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梁照水在采兰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在大牢待了两晚,全身脏兮兮的。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时辰的澡,梁照水才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之后,梁照水就去找七公子。
在开封府大牢中遇到阿真,也算是与阿真有缘,梁照水颇同情阿真的遭遇,想着能帮她一点是一点。
正巧,七公子要出府。
梁照水哪能放七公子离开。
七公子看着她,“何事”
梁照水素来惧怕威严的七公子,壮着胆子道,“现下有件天大的案子,事关人命。阿真如果死了,她的一双儿女无依无靠,会很可怜”梁照水向七公子讲起了阿真的事,越说越伤心,“一个女子嫁给暴戾的夫婿,十余年受尽折辱,走到杀人的地步,也是逼不得已。如果砍上一刀就是解恨,那她的恨,该有多少”
说到阿真,七公子自然是知晓的,那个女囚就关在梁照水的隔壁牢房,当时他还想过要换个牢房。“阿真的案子聂府尹自会酌情处理。此女子杀人手法残忍,虽情有可原,但罪责难逃”
七公子的脸色严肃起来,梁照水心道不帮就不帮,她可想别的法子。
七公子一眼就看穿梁照水,“莫要再生事依本官对聂府尹的了解,阿真的案子到了他手里,如若阿真没有说谎,倒也不一定是死刑。”
梁照水破涕为笑,“如果能不死,那太好了”
七公子道,“法理不外乎人情。”
梁照水这才放心。
“本官可以走了吗”
梁照水赶紧收回拦住七公子的手。
张顺道,“梁姑娘,为了将您从牢中捞出来,大人这几日别的事都耽搁了。他现在要回衙门去处理公务。”
梁照水歉意地笑笑,“你们忙,你们忙,我我回屋休息。”在大牢里被关了两晚,她都没怎么睡好。
梁照水转头就往屋子跑。
七公子叹气。
陆管事笑着道,“大人放宽心,总有一日,梁姑娘会体谅您的苦心。”
张顺道,“等那小姑奶奶能长出那颗体谅的心,只怕要下辈子了。”
贺丰反驳道,“从杭州到开封,梁姑娘学识、武功都在进步,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不容易了。当然,这些全仗大人教导有方。”贺丰还不忘恭维七公子,顺便帮梁照水说几句好话,“梁姑娘这性子,您还不了解,自小就被梁老爷呵护着长大,不知人心险恶。她也不懂得拐弯,有些话您不直说,她哪知道。”
七公子怅然道,“就怕她不想懂。”教了梁照水这么久,梁照水什么资质,七公子早已清楚,一个善植梅的女子,也必然善钻研,梁照水不笨,有些地方甚至是有天赋的,但她就是不按常理行事,让他无可奈何。
陆管事送七公子出府。
梁照水回到屋,就躺下了,一直睡到了黄昏。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七公子也未回来。梁照水猜测兵部衙门的事情真的多吧,再加彭侍郎被抓了,兵部又少了一个官员,那些事八成就落到七公子头上了。梁照水独自一人用膳,吃完,然后溜达到萧侯府,去找萧姐姐聊天。
桃枝看到梁照水,打趣道,“梁姑娘不愧与秦公子是亲戚,翻墙入府的本事,同秦公子一般无二。”
自从学了轻功,梁照水嫌走正门层层通报麻烦,就直接施展轻功,翻墙进来了。萧侯府的护卫,见是秦姑爷的表妹,也就未阻拦。梁照水道,“萧伯父说让我把侯府当成自己家,我这就没客气。可惜我武功不及秦表兄,否则来侯府,哪能被那些侯府护院发现。”
槐枝惊讶道,“梁姑娘,听您言下之意,等练好了武功,还要翻墙进来啊。”
“这样方便啊,还能避开你们那位啰嗦的侯爷夫人。”
梁照水说完,引得桃枝、槐枝等丫鬟偷笑,萧夫人小郭氏最是见不惯梁照水这样的粗鄙亲戚,每次看到梁照水就想同梁照水说教,偏偏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无精打采。
萧如韶边清点药材,边道,“无妨,以后照水来侯府,想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我会吩咐下去,不得阻拦。”
“还是萧姐姐对我好。”梁照水开心,走过去帮萧如韶。
萧如韶道,“这里不用你,你分不清这些药材,免得混在一起,还得费我一些时间再重新分拣。”
梁照水觉得也对,这些药材都看着差不多,她不能帮倒忙,就站在萧如韶身边,看着她忙碌。
“萧姐姐,怎么没看到表兄,这个时辰,难道他又睡着了”近来秦表兄也太能睡了。
萧如韶道,“他出去了。”
“去哪里了”梁照水好奇。
“东明县。”萧如韶眼中担忧,“我本想跟着一起,但他不让。”
一提到东明县,梁照水道,“萧姐姐,此事怪我,是我让秦表兄去东明县找那两孩子的。”梁照水就把阿真的事也说给了萧如韶听。
“原来如此。”萧如韶心知这事若是梁照水所求,那秦继珉必然会去办妥。
“萧姐姐,这些是什么药材”梁照水指着一堆草药问道。
萧如韶一一介绍,“这是川芎,这是茯苓”
“这个我知道,是蝎子,蜈蚣。”梁照水看到这些晾干的蝎子、蜈蚣,感叹道,“真神奇,这些都能治病。”
桃枝道,“可不是,用蜈蚣解毒止痛,最是有效。秦”桃枝说到一半,萧如韶就看了过去,吓得桃枝没敢说。
梁照水疑惑道,“秦”
“是秦艽。”萧如韶补充道,“秦艽味苦微涩,清热祛风最适宜。”
梁照水虽不懂医术,药材也认不全,但川芎、茯苓、蝎子、蜈蚣等这些药材堆在一起,还有桃枝无意间提到的解毒止痛,让梁照水突然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有人中毒,还要用蜈蚣止痛
“萧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疑问在心头越来越深,梁照水赶紧同萧如韶辞别,转身飞上高墙,出了萧侯府。
梁照水来得快,走得也快,桃枝道,“好在夫人没看到,否则又得数落梁姑娘了。”
萧世子刚从习武堂出来,看到梁照水从他头顶越过,喊了声梁照水,但梁照水没理他。萧世子不满道,“梁照水,你来侯府,都不来看本世子,不够意思”
可这会儿,梁照水早没影了。
梁照水也没回住处,而是去了城内一处已经废弃的宅子。宅子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到了晚上,更是阴森森的可怕。开封城内有人称这处宅子为鬼宅,无人敢靠近。
梁照水提着灯盏,进了这处鬼宅。
“梁姑娘。”突然,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鬼面人倒挂出现在梁照水面前,幸亏梁照水见这些鬼面人次数多,否则大晚上的,真要被吓死。
“段二,能不能下回出来,你出点声音。”只是带了个鬼面,又非真的鬼。梁照水将灯笼挂在一棵树上。
被梁照水称为段二的鬼面人道,“您怎么来这里了”
不到紧要关头,秋伯叮嘱过梁照水,不让她过来的。梁照水道,“除了找你,我也不知道找谁帮忙。”不能让秦表兄知道,也不能让七公子知道。“对了,还得感谢你。”若非段二出面,那个李举子也不会这么快招供。
段二道,“鬼先生离开前,让小的保护您,您有难,小的怎能袖手旁观。”
“段二,你能否帮我看看,这是治什么的”梁照水将药丸递给段二,这是她刚刚从萧如韶那里顺来的。
段二是这些鬼面人中医术最好的,他闻了闻,“茯苓、川芎、蝎子,梁姑娘,这是缓解头痛的。看这药量,想必服用此药丸的人,头痛发作起来不轻啊。”
听到茯苓、川芎、蝎子这些药材,梁照水想到了萧如韶院子里的药材,便追问段二,“那些药材怎么分辨”
段二就一一告诉了梁照水。
“竟都是治头痛的”梁照水喃喃,那么萧姐姐慌忙所说的秦艽,而非秦艽了。梁照水道,“段二,如有人白日嗜睡,又有头疾,可能还中了毒,是否能治”
“您所说的那人,是秦公子。”段二一言道出。
梁照水震惊,“你何时察觉的”她也只是近来发现秦表兄身体状况的反常,但看段二这样子,像是很早就知道了。
段二道,“鬼先生有一阵子让小的看过秦公子的伤势。据小的所知,秦公子自小就中了一种罕见的毒,此毒可以延缓成长,使人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至少五载。但这种毒,只有那个姓童的阉人才有,而且他最喜欢用在美貌的男童上。”说到童贯,段二咬牙切齿。梁照水知道段二的家人全被童贯所杀,段二做梦都想杀了童贯。
秋伯曾救走秦表兄,段二给秦表兄看伤势的时候,自然能看出秦表兄中毒,梁照水暗恼自己后知后觉,但也责怪段二没提早告诉她。
段二很是无辜道,“您也没问啊。”
“他的毒能解吗”在此时,梁照水也想通了一些事,秦表兄妖娆的相貌,还有诡异的武功,应该都是拜阉人所赐
段二摊手,“能解,小的早就给秦公子解了。”
梁照水哭了起来。
段二道,“您这一哭,明日个开封城内又要传出流言,说这宅子晚上有女鬼的哭声。
梁照水道,“左右不是你亲人,你当然不难过。”
段二道,“我的亲人,都在这里。”
这里梁照水看着黑暗、空旷、荒芜的宅子,瘆得慌。
段二道,“这是他们住过的地方,相隔再远,他们也会回来的。十年前,我最小的妹妹才刚出生,可她在睁开眼的那天,就死了。他们血洗段家庄,连妇孺都不放过”
鬼面下,段二愤恨,双手握拳。
“阉党作恶多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梁照水也气愤填膺,“段二,我帮你”
段二嫌弃道,“您顾好您自己吧。此地不是您该待的地方,您快点回去,免得被赵大人发现,给鬼先生招来麻烦。至于令表兄的病,小的会想法子的。”
“段二,我都好久没见秋伯了,他去哪里了”虽然秋伯的小主人是孟朝,但他对梁照水很是照顾,且梁老爷与秋伯是好友,梁照水自然也关心秋伯的去向。
段二摇头,“鬼先生行踪不定,小的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