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郎出现了
“你年纪也大了,早些回去休息。”
若平日薛夫人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周妈定会应允,但现在外边到处喊抓刺客,随时都会有刺客闯进来,周妈哪放心,“老奴要留下来保护夫人。”
“若真来了刺客,你一人也无用。”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刺客,若是真有刺客敢来刺杀薛耀恶贼,定也是个侠肝义胆的人。薛夫人道,“既然你睡不着,你就出去帮我守着,别让薛虎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进了我的院子,污了我这里。”
“是,夫人。”周妈想想也是,通判府有的是护院和官兵,如果连他们都拦不住,她一个老妇人怎么拦得住。
周妈替薛夫人关上了房门。
薛夫人素手弹琴,弦拨两声,倏地出声道,“贵客夜闯本夫人寝居,有何赐教若是来刺杀薛大人,不好意思,您找错地方了,薛大人今日并不在此,他住的那个院子,很好找,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阿阿娴。”
站在薛夫人身后的黑衣人,似是惊喜,犹豫地喊了声。
听到阿娴的呼喊,薛夫人整个人呆住了,拨弦的手也停下了,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这熟悉
的呼喊了。
娴,是她的闺名。
薛夫人强忍着泪水,又不敢回头,怕这回头,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
年年寻梅在孤山,日日念梅在心底。
“阿娴,我终于找到你了。”
直到这一声,薛夫人才确定,是,是她的梅郎,他出现了
黑衣人走近,薛夫人绝美的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
黑衣人道,“当年他们跟我说你嫁人了,我不敢相信”时隔多年再相见,眼前的女子却成了通判府的薛夫人。
薛夫人双手砰的一声按在琴弦上,猛然站起,面向了黑衣人,“梅郎,你是怨我不守我们之间的鸳盟,弃你另嫁他人吗”
“是我们无缘,我不怪你。”黑衣人看着薛夫人,平静道。
“你不怪我,你分明在心里恨我”薛夫人气愤地一把扯下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面巾,记忆中男子清雅的脸庞露在了薛夫人的眼前,十年了,他一如当年,有着飘逸于世外的气度,带着清雅的香气,是一种独一无二,一直让她沉迷的梅花香气。
男子容貌未改,却更添几分成熟与雅致。
而她,却再也回不到当年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
份。
“梅郎,不,你或许根本不姓梅,当年,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薛夫人凄凉地笑着,多讽刺啊,为了这么一个骗她的男子,她与家人决裂,与七弟分离,也误了自己的一生。
黑衣人不说话。
薛夫人道,“从那小花农的言谈举止,还有对那粉妆台阁的熟悉,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说吧,那小花农是你什么人,还有,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本就没想过要隐瞒薛夫人,“我家数代植梅于钱塘,因外出寻梅方便,便取梅字为姓,在家中,我行四”
黑衣人一说到钱塘植梅,薛夫人当即就猜到了,“原来是梁四爷。呵呵,钱塘大名鼎鼎的梁家四爷,当年竟甘愿纡尊降贵来我府上当一个花农。”
谁会想到,通判府薛夫人日日对着粉妆台阁梅喊着梅郎的,其实是在喊梁四爷。
来杭州那么多年,薛夫人也听过梁家四爷的事,但从未见过他,呵呵,梁折就是他的梅郎,梅郎就是梁折。而且她们还同住一个地方,咫尺之距又是天涯海角,是有缘,还是无缘
钱塘梁家在杭州有一席之地,但在齐鲁之地,根本无人知道,梁四爷知道薛夫人在讽刺他,他也没有辩驳,而是道,“阿娴,不,薛夫人,请您看在当年情
分上,让我把照儿带走。”
“你对这小花农,果然不一般。”不仅教小花农识梅养梅,还把他们之间的粉妆台阁梅都告诉了小花农,薛夫人冷了脸,“若我不肯呢”薛夫人,旁人都能换她薛夫人,就他梁折不可以
“当年骗你的是我,照儿是无辜的。而且,我梁折除了隐瞒自己的姓名,别的,我对你毫无欺瞒。苍天在上,我敢指天为誓若我梁折”
“夫人已经休息了,大人,请您回去”
梁四爷还未说完,屋外就传来了周妈的声音,薛夫人脸色一变,捂住了梁四爷的嘴,并走过去将房门上了锁。
接着,薛通判在屋外道,“夫人,今晚府上进了毛贼,为夫怕你这里不安全,为了夫人安危着想,想请夫人移步到我屋里去歇着。”
“有大人在,区区毛贼有何可惧”薛夫人看着梁四爷,说话却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今晚怕是要惊扰夫人了。明日个,我再向夫人请罪你们几个,把门撞开”薛通判平日是给了薛夫人面子,但今晚接二连三出现了刺客,薛通判就没耐性了,再说别的地方都找过了,就薛夫人这里没找,他哪能放过这抓到刺客的机会。
梁四爷环顾四周,能藏身地方如柜子,屏风后,床榻下,几乎都是容易被找到的。既然躲不了,那就只
有拼死一搏了。
薛夫人不知从哪里取出匕首,将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另一手抓过梁四爷的手,让他来挟持她。
“听我的,把脸蒙上,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出去。那小花农,我会看着的。”薛夫人态度决绝,“若你死了,我也不管那小花农死活了。”果然,这小花农才是梅郎的死穴,薛夫人看着梁四爷的反应,心里酸楚,十年了,世事变幻,连他的心也跟着变了吗。
门外,撞门的声音越来越重,每撞一次,门就一阵晃动。
梁四爷与薛夫人对望一眼,十年前,他们许下了生死相随,难道这誓言,应验的是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