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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陛下, 已经找到秦娘子了。”

    萧持还没出声,姜肆腾地站起来“在哪”

    萧持瞥她一眼。

    媳妇好像比在意朕更在意别人。

    千流抱拳回道“在公主府。”

    说完,看到姜肆大氅都披上了, 这就要出门, 速度像风一样。

    萧持一把将她拉住“你这么去”

    姜肆着急“秦娘子的事耽误不得。”

    萧持看了千流一眼,千流心领神会,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御辇停在外面。

    萧持拉着姜肆的手一起走出来,姜肆知他已经忙了一日, 想让他回去休息,萧持已经替她掀起帷帘。

    宫人们都低垂下头,不敢看二人。

    印象中的陛下,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姜肆将话咽了回去, 提着裙子上了御辇。

    二人一起到了公主府,姜肆心急,走在前头,刚入正厅,却见萧锦辞旁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王谡。

    他站起身, 正要说什么, 却见姜肆身后又走进来一道人影, 不由得脸色大变, 急忙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萧锦辞模样倒是淡淡的,看到二人进来,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在姜肆印象里,萧锦辞似乎是最不怕萧持的人。

    萧持没有更多表示,只是替姜肆把头顶上的兜帽拿下来。

    “秦娘子在哪”姜肆问。

    萧锦辞看了王谡一眼,回过头道“在里面”说着,请二人进去,王谡脸色有些不自然,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平日里见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模样,今日却很是反常,也许是萧持在这的原因,他收敛不少。

    姜肆心系秦姝绾,快步跟上,进到房间里面,一眼看到床上安详地躺着的人,她双眸紧闭,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脸色发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姜肆赶紧走过去,给她摸了摸脉,随即皱起了眉头。

    王谡看着床上的人,瞥着姜肆的脸色“姜娘子,秦姑娘怎么样”

    姜肆在秦姝绾的身上摸了摸,最后,手碰到她脑后,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她后脑受伤了,怎么回事”

    王谡一听,伸手在后脑来回蹭了蹭,焦急道“是我给她打晕的,夜里回府途中,我在路上碰见秦姑娘,她瘫软在路边,我本想把她送回府,谁知她我情急之下,只好将她打晕,旁边就是公主府,我害怕她出什么事,就带她先在此处暂避。”

    姜肆基本听懂了,转身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秦娘子施针。”

    萧锦辞是相信姜肆的,什么话都没说,回身走了出去。

    王谡还有些担心“秦姑娘会不会有事啊她为什么会中这种药是不是有人要害她”

    姜肆紧了紧眉心,在她印象中,王谡不是这么看不懂眼色的人,对秦姝绾的关心也超出了反常。

    她看了萧持一眼。

    “朕去外面等你。”

    说罢,萧持便睇向王谡,王谡闭紧了嘴,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姜肆这才露出认真的神色,解开了秦姝绾的衣襟

    为她施完针,姜肆额头上也出了汗,施针要耗费精力,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今日不巧,她本来就有些疲惫

    施针的过程中,她能确信秦姝绾的清白还在,到底是不能相信王谡,所以她亲自验看了一遍。而且说来说去,秦姝绾中药跟她也有一些关系,她不希望因为她让别人卷入麻烦。

    秦姝绾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褪去,脸色慢慢变得正常,姜肆看着她静谧安静的模样,想到萧持跟她说的话,不禁对这个“离经叛道”的秦姑娘更加喜爱起来。

    她活得很恣意潇洒,没有把自己框钉在一副躯壳里,心中有自己渴望和向往的信仰,并且能为此付诸努力和行动。

    就像姜肆第一次见她那日,文武袖袍,腰别长剑,英姿飒爽,快乐逍遥。

    她母亲看低了她,太后也看低了她,女人的一生,不是只要围着一个人团团转,假若她热爱广阔天地间的一缕风,就算红墙金瓦里的生活有多么诱人,她看也不会看一眼。

    姜肆收了针,将被子盖好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萧持和萧锦辞正坐在首位上,本是在说着什么,见她出来,止住了话头,迎上萧持询问的目光,她道“已经没事了,睡一觉,明日药力就会完全减退,也不需要再服什么药了。”

    王谡听了,转而松一口气。

    既然已经无事,他也不好久留,只好先行离开,姜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对二人道“好在是遇上了认识的人,不然秦娘子这样倒在大街上,后果不堪设想。”

    萧持黑眸一沉。

    萧锦辞却是有些茫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肆看了一眼萧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萧锦辞,萧锦辞黛眉一蹙,眼中也有几分不喜“想不到母后竟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她看了看萧持,话音一顿,后又继续道“只是这件事终究也有秦家自己参与,且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还是不要闹大为好。母后那边,我去说一说吧。”

    萧锦辞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这件事别管秦姝绾有没有受到伤害,算计到他头上,他是一定要讨还代价的,母子之间本就隔着重重隔阂,再添柴加火,维系的平衡就不存在了。

    大魏尤其注重孝道,萧持若真做点什么过火的事,对他的地位也不利。

    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萧持沉吟不语,幽深的黑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姜肆将他拉起来,揉了揉眼睛“陛下,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困了。”

    萧持听到她说的话,眸光忽然变得柔和些,再看向萧锦辞时,依然是满目冷意“你可以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朕不介意把她送到越陵。”

    萧锦辞轻叹一声“我会将陛下的话转告她的。”

    萧持握紧姜肆的手“走吧。”

    转向她的那一刻,神色又松展开来,声音也刻意放低,姜肆看了萧锦辞一眼,微微颔首。

    两个人一起坐御辇回宫。

    御辇内,姜肆笑眼弯弯地看着萧持,也不说话,就这样拖着香腮望着他,笑容越发香浓甜蜜。

    “不是困了吗”

    姜肆很开心,努了努鼻子“陛下,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好”

    萧持眉头微挑,难得听到这样的好话,不禁转头望进她的眼里,却像踏进沼泽一样,轻轻陷入,就再也出不来了。

    “其实,在我赶去养心殿的时候,真的有过很短暂的一瞬间,想到如果陛下你真的中了太后的算计该怎么办,数九的天那么冷,我却出了一身的汗,我真的特别特别相信陛下,可还是有一丝害怕,在知道真相结果前,不停用那个疑心的想法折磨自己。”

    姜肆说得很认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那些纠结告诉他,她还记得在养心殿时,萧持因为她多疑的举动而表现出来失望的样子。

    姜肆低下头,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热度慢慢顺着血液涌入内心,她轻轻道“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再多的相信也不如彼此的坦诚相待,我有什么不满和怀疑,都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希望陛下也可以这样。”

    她抬头看着他,盈盈目光坠着点点星火“任何感情都经不住猜忌和误会,把关心和爱意藏起来,什么都不说,就会增加这样的风险。”

    她伸手捧着他的头,指尖在侧脸上轻抚,萧持隐隐皱着眉,似是在适应和理解她说的话。

    “为什么会害怕”他问。

    “嗯”姜肆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持把她的手拿下来,眼眸洞深如渊,他很认真地又问一遍,这次语气温柔不少“为什么会害怕朕会辜负你”

    姜肆觉得他还是往心里去了。

    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把话坦白说出来了。

    “嗯因为我比想象中,更在意陛下”姜肆也有些拿不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明明告诉自己不该这样,但还是会往歪处想。”

    “是朕不能让你完全信任。”萧持眸中有一抹淡淡的黯然,这种不信任不原自对他这个人的,而是对二人之间的鸿沟与差距。

    只要他有能完全掌控她的能力,她就永远不能放下戒备,因为他可以随时脱身而出,而她却不能。

    姜肆忽然搂住他的腰,钻进他怀里“所以陛下要继续努力,这不能怪我,是吧”

    萧持感受着怀中柔软,紧紧收了收手臂,又有一丝苦笑。

    其实,是他更害怕。

    折腾了半夜,姜肆在御辇上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萧持抱到了寝宫。

    年初一,爆竹声阵阵,满京城都洋溢着喜气。

    萧持改国号为齐,建元景隆,新国号是以先齐王的封号而定,既然国号为齐,齐王萧抉自然就不能再称为齐王了。

    萧持下旨,将他的封地改为潞江,萧抉则从齐王变成了潞江王,多了一个字,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则比之前削弱了爵位。

    就连萧抉也是圣旨到手了才知道。

    礼部为姜肆举行封后大典,姜肆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嬷嬷从床上揪起来梳洗打扮。

    她迷迷糊糊地穿上锦绣凤凰宫装,直到被宫人领到百官之前,才慢慢清醒过来。

    萧持戴着九旒冕,身穿暗金色龙袍,在龙椅上端坐着,姜肆应该走上前,然后和他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可她还没踏出脚步,就有人冲了进来。

    “陛下,御史大夫们在宫门前长跪不起,求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