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加达齐名的塞维亚。
宫殿内, 年轻的公爵穿着奢华锦缎织作的华丽外衫,他敞露上身,从穿着轻薄的侍女端着的盘中捻起一颗樱桃, 坏笑着咬破, “好甜。”
似是在说樱桃,又像是在说眼前的侍女。
侍女瞬间脸红,含情的水眸一直在偷看公爵。
“阿古达木,收回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子说完, 看向侍女,厉声呵斥,“下去。”
公爵不在意地撇撇嘴,“我的殿下, 你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皇子脸色沉了下来。
“好了好了。”阿古达木懒洋洋地坐起来, “不就是安加达和巫境最近交往过密嘛,值得你这么费心。”
他感叹道,“米迦勒对神灵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当了皇帝, 胃口是更大了。”
“你的想法呢”皇子问。
阿古达木耸耸肩, “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去,关我们塞维亚什么事, 赢了我们趁机分一杯羹, 输了神灵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皇子“你的意思是不管”
阿古达木点头,面上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心里却盘算着也去巫境玩儿玩儿。
听说巫境的巫女们皆是一等一的姿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到时候出了事,不还有安加达背锅嘛。
完美。
公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殇城议厅内,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这些话落在楼湛耳里, 翻译过来就是嗡嗡嗡嗡嗡嗡嗡
没意思。
楼湛百无聊赖,撑着下巴,看向穿着黑斗篷的巫女,视线描摹着她的唇形,停留在她极好看的唇珠上。
突然,他感到一道同样落在柳云昭身上的视线,寻着来处看去,便见到之前缺席的安加达国王米迦勒。
楼湛皱眉,他讨厌这个男人看柳云昭的眼神,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解剖,带着一丝仿若和柳云昭认识的亲近。
他扬起下巴,“巫境和神域虽然互相看不惯,但起码这些年表面上是平静的,一旦开战,若胜了便罢了,若是败了,那岂不是重复亿万年前的惨剧。”
“安王,你说呢”
所有人瞬间噤了声。
楼湛是在巫境具有极大话语权的大巫,各国国王又以米迦勒马首是瞻,两人之间突然的争锋相对,在场的尊者和国王都很有眼力见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米迦勒“所以楼圣君的意思是你们巫境贪生怕死,伏低做小惯了,现在已经不敢对抗神灵了”
这话激将的成分太大,偏偏巫境都是些直性子,就吃这一套,在场尊者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安王何必转移视线”一直未出声的柳云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上。
“以往各国跪舔神灵的时候,将巫境视作异类,用尽手段抨击残害巫师,现在舔够了,又来和巫境谈合作,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个陷阱。”
“毕竟,这样两头倒的安加达,实在毫无信誉可言。”
米迦勒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身上,眼前黑斗篷的巫女丝毫不像记忆里那个全心侍奉神灵的神官。
她谈起神灵的语气,比他们更加轻蔑不屑,似是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既不忌惮,又毫无畏惧,有着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淡定。
“柳圣君要如何才能相信安加达的诚意”米迦勒问。
“这得问安王,要怎么才能让巫境相信你们。”柳云昭一步步试探着米迦勒的底线。
弑神是要弑神的,但在这之前,她得从米迦勒身上扒一层皮下来,否则怎么对得起她当初来时的这一身伤。
她勾起唇角笑着,表情一如之前算计楼湛帮助自己突破时一样,但楼湛却看地心里痒痒的。
这女人焉坏焉坏的样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像是只餍足懒怠的小老虎,眯着眼睛潜伏静待猎物,阳光照在她身上,干燥又温暖,让人直想给她撸撸毛。
楼湛喉结滚动,附和柳云昭,“柳圣君说的是,要是安王真心想合作,不如就由你们去探寻神域结界的残破地点。”
肇元初始,这个世界是有魔的,神魔的那场大战中,神灵以微弱优势获胜,但神域的结界却也被诸魔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害,只要找到那破损之处,便可毫无阻拦地进入神域。
但这件事看似简单,试错成本却极高,神域结界范围广泛,一旦找错,触之即死。
巫境这么多年都未主动出击,就是不想徒增伤亡,现在楼湛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各国批量派出人类去送死。
各国的国王一听,立马着急了,“安王不可答应他们”
如果米迦勒答应,各国将会付出天大的惨痛代价,到时候,若是运气好就罢了,若是运气不好,岂不是几个国家就葬送在这里了。
事关生死存亡,柳云昭本以为米迦勒不会冒着让各国离心的风险答应楼湛的要求,却不想米迦勒只是淡淡地看了各国国王一眼,就点了点头,“可以。”
“安王你过了”一位独眼的国王跳起拍桌。
米迦勒勾起唇角,明明是极其温和的笑,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掀起眼帘去看独眼,“你确定要和我这样说话”
“坐下”独眼旁边的另一位国王将他拽回了座位。
这米迦勒就是个神经病,他们要是答应,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和他作对,他现在就能弄死他们。
对于安加达来说,覆灭这些小国,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
独眼国王那一只仅剩的眼红地像是浸了鲜血,他攥紧双拳,手上青筋暴起,最后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安王,若是到时候我们这些中小国家人数不够”
“那就由安加达出人。”米迦勒语气毫无变化。
疯子,真是疯子
他不仅是轻视别国的人命,连自己国家的人命也不在意。
在场不管是巫还是人,这一刻眼底都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柳云昭心底有些奇怪。
她的直觉告诉她,米迦勒对于楼湛的退让不是因为忌惮巫境,毕竟安加达的武器已经厉害到可以禁锢巫术,否则这些年,不会有那么多巫师死在人类的手上。
米迦勒现在的毫无底线,是因为他十分迫切,迫切到懒得讨价还价,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急于想要弑神呢
难道说
柳云昭看了看米迦勒苍白到堪称诡异的脸色。
“神域结界的缺口我有办法。”柳云昭的视线扫过绝望的独眼国王,她想要薅的是米迦勒的羊毛,这最后的承担者只能是米迦勒。
她在弑神这件事上有极大的私心,若是要无数人死在探寻破损结界上,她过不去心底那关。
众人齐齐地看向她,“柳圣君说的是真的”
柳云昭淡淡地勾起唇角,笑容是一贯的自信。
当然,不要忘记,她可是神官啊。
“给我一点时间。”作为一个被神灵抛弃的神官,要重新获得神灵的眷顾,总需要些费些心思。
楚书玉从梦中醒来时脸上布满了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捂住心脏,那里痛地难以呼吸。
梦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像条狗一样祈求她的怜悯,她却依旧毫不留情地扔下了他。
“师哥,杂物处人手不够,让我们去一起去收拾会厅。”一个穿着殇城弟子服饰的少年走了进来。
“好。”
楚书玉迅速从床上翻了下来,跟着少年前往大殿,却在看到一个画面时愣住了。
穿着斗篷的女巫正和一位同为大巫的男人并排走着,男人突然摸了摸她的兜帽,女巫歪着头去看他,两人在一起莫名地般配。
楚书玉浑身僵硬,不知不觉中滚烫的泪水滑过脸庞,他用指甲抓划着手腕,手腕上的道道红肿溢出鲜血,他却毫无反应。
“师哥师哥“少年摇了摇他,“你怎么了”
“哦哦,没事。”楚书玉憨然地挠了挠后脑勺,手腕上的血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路上,楼湛询问柳云昭要如何找到神域结界的破损之处,柳云昭对着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线条干净,白,瘦,细,像是一束月光,洒在了楼湛的心尖尖上。
他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他的手比她大了好多,一下子就能将她握在手里。
好软啊,跟没有骨头似地。
楼湛觉得自己能这样牵一辈子。
“感受到了吗”柳云昭问。
“什么”楼湛疑惑地看着她。
他的容貌张扬,又野又凶,平时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敢去招惹,突然露出这样一副懵懂的模样,有种别样反差的可爱。
“专心点。”柳云昭再次将自己的巫力渡了过去。
那种力量纯粹又干净,明明是巫术,却带着圣洁至纯的光明之力。
就好像来自神灵。
“你怎么办到的”楼湛惊讶。
“楼老师,你得承认这个世界有天才的存在。”柳云昭自大地说,用不屑于解释的态度将他的问题揭过。
她体内有光明神赐予的神力,只要稍费心思,就能模仿着那股力量,将巫力改造地相差无二,只是这事怎么能告诉楼湛。
楼湛听着她无比得意的语气,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怎么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像只猫似地,高傲地扬着下巴,仿佛在说“我这么厉害,你怎么也不夸夸我。”
“你很优秀。”楼湛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要能耐的大巫,却生不出一点妒忌,反而有种引以为傲的感觉。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他眼光可真好。
楼湛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柳云昭反问,“你知道神灵选择神官的标准吗”
楼湛“听说是看他们的天赋。”
“不错。”柳云昭摊开手腕,手里心倏然燃起了一团明黄的火焰,那是伪装成光明力量的巫力。
“神灵亲近和自身相近的力量,据书上记载,光明神的第一任神官就拥有天赐的光明元素,光明神受到元素吸引,将神官的灵魂引导到神域,赐予他随侍身旁的荣耀。”
一个人类,若是灵魂要到达神域,便只能通过那结界的破损之处。
要找到具体地点,有这么比神灵亲自引领更好呢
“你是想用这种伪装的巫力吸引光明神”楼湛皱眉,“光明神怎么会分不清光明元素,我想他不会上当。”
“所以”柳云昭捏拳,手心里的火焰像花一般绽开,“我得加把劲啊。”
普通的神官体内那点光明元素,可没有让光明神亲自为之封诰的资格。
说起殇城,人人都知道后山和偏殿分别住着两位大巫,这两位大巫都喜静,没人敢随意打扰,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
只是今天这后山却被一位陌生男子闯入。
他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深麦的肤色,一头白发被编成许多细小的辫子撸在脑后,单只耳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极具异域风情的五官,张扬又凌厉,立体又英俊,眉眼硬挺高挑,眼窝深邃,金色的双眸像是琥珀琉璃,只一眼,就让人沉迷地进去。
阿古达木看着和半个小时前一模一样的景物,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巫境寻欢之旅,竟然还没开始,就因为迷路止步不前。
公爵大人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上却突然洒下了一片阴影。
“你是谁”阿古达木看向穿着黑斗篷的女人。
“我”柳云昭抓住他的手,勾唇道,“柳云昭,这里的主人。”
她的视线落在阿古达木那毫无茧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上,笑得越发意味不明。
最近巫境的人,除了各国的国王,就是保护国王的侍卫,这位公子哥,又是哪里跑来的呢
“你干什么”阿古达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女人的力气出奇地大,他根本无法挣扎。
这下阿古达木的眼神变了。
他容貌出胜,酷爱猎艳,平时难免管不住嘴,随口拈来几句情话,撩拨地美人芳心暗许,疯狂追逐。
他又只是嘴上花花过瘾,根本不想负责,为了防止被那些人抓住,练就了一副好身手,虽和塞维亚顶级的勇士无法相比,但不至于连个女人反抗不了。
除非
“你是女巫”阿古达木问。
柳云昭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道,“按照殇城的规矩,闯入禁地者直接处死,今天我心情好,可以让你选择死法,你想怎么死”
禁、禁、禁地
不是吧,他这么倒霉的吗
阿古达木瞪大眼睛,“别啊,美女,咱们商量商量呗。”
柳云昭却不理会,凭空画出带着灼热温度的图纹来,阿古达木光是靠近,就觉得自己的皮肤要被烤焦了。
她道,“既然你不选,那就火刑吧。”
“美女”
“不、不、不,姑奶奶,姑奶奶”
“饶命啊”阿古达木抱住她的大腿,“我不能死啊”
他仰着脖颈,嘚啵嘚啵地说出一串成语,速度块地像是炮弹一般。
“我一表人才、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仪表不凡、玉树临风、气宇不凡、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重点。”柳云昭将他踹了出去。
阿古达木被她这一脚踹地心窝子都疼了起来,但他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又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腿。
“我死了是全世界女人的损失啊”
他金色的眼底盛着阳光,因为刚被踢疼了,泪花闪烁,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清澈透亮,哪怕说着如此自恋的话,也丝毫不感羞愧,反而格外真挚。
他是真觉得,自己是无数少女的心之所向,梦中情人。
柳云昭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脸皮这么厚的。
“你的命既然这么珍贵,你拿什么来换”
阿古达木干巴巴地问,“您觉得呢”
柳云昭拽住他的衣领,“就拿你的身体换吧。”
阿古达木
这些天,柳云昭将巫力净化时遇到了困难。
尽管她伪装而成的光明元素再像,由于巫力本质的凶狠强猛,她做不到神力那般的收容,所以她急需一个可以让她施加术法,以不断调整的试验品。
因为她身体内还有残存的神力,为了不在途中因为不小心的泄露而被发觉,这个试验品不能是巫师,而只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巫境和各国的联盟并不牢靠,各自都留着心眼,她要是直接掳一个人过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所以就只能一直这样盲人摸象,苦恼了许久。
现在好了,有一个送上门来的试验品,又不属于联盟的各国,真是很好地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躺在床上。”柳云昭对着阿古达木道。
阿古达木吓地抱住了自己,“我还是个黄花大小子”
尽管他万花丛中过,但那也只是出于对美的欣赏,实际上他片叶不沾身。
现在,难道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阿古达木心中流下两行清泪。
我真惨,真的。
第一次竟然就要给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巫女。
柳云昭挥了挥手里的鞭子。
阿古达木眼皮一跳,立马躺上了床,四肢大开,倔强又悲恸,“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下一秒,他的手脚被捆在了床柱子上。
阿古达木
“等、等、等、等”他眨巴着眼睛,“您老还有这个爱好”
柳云昭在他嘴里塞了一团布,“我可不希望你待会儿把舌头给咬断。”
阿古达木“唔唔唔”你轻点
他等待着鞭子的落下,却不想柳云昭却从手里画了个血红的图纹,那图纹迅速变大,悬浮在半空,洒落下像阳光一样的细尘。
细尘飘在阿古达木深麦的皮肤上,没有什么重量,但他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唔唔唔”
疼疼疼
他挣扎着四肢,衣衫被床磨地凌乱,坚实的胸口逐渐敞露出来,腹部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柳云昭要在自己嘴里塞布团了。
阿古达木额头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沁湿了又野又欲的白辫,因为疼痛,他将布团咬地格外深,涎水晕染上布团,他深色的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红晕,有种被暴力摧毁的美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柳云昭皱眉,光明的力量应该是和煦的,像是雨水,在无形之中绞杀一切,而不该是这样只有其神相似。
她在图纹上点了点,血红的图纹变成了诡异的蓝色,那粉尘更加细小了,但却更疼了。
“唔”
他妈的柳云昭,你是人吗
对我这样的美男子都能下手
禽兽
畜生
狗比
阿古达木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巫境呢。
他的眼眶逐渐充盈上水雾,含着泪水的样子,可怜又无助。
“呜呜呜呜唔唔唔唔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给我等着
阿古达木醒来时身上完好如初,如果不是身体的剧痛,他说不定还真会将那一场不堪回首的记忆当做梦境。
他愤愤地将旁边的药一饮而下,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连气都喘地舒坦些了。
“柳狗,算你有点良心。”阿古达木用手背擦过嘴角的药汁。
这时,门突然打开,阿古达木第一反应是继续回去躺死,却没想到听见一声熟悉的称呼,“公爵大人”
他跳下了床,看向来人,“你是谁”
来人有一头黄色的杂毛,他看见阿古达木,拿出信物,“是皇子殿下让我来接应你的,大人,你受苦了。”
阿古达木瞬间两眼泪汪汪,“兄弟啊,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啊”
“那柳云昭就不是人她就是个畜生不畜生都比她温柔”
他捂住衣领,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你都不知道她对我干了什么我闭眼的时候就在想我能不能再见到太阳”
黄毛听着他的哭诉,脑补出他家公爵大人被柳云昭脱了衣服,然后哔,又被扑倒在床上,接着哔,直到公爵毫无力气,依旧还是在被哔的画面。
“大人,你太惨了”黄毛摇头。
“不惨”阿古达木胡乱地抹了抹泪水,“你家大人熬出头了,终于等到殿下派来接应我的人了,走吧”
他去拽黄毛,但黄毛却纹丝未动,纠结着道,“大人,我查到你的消息后,告诉殿下你是被巫境的大巫给带走了。”
阿古达木挑眉,“然后”
黄毛一脸愧疚,“然后殿下说既然大人被大巫带走了,那不如就留下来做卧底,也可以随时向塞维亚传递巫境和安加达的消息。”
阿古达木
“兄弟啊真不行啊”他作势就要跪下,“你是不知道柳云昭她有多凶狠啊,我要是再呆在这,一定会没命的”
黄毛一看,公爵给自己磕头那还了得,在阿古达木还未跪下前,他就先扑通跪下了。
一边跪还一边磕头,“大人,你饶了我吧,我也只能是奉命行事”
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竟是比阿古达木还要惨上几分。
阿古达木
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挥了挥手,“你走吧。”
“那我走了大人”黄毛试探着说。
阿古达木依旧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自己曾经在塞维亚那美好的日子,“走吧”
惨,真惨
黄毛一步三回头,还是怀着一颗担忧的心走掉了。
许久,门又开了,阿古达木想起黄毛说的任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柳、柳圣君。”
柳云昭挑眉,“你很不很愿意看到我”
“怎么会呢”阿古达木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说,“柳圣君放我一马,我对柳圣君感激不尽、感激不尽,甘愿报答柳圣君。”
柳云昭摸小狗似地摸了摸他的一头小白辫,“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吧。”
“还要继续啊”阿古达木吓得晕了过去。
楼湛又许久没有见到柳云昭了,他知道柳云昭忙着净化体内的巫力,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找她。
他在路上扯了一朵花,一边走一边摘下花瓣,“去,不去,去,不去”
直到最后一瓣被摘下,得到的答案是不去。
“不算不算”刚刚他没准备好,得再来一次。
他又摘了一朵花,几番折腾后,却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这次也不算”
楼湛重复着摘花数花的动作,直到得到了“去”的答案,他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不是我要去的,只是天意不可违是不是”楼湛嘴里碎碎念着走到了后山。
他犹豫着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却不见人回应。
“怎么回事,不会出事了吧”
他着急地推开门,走进了内房,却见一个深麦色皮肤的男人正光裸着上身擦着药。
“我去”阿古达木尖叫,“你谁啊”
楼湛将他拽下了床,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他妈谁啊”
他气愤地连巫术都忘记了用,像个普通人一样,和阿古达木扭打起来。
“你冷静一点”阿古达木打不过他,便想晓之以情,动人以礼。
但谁知着楼湛根本不给他发挥的机会,直接一拳一拳打了上去,很快就将阿古达木揍成了猪头,“你能耐啊,抢我女人,我看你是不怕死是吧”
“谁是你女人”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阿古达木从来没有觉得柳云昭这样和蔼可亲过,连滚带爬跑到了她身边,一米八九的大老爷们,扯着她的袖子就嘤嘤嘤起来,“柳圣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我看你是没被打疼是不是”楼湛作势就要来扯他。
柳云昭挥了挥袖子,瓦解了楼湛的力道,“楼圣君,这里是后山,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吼我”楼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因为他吼我”
柳云昭觉得楼湛真是莫名其妙,她哪一句话是在骂人了
“你先回去。”她对阿古达木说,又看向楼湛,“是楼圣君你跑到我这里来动手。”
“你吼我。”楼湛重复。
“你讲不讲理”柳云昭皱眉。
“你吼我。”楼湛还是那句话。
柳云昭
她看向楼湛,一贯是拽地不行,谁也看不上的男人此时却执拗地控诉着她,那张桀骜的脸瞬间就布上了一层委屈。
像是被炸毛的猫,看着气滚滚的,但只要你招招手,就会露出肚皮求你摸摸抱抱。
莫名地傲娇可爱。
“你喜欢我”
柳云昭对感情这事实在是有些迟钝,她看不出别人暗自里的纠结和难过,只有明目张胆问出来,你给了她直接的答案,她才会后知后觉地说一声,“哦,是这样吗”,简直不要太没心没肺。
偏偏又有那么多人,就栽在她手上了,连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觉得喜欢。
楼湛躲避开她的视线,“我哪里有”最后几个字却消了音。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许久不说话,直到空气都被沉默给浸满了,他才笑了一声。
“是,喜欢你。”
他从前总觉得喜欢啊爱啊,这些字眼都酸不溜秋的,他这般爱面子,哪里说得出这种话,却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啪啪啪地打了自己的脸。
“喜欢你。”
“喜欢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她,最后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在她的兜帽上落下一吻,“喜欢你。”
柳云昭任由他抱着,声音从他怀里钻出来,显得瓮声瓮气的,“我对你没感觉。”
那样脆生生的声音,让拒绝的话都显得格外好听。
“我知道。”楼湛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地更加紧了些,“我又不傻。”
他怎么会感觉不到,柳云昭对他毫无喜爱之情呢。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给你强加负担。”
“我可以一直等,我们之间若是有一百步,我就走一百零一步,多的那一步用来回头抱你。”
他平时懒得都不愿意多动弹一分钟,只因为是你,才想要去主动追求。
否则能怎么办呢
碰到一个在感情上这样无所谓的人,除了退让,再退让,连底线都交出去,他还能怎么做呢
“楼湛。”柳云昭抬头,“我不喜欢你,可是我还挺想睡你。”
这话说的实在是渣透了,她将欲望和感情分地干净利落,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给你主动权,让你来选择。
楼湛喉间有些发苦,声音在她的头顶落下,却还是带着笑的,“那也挺好。”
他扒拉着把自己衣服脱了,露出健硕结实的上身,眼里闪过一抹受伤,却依旧重复了一句,“那也挺好。”
比起你对他毫不在意,这样好多了。
柳云昭手一挥,房间里瞬间黑地没有了一丝光亮,两人只能凭借着身体的触碰,才能到感知对方。
“你不想让我见到你的模样”楼湛问。
“对。”柳云昭回答地毫无余地。
她将他压在床上,唇俯在他的耳边,低声命令,“老师,叫姐姐。”
楼湛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他年龄明明比她大,却被要求这样称呼她,简直是羞耻又刺激。
“老师”柳云昭拖长了音节,轻笑道,“乖,叫姐姐。”
对于巫师来说,一声老师,代表着甘于人下,奉那人为尊,但现在在床上,却完完全全颠倒了过来。
“姐、姐姐。”楼湛呼吸粗重又急促。
两人贴地很近,他身上烫地厉害,连自己都觉得难堪。
柳云昭却奖励一般地吻在了他的唇上,“老师,我很喜欢你身体对我渴望的样子。”
细碎的声音从齿间溢出,飘出了窗外,将空气都浸染成了欲望的色彩。
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楚书玉将手腕处明明已经结痂的疤痕一遍遍地撕裂开,感到着疼痛带给自己的镇定。
好奇怪,为什么总是这样,一碰上和这位大巫相关的事,就控制不住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到后山禁区来看看她,却听见了这样的欢爱。
楚书玉说不出来的难过,只觉得心像是被人一点点用刀切碎了,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他缓缓地跪在了地上,似乎和那个梦的某一刻重合了。
“你忘记了吗王,那个女人抛弃了你啊”
“你们曾经很相爱的,但就是因为房里的那个男人,她不要你了”
“闭嘴闭嘴”楚书玉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手腕上的鲜血顺着小臂流淌。
“王,是那个女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她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荡妇,永远不会爱上你”
“闭嘴闭嘴啊”楚书玉疯狂地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啊”
他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脑子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王,醒来啊,否则你留不住那个女人的。”
“你不是也听见,她正和别人在翻云覆雨吗”
“王”
“王”
“王”
“啊”声音从楚书玉的胸膛里震出,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搅碎了,但外人却听不见丝毫。
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翻天覆地地改变,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血红的双眸像是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
几个黑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恭敬地下跪,“贺喜吾王归来。”
楚书玉唇角勾起,探出舌尖,将自己手腕上的血舔进腹中。
他的视线从依旧在发出声音的房屋收回,血红的双眸带着妖冶的光。
“先回魔界,等整顿好了,再来请你们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