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竟是一个刚中进士的举子符生,在场的人皆大吃了一惊。以符生的身份,太医局令之子,又是新科进士,怎么会自毁前途,去杀人。
彭夫人愤恨,“原来是你杀了我儿”
符生衣着简朴,走过来,跪向聂府尹认罪道,“杀彭荣的是我,学生愿听大人发落,无怨无悔”
梁照水蒙了,是符生杀的彭荣难道那晚符生也是准备要杀彭荣,然后遇到了她,她阻拦了符生杀彭荣的计划可明明那晚看过去,是彭荣纵容家丁打符生啊
符生看着茵茵的画像,言语温柔,道出原委,“早些年我游学岭南,认识了茵茵。我原以为等我考中了此次科考,就可以帮茵茵脱离贱籍。她是疍民,深水百丈下,她冒死采珠采的就是进贡的南珠”
符生虽为太医局令之子,但他对家传医术并不感兴趣,因而常被符太医责骂。符生向往开封之外的天下九州,从成年开始,他就在外游学,那一年,他到了岭南,迷路在荒野,是茵茵救了他。但茵茵是岭南官府在籍的采珠人,专为朝廷采珠,终身不能改业。等待她的,最终就是如同父辈一样,死在深海中。从那时起,符生就决定了要考取功名,要帮茵茵脱离苦海。
符生的声音有了悲凉,“她的家人都死在了深海鱼腹中,我不想她也死在海里,便千辛万苦将她带回了京。可可她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有人狠心杀了她彭荣,是你们彭家养出的好儿子他人面兽心,将我的茵茵掳走”符生声音一转,怒对彭侍郎和彭夫人,“他为何不放过我的茵茵为什么”
彭夫人被吓到,“你你别乱说,我儿没做过此事”
“茵茵在此,她在看着你们。彭夫人,你敢对着茵茵的画像说,她的死与你们彭家无关吗”符生厉喝。
彭夫人哪敢看茵茵,嘴上依然不承认,“我儿没杀她。你们没有证据”
符生道,“好。你们要证据,我就给你们证据。聂大人,茵茵当时身上带了一颗南珠,若能在彭府找到那颗南珠,便可证实茵茵在彭家”
彭夫人慌了,她当时叫人匆忙处理那女子的尸体,也并未检查,而且一个渔家女怎么可能会有名贵的南珠。上等的南珠是贡品,即便没杀茵茵,一颗南珠出现在彭府,也是无法解释的。
“搜彭家”彭荣平日在开封城臭名昭著,受他欺负的人不少,这会儿在场的百姓、萧世子等人,各个义愤填膺,尤其是听了茵茵姑娘悲惨的身世,更是痛恨彭荣了。
群情激愤,彭侍郎心生胆怯,但仍道,“本官乃兵部右侍郎,本官的府邸岂能说搜就搜”
秦继珉讥讽道,“彭大人纵子行凶,有包庇之罪。既然有罪,为何搜不得”
“我儿没杀人你们这是诬陷那你们说说,那女子的尸体呢在哪”彭侍郎叫嚣。
符生悲凉地道出埋尸地,“你们因为害怕,心虚,给她找了处好地方重新下葬了。”
彭侍郎和彭夫人这下脸色都白了,叫嚣声也弱了,符生知道的这么清楚,定然是被瞧见了。这两日有传言说她儿子作恶多端,死后入地狱,彭夫人为了赎罪,也为了让儿子彭荣能投胎为人,便找人将茵茵重新安葬了。现在看来,这传言多半是符生散布的。彭夫人这才想明白。
符生磕头,“请聂大人为茵茵伸冤啊”
聂府尹道,“来人,拿下”
两名衙差上前,控制住了彭大人和彭夫人。
原告成了被告,事情峰回路转。彭夫人挣扎道,“你们不能抓我,我大哥是王少宰”
但聂府尹不为所动,并派人去搜了彭家。
彭侍郎心道,完了,若是被搜出贡品南珠,就算是王少宰出面,也保不住他们了。“都怪你,平日溺爱荣儿,才会给我们彭家招来今日之祸”彭侍郎悔不当初。
既然被发现了,彭夫人也招了,“不过是个贱民,我儿看上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贱民,呵呵。”符生惨笑,“何为贵,何为贱今生荣华富贵,难道下辈子,你们也是这般高高在上吗”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人静默。
梁照水感同身受,是啊,何为贵,何为贱茵茵姑娘何其无辜,好不容易跟着符生到了开封,本以为有了新的生活,结果被彭荣遇到,客死异乡。
很快,派去搜查彭家的衙差回来了,却并未搜到那颗南珠。但他们搜到了彭家大笔金钱和珠宝玉石,以彭侍郎这个官位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多钱财。
彭侍郎彻底没话说了,而关于南珠的去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符生故意说的,为的就是让聂府尹去搜查彭家。
等王少宰赶来时,为时未晚,证据在堂,他也不能当众保下彭家。
聂府尹当堂宣判,梁照水无罪释放
符生对梁照水道,“令梁姑娘在牢里受苦,在下愧疚梁姑娘。”
“你何必杀他”教训彭荣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符生选择了一种最笨的方式,同坏人同归于尽。梁照水有些同情符生。
符生没有回答,只是对梁照水磕了头,算是对梁照水的赔罪。
梁照水心中感慨,情爱这东西,刻骨铭心,果然是世间最棘手的事。
“走吧,回府。”七公子走向梁照水。
秦继珉却抢先一步,“照水表妹,我送你回去。”
反正都是住的同一个方向,梁照水也就随秦继珉了。
衙门外,萧世子跑过来,“梁照水,你运气真好啊卷入杀人案,还有人来投案自首的”
萧世子说的也是事实,若无符生来投案自首,梁照水也没这么快出来。而且她被冤入狱,聂府尹还对她进行了褒扬,并赐予了锦缎,算是补偿。要知道,得到开封府的褒扬,近年来,唯独梁照水一个。
祝英、詹琪等女子夸赞梁照水,都把梁照水夸得不好意思了。
“我回府了,两日未洗漱,难受死我了。”梁照水一说完,祝英、詹琪等人大笑。
祝英道,“梁姐姐,有空找我们玩。”
王希懋、种公子等人恨恨地看着梁照水,这个梁照水,又让她逃过一次,算她走运。
梁照水上了马车,秦继珉也挤了进来。
采兰哭道,“梁姑娘,您终于出来了。”
梁照水拍了拍她手道,“这是高兴的事,别哭了。”
秦继珉道,“采兰,你应该恭喜你家梁姑娘,从此在开封城声名远播,以后一般的人家大抵是不敢娶她的。”
梁照水反驳道,“本姑娘要嫁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那是,想当本公子的表妹夫,必然是要有过人之处。”秦继珉故意说得大声。
梁照水不理他,开始给采兰讲开封府大牢里的事,讲了一半的时候,采兰对她道,“梁姑娘,秦公子好像好像睡着了。”
怪不得没声音,这么安静,梁照水转头一看,好家伙,这玉石表兄竟在马车内也能睡着
“秦表兄,秦表兄。”梁照水低低喊了他两声,没反应。
自家的表兄,真的走到哪睡到哪。还说送她回府呢,结果半路就睡着了。梁照水觉得丢人,但没办法,谁教这个嗜睡的家伙,是她嫡亲表兄呢。任由秦继珉靠在她肩头,梁照水尴尬地对采兰笑笑,“又懒又贪睡,他就这样。”
到了萧侯府,马车停下,萧世子过来,看到未来姐夫睡得昏沉,习惯地喊家丁过来,“扶进去,小心些”然后又对梁照水道,“梁姐姐,要不你也进来吧。”
梁照水看了看七公子,婉拒道,“你们侯府规矩多,我就不住了。”该打听的,她也打听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