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离开封城越来越远,汴河上的船只在逐渐地减少,赵植、张泗等贵公子们不禁愈发惶恐,等不到救兵,他们凶多吉少。
夜深水凉,寒月来相照。
到了开封隶属县城的一个偏远小镇,已是寅时末。
画船悄然靠了岸,反贼们押着赵植、张泗、萧弘稷、梁照水等人下了船。梁照水估摸着这地方就是反贼设在开封境内的一个贼窝。她听贺丰大哥提起过,与朝廷作对的反贼近来比较成气候的,是一个叫高托山的人,连官家都被吓得寝食难安。如今劫持他们的这个反贼头子叫高大山,再想到程鸣蝉连夜带着皇城司抓人,这高大山与高托山八成是一伙的。
梁照水暗骂程鸣蝉,这个不老又阴阳怪气的阉人,明知高大山危险,也不多派人守卫开封城,还能让他从大牢里逃出来,既然追到了赵植的画船,怎么也不坚定地搜一搜难道被莘王赵植骂了一通,心里不爽,这是要借反贼的手除去莘王
阉贼心胸狭小,梁照水早已见识过,程鸣蝉敢这么做,也是在梁照水的意料中。
贼窝隐藏在一个小村子里,小村子在山里。
这些贵公子何曾徒步走过山路,也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一个个叫苦连天。
苗甜甜如惊弓之鸟,紧跟着梁照水,低声问,“师父,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梁照水安慰道,“我们没权没势的,也不值多少钱,不会有事的。”
进了小村子,梁照水看到了一群妇孺。
高大山道,“她们的父兄有些死在了朝廷阉贼和权贵手里,有些被朝廷抓捕送去了战场,再也没有归来。”
连年战乱,加之阉党、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生活艰苦,尤其是一场战争死伤无数,留下家中妇孺,无依无靠。不仅尉迟诚,就连张泗、萧弘稷等这些贵公子看了都触动。
“高大哥回来了”
小村子里一阵欢呼。
高大山指着赵植、张泗等人道,“这些个权贵子弟,现在落在我们手里,朝廷若不送钱过来,我们就砍了他们的脑袋送到开封城去”
“高大哥说得对,他们每日作威作福,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高大哥,昏君为了贪图享乐,到处抢夺奇花异石,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抓了昏君的儿子,让昏君也尝尝丧子之痛”
赵植不敢置信,“你们你们大胆”
高大山嗤笑,“我等既是反贼,何所谓大胆不大胆总有一日,我等定可以攻破开封城”
一听反贼要攻打皇城,赵植吓到了,这些人都敢反抗朝廷,骂官家,杀他一个王爷,岂不说杀就杀,毫无忌惮。早知道就他不骂走那个姓程的阉人了。
梁照水暗暗对萧弘稷道,“可记下了”她是个路痴,不记路,只能寄希望于萧世子了。
萧弘稷道,“一半一半。”这个贼窝太隐蔽了,他又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反正他们要杀,也是杀你们这些个高官子弟,我一个种花的,杀了我也没用。”
梁照水一说完,萧弘稷就气死了,这女人,大难临头只顾自己,无情啊。
到了下午,高大山摆庆功宴。
萧弘稷、梁照水等人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
赵植沮丧,“尔等快想想办法,本王还不想死在这里。”
张泗等人不搭理赵植。
赵植怒道,“本王叫你们想办法,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造反吗”
梁照水嫌赵植聒噪,出声道,“莘王爷,您留点力气,稍安勿躁吧。落了难,在这里我们都一样。”
虽然梁照水说的是事实,但赵植还是气得发抖。
“吃饭了”
一个妇人提了一桶饭食过来。
赵植、张泗、蔡公子等人一看,这哪里是给人吃的,这么粗糙的吃食,还搅拌在了一起,看着都吃不下。
妇人道,“不吃,我就拿走了”
饿了一路,赵植等人早已饥肠辘辘,但吃这些,对于他们这等贵公子而言就是羞辱,可不吃吧,人就饿死了。
别说赵植他们,梁照水也不想吃这粗糙的吃食。
萧弘稷道,“大家都吃点吧,别等到朝廷来救我们,我们就已经饿死了。”
赵植、张泗等人觉得也对,纷纷放下尊严,一个个蹲下来,面目痛苦地,开始吃了起来。
萧弘稷喊梁照水过来吃,梁照水摇头,“你们先吃。”
赵植边吃,边恶狠狠道,“这件事,不准说出去,否则本王饶不了你们”
张泗、孙年、蔡公子等人在这件事上倒是意见统一,一个个说绝不会外传,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哪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吃这些东西。
“谁是梁照水,跟我过来。”妇人去而复返。
萧弘稷担心梁照水安危,梁照水宽慰道,“他们既然自诩高义,定不会杀我这弱女子。”
梁照水跟着妇人走了出去。
外边,一群反贼在喝酒庆祝。
梁照水看到了高大山,然后,惊奇地发现,坐在高大山旁边的人怎么这么眼熟,不是段二是谁
段二是来救她的但很快被梁照水自己否决,她是突然被抓,段二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她。所以,段二认识高大山
高大山看到梁照水道,“原来梁姑娘是自己人,快过来坐。”
什么自己人,她又不是反贼,梁照水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段二将梁照水引到一旁坐下,解释道,“自从鬼先生死后,我等群龙无首,又遭朝廷追捕,是高大哥收留了我们。”
段二杀阉党的决心不在高大山之下,他们能联手,梁照水也不意外。梁照水一时劝不了,便也不管了,先吃饱肚子要紧。比起那一桶粗糙的吃食,外头就是大鱼大肉。
高大山旁边还有一些陌生面孔的人,梁照水不认识他们,但感觉他们认识她,梁照水猜测他们莫不是秋伯一手训练的鬼面人
高大山道,“得你们支持,杀阉党,破皇城,指日可待”
段二道,“童贯杀我家人,若高大哥能助我杀了那阉人,以后便事事听命于高大山,决不食言”
谋反是大罪,梁照水听得胆战心惊,只希望七公子能发现端倪,早些派人来救她。秦表兄她是不指望了,他自身都难保。
谋反是大罪,梁照水听得胆战心惊,只希望七公子能发现端倪,早些派人来救她。秦表兄她是不指望了,他自身都难保。
段二连连敬酒,高大山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然后又被一群人围住,继续喝。
段二对梁照水道,“此地不适合梁姑娘,等找个好时机,我送您离开。”
“里面那些个”
梁照水还未说完,段二道,“那些人都是纨绔子弟,享尽荣华,死了便也不冤。”
“他们才多大,有罪的是他们的父兄。”十几岁的少年,还未涉及朝堂,除了傲慢无礼,罪不至死,梁照水替赵植等人求情道,“高大山他们不过要银子,等拿了银子,饶他们一条小命。”
段二道,“他们现在是罪不至死,但将来呢,将来也是一个个欺压百姓的贪官佞臣。与其日后杀他们麻烦,还不如现在杀了”
“萧家世代武将,抵御外敌,保护百姓,萧世子该死吗”梁照水反问。
段二弱了几分,“我可以送萧世子和您一起离开。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请您不要为难我。”
梁照水道,“秋伯在世时,也曾要你们这么不分是非,直接杀人吗”
段二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