都是来赏梅的。
有梁大公子在,梁家梅园的这些个梅花新品种,就不用担心没人认识了。
“不错,真是不错”
“我们梁家后继有人啊”
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词,出自众多亲眷之口,梁大公子很受用。
这些年,梁家梅园种的梅花是愈发多了,几乎有泛滥之势,每一株梅花都挨着紧。
梁家梅的价值,在钱塘最贵,自然,梁家种的
多了,赚的也多了。
梁照水明白梁遇晚的打算,她只是替那些梅花感到惋惜,花中之首沾染铜臭之味,便失了风骨,再也不会长成她所想象的那番样子。她与大哥不同的是,大哥植梅急功近利,而她顺之自然罢了。
梁照水小心避开这些人,带着寻芳和寻芜,走向梅林最深处。
一株、两株梁照水在梅园一共植了九株梅花,当她数到第八株时,她问寻芳和寻芜,“我记得朱砂梅应该长在这儿,昨日我还看到过。”
寻芳摇头表示不知道。
寻芜欲言又止。
梁照水不死心,又重新走了一遍,数了一遍,不对,朱砂梅又没长脚还能换个地方长吗
“该死的,不会又是秦继珉那个混蛋偷的吧”心爱的梅花被人连根挖走了,只留下个坑,梁照水气得破口大骂,“走,抄家伙,揍人去”
寻芳抱着板锄,寻芜拎着木桶,面面相觑,二小姐这是准备拿板锄揍,还是木桶揍啊。
此时,天色还早,玉石公子还在蒙头大睡中。
“秦继珉,你给我出来”
“秦继珉”
梁照水一来气,带着寻芳寻芜闯到了秦继珉住的院子。
“寻芳,寻芜,给本小姐砸门”
梁家虽不是什么诗礼之家,但也是大门大户的,梁二小姐亲自带人来砸一个男子的房门,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们两,真没用,外强中干”这两丫鬟平日没少拿秦继珉的玉石,拿人家手软,更不好下手了,梁照水亲自上手,咚咚咚敲道,“秦继珉,你给本小姐出来”
“来了来了,别敲了。”睡得舒坦的秦继珉被梁照水砸门声弄醒,怒火也腾腾上来了,这小姑奶奶,连睡觉都不让他好好睡,上辈子欠她的啊
。
生气归生气,秦公子还是迅速地穿好衣袍,但玉冠玉石什么的,就来不及戴了,他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忍着怒火道,“梁照水,大早上你喊本公子做什么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公子我就”
“就什么。”梁照水也在气头上,一手抓起秦继珉的胳膊,“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做贼去了”
“做贼什么贼,采花贼吗”秦继珉一脸蒙。
“果然是你”还未问,秦继珉就自己招了,梁照水另一手拳头紧握,“混蛋,你不知道那是本小姐辛辛苦苦种了很久吗,采花,你还敢采到本小姐头上了秦继珉,今日个本小姐不剐了你的手,本小姐怎么对得起那株朱砂梅”
不由分说,梁照水对着秦继珉一顿拳打脚踢,打着秦继珉一阵逃窜。
等等,什么朱砂梅,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姑奶奶到底在说什么。秦继珉后知后觉,“照水表妹,你刚刚说朱砂梅。”还好还好,还以为梁照水这恶女是找他算昨日醉酒后的账,秦继珉心有余悸。
“你承认是你偷了。”梁照水横眉怒指。
“不不不,照水表妹,你误会了,天地可鉴啊,我没偷,真的没偷。”秦继珉终于理清了思路,感情是昨晚有人偷走了梁照水植的那株朱砂梅,而他平素品行不端,在梁家,梁照水恶女排第一,他妥妥排第二。现在梁照水丢了朱砂梅,若换做他,也只能想到他自己。
“哎呦,这是什么回事啊。”秦继珉屋子内玉器叮叮咚咚碎了一地,住在隔壁的秦夫人梁氏哪能不惊动,而且还听到梁照水说秦继珉采花采到她头上了,秦夫人更待不住了,这个混小子,在外边拈花惹草也就罢了,还把手伸到自家人头上了。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连带着,秦夫人又
把秦老爷骂了一通。
秦夫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梁照水追着她儿子打,忙去拉住梁照水,一脸郑重,大义灭亲道,“来,跟姑母说说,是不是我们家这混小子欺负你了。放心,姑母给你做主”
“娘,您什么都不知道,做什么主”秦公子气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