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
伍媛唯一不能锁定的, 是残存于自己脑海里上辈子的记忆。
没想到在这里被钻了空子。
伍媛握紧拳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再也不见刚才的明媚。
“伍媛, 要上课了, 快跟上。”
周振勇拍了一下伍媛的肩膀，“想什么呢”
伍媛脱口而出，“竞赛。”
“竞赛”周振勇没想到伍媛想得这么远, 不太赞同的说道“你现在年级还太低, 现在还是要以基础为主。”
周振勇本意是劝伍媛不要过早的专注于走竞赛的路线。
伍媛听到的是，高一年级的竞赛已经开始了。
奖状不限制于竞赛, 所有类型的比赛都可以哦, 宿主一定要全面发展。
伍媛冷笑一声, 你们是不是高估我了
并没有哦，根据宿主的智商进行合理的推算的。
系统翻看自己整理的记忆碎片, 再一次悄悄将任务要求调高。
只要宿主不能短时间完成任务。
系统慢慢接通另一个端口的信号, 看着推动情节的字眼从黯淡无光的灰变成鲜艳的红色。
满意的点点头。
伍媛回到班上，已经开始上英语课。
“报告”
王倩看了伍媛一眼, 亲切的回了一个笑脸，抬头示意她进来, 还颇为担心的多问了一句伍媛的身体。
祝昊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因为迟到去小卖部买泡面，现在还站在后排站在，伍媛跟没事儿人一样回到座位上, 慢吞吞地喝水翻书。
祝昊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泡面，泡了整整一节课。
从干面，彻底变湿甚至变直
就好像自己的眼眶，湿润得毫不意外。
“媛姐你都不帮我说两句。”祝昊白一下课就瘫回座位上控诉，“整整站了四十分钟, 我腿都软了，面也没了”
“年轻人，缺乏运动。”苏舒摇着头，看着祝昊白叹气，“罚站都腿疼，年轻人，不行啊。”
“你过来干什么”祝昊白像只炸毛的公鸡，雄赳赳的
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这边可是我的场子，你小心点啊。”
“行了。”伍媛将水杯放在桌子上，顺手扔了一个烤肠在祝昊白桌子上，瞬间安抚了炸毛的狗腿子祝，祝昊白笑嘻嘻地拿着伍媛的空水杯准备去接水，还不忘贴心地问一句，“媛姐你要冷的热的。”
“冷水。”伍媛看着苏舒，她脸颊有些泛红，手机捏着一张试卷，有几道题空着还没写，“媛媛，你，现在有时间吗”
伍媛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不一样了。
十三班太多人，从来不关心年级第一到底是谁，全校又四千的一年级学生，十三班处在靠后的行列，出个年级前一白都能排上年级第一。
但是现在，年级第一就在身边，那种感觉就太不一样了。
自从知道了伍媛的成绩，班上学习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学习的氛围更加的浓郁，大家都看到了伍媛的变化，大佬都开始学习了，自己怎么还敢在原地踏步。
没人愿意吊车尾。
这就有一个现场的成功的安利摆在面前，不照搬照抄一下，简直对不起大佬下凡
苏舒和伍媛的成绩差不多，两个人从初中一直同班到现在。
她抬眼，悄悄看了一眼伍媛。
心里其实格外的坎坷。
这样的伍媛，真的比平日里更加好看，也比平时看起来更加的不好接近。
低垂的眼眸配上还没来得及摘下来的眼镜，有些冰冷的金属质感，精致得过分的五官无端新增了一种疏离的感觉。
苏舒莫名的有点怕这样的伍媛。
她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开始话语。
要不说说今天的天气
苏舒有些尴尬地准备开口。
“唔，我想喝。”伍媛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带着惊喜的光，锁定在，苏舒特意给伍媛带的草莓酸奶上。
她手指尖触碰着冰冷的酸奶，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本来只是想过来问题，不自觉的已经带上了酸奶。
这是两个人的约定。
周一的升旗仪式，去小卖部转一圈，
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零食。
今天，伍媛被老师叫去办公室。
苏舒很担心，生怕伍媛回来会心情不好，特意买了她最喜欢的草莓味酸奶等她。
她果然还是最喜欢草莓味。
一颗悬着的心，噗通一声跌回去。
苏舒笑得有些骄傲，“馋不死你”
伍媛插上吸管，一边喝着一边慢慢给苏舒分析。
伍媛讲题很仔细，考虑到苏舒的情况，会先将所有的公式列举出来，然后再根据题目分析。
就连接水回来的祝昊白，都忍不住凑过来听。
原本只想凑个热闹，听着听着真的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
“加上这一条辅助线，套用一下这边的相似三角形。”
伍媛身边，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宋雨绷着嘴角，她离得很近，听得清伍媛的每一句讲话。
她讲得真好。
比老师还要好。
宋雨动笔，终于解开了困扰自己一天的难题。
可是好心情怎么也提不起来。
“卧槽。我竟然自己写出来了”
祝昊白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下乱七八糟的草稿，对比着标准答案，竟然分毫不差。
这是最后一道大题
祝昊白颤抖的手，激动的心，捧着卷子好像圣旨。
很多人对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有天然的抵触感。
反正我写不来，写出来也不对，这是给学霸的加分项，和我没关系。
但是真的自己做出来的时候。
灵魂都觉得升华了。
“我去，我也写出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你怎么做到的。”
“拿给我看看。”
“啊啊啊啊啊”苏舒尖叫地扑进伍媛的怀里，“你太厉害了。”
伍媛没想到苏舒这么激动，她抱得太紧，伍媛有些气弱的刚想开口，又听到苏舒说道“你比我那个竞赛班的哥哥厉害多了，他只会瞎讲。”
“竞赛班”
伍媛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问道“我们学校还开设了竞赛班”
“是啊，最近不是正在招新吗
”苏舒站起来，有些疑惑得望着伍媛，“就是做套题，赛选一下，如果有意向，可以直接走竞赛路线哦。”
苏舒神秘兮兮地凑近伍媛的耳边，“能保送”
伍媛的眼神暗了暗。
怪不得系统想要自己参加。
竞赛考试得有，平时的成绩，得到的时间，伍媛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伍媛的直觉告诉她，积累的时间越多，对自己越有利。
“就是这个参加竞赛，需要推荐信，门槛比较高。”苏舒摸着下巴，继续说道“不过媛媛你这么好的成绩，应该会直接通知你参加吧。”
“伍媛，你跟我来一下英语组。”
王倩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对着伍媛招手。
“啊，我都忘了，英语不是也有个知识竞赛吗”苏舒推了伍媛一把，“快去”
王倩看着依旧穿着宽大校服的伍媛，笑得一脸和善，“你这次考得很好，要继续保持。”
“谢谢王老师。”伍媛道谢之后直视前方，继续走。
“名额确实只有两个，顾甚之同学，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刚刚到英语组门口，伍媛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赵老师，我”顾甚之的余光看着站在门口的伍媛，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甚之抓住自己的裤脚，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锁在黑暗中。
“快来快来。”英语组的组长赵组长这次可相当的热情，亲自上前拉着伍媛走过来，“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这次五校联考的唯一一个英语满分，伍媛。”
赵组长看着伍媛，满心欢喜，“伍媛同学，你可能不知道，你的作文，其他学校的现在老师都想要回去做范文。”
伍媛不动神色的侧身，避开了赵组长热情的牵引。
赵组长可不觉得尴尬，他拿出准备好的名单，“你最开始不就想参加吗现在顾同学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你了。”
“您刚才不是说有两个名额吗”伍媛故作好奇的拿着等级名单。
赵组长没想到伍媛来得那么早，听到这么多，冷着脸应付道，“还有一个名额我自由安排。”
顾甚之扯了一个嘲讽的笑，赵组长的女儿，听说也在实验班，英语成绩比较突出，这种增加阅历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自家人。
旁边，赵组长拿着笔，催着伍媛开始填单子。
伍媛拿着笔，和当时的自己多像。
顾甚之想起补考的那个晚上。
当时的自己对伍媛有多么不屑一顾，现在的自己，在这个角落就有多尴尬。
“以你的成绩，老师相信你得奖是绝对没问题的，这次的奖金也丰厚，对你有好处。”
顾甚之颤抖的抬起头，偏移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桌面上，极力掩饰眼底的不甘。
他真的太需要钱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像一把尖刀，刺在胸口，连着肉，一动就疼。
租房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
“再交不出来你们就走”
“算我求求您了，就两天，我一定凑够钱。”奶奶站在门口，身体佝偻着，没有平日里的大嗓门，声音又低又涩，“就两天，您”
“两天两天，多少个两天了，不行，就今天。”插着腰的房东说什么都要带人进去，顾甚之从楼梯上冲上去，只看到房东冷哼一声先走了。
顾甚之没有看错，她手里拿着一枚金戒子。
这是当年奶奶结婚用的旧物。
她对爷爷唯一的念想。
“奶奶”
顾甚之不会哭，太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流泪没有任何作用。
他只觉得窒息得可怕，明明是七月天，他的手脚冰凉。
“想哭就哭出来吧，那些都是死物，你最重要。”顾奶奶拍了拍顾甚之的背，转身的时候，偷偷擦掉了眼泪。
年级奖金第一没有，竞赛不能参加。
两条路都堵死。
顾甚之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脚，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赵老师，您看。”伍媛的声音很大，“怎么这里写的，我们还要进行考试综合评判，然后根据初赛成绩
才能参加。”
赵组长的脸瞬间变得姹紫嫣红，一把拧着伍媛的胳膊想要拉她到一旁，周围的英语老师默不做声，但是看着赵主任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着点鄙夷。
王倩简直没见过像伍媛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学生，给赵组长又是说好话又是赔笑脸。
赵组长咬牙切齿地威胁，“你要是不想参加，我不勉强”
“赵老师，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伍媛退后一步，刚刚好挡住顾甚之离开的路。
“要不我们就做个小测试，三位同学一起，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要不顾同学满脸写着我抢了他的名额。”
顾甚之的指尖在衣服上摩擦得通红，他看着伍媛的侧脸，视线竟然有些模糊。
他想维持自己一贯的理智，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竟然没有成功。
“好。”
发出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赵主任，我觉得伍媛同学说得有道理。”王倩不知道赵主任的小心思，看着满脸阴沉的顾甚之，颇为不满地阴阳怪气，“顾甚之同学也是相当优秀，要是有情绪给其他老师反应，对我们英语组也不好。”
“哎呀，伍媛同学不说我都忘了，初试的题我这里还有。”
“我看看时间，四十分钟，赵组长，您怎么说”
不少老师早就看不下去赵组长的独断专行，帮腔搭话。
赵组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
“正好下节课就是自习，我去给班主任请个假。”
伍媛看起来欢呼雀跃，跟王倩打过招呼就走。
顾甚之三两步的跟上去。
他看着眼前飘动的衣角，通红的指尖想要抓住。
伍媛走得太快，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
又好像完全不在意。
顾甚之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被紧紧地握在手心。
“什么”周振勇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有这种事情”
“周老师，您小声点。”伍媛的视线扫过角落里的人影，将茶杯推到周振勇
面前，“我去参加一下，就当练手。”
“我就说为什么一直不肯放名额出来，原来是早有准备。”伍媛稍微说了一下今下午发生的事情，周振勇三两下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直接填上你的名字有那么难吗你家就不困难”
伍媛装作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头发。
低头眼睛里的光一闪而过。
初赛，也算是竞赛比赛。
她需要一个小白鼠。
“周老师，那我先去参加了，我保证三十分钟做完”伍媛敬了一个礼，快速溜走，不想听“周妈妈”碎碎念。
“人家孩子也是好心。”角落里唯一一位老师突然说话，“这事儿伍媛同学做得很对，我会去查一下。“
阳光重新落在角落里，竟然坐着教导主任。
周振勇红着脸咳嗽了一声，“谢谢哥。”
“哼，你两这一出，不就是演给我看的吗”周主任没好气的说道，话锋又一转，“这孩子也真的聪明，我先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
远处的太阳还没有下山，余温蒸烤着空旷的走廊，热气十足。
顾甚之早早的等在英语组的门口，大门显然没有提前为他敞开。
汗水浸湿了衬衣领子的一角，颜色格外显眼。
脊背却挺得笔直。
伍媛觉得这样的顾甚之多来点少年人的冲劲。
看着比较顺眼。
顾甚之当然是注意到了伍媛的视线。
他稍微让开位置，将唯一一处能遮挡太阳的阴凉让出来。
伍媛没有站过去，径直上前一步，敲响英语组的大门。
“进来。”
赵组长的声音响起，伍媛推门而入，英语组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不在，空出来的办公桌上，提前放好了三份试卷。
一个穿着精致的女生，已经拿着卷子已经开始答题。
“你们两个也开始吧。”赵组长皱着眉头说道“谁成绩好谁上，机会只有一次。”
伍媛坐下，开始动笔。
办公室安静地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空调都调成静音，悄无
声息。
赵组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提前答完卷子。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你们太慢了，还有十五分钟。”
顾甚之的笔尖一顿。
他时间感很强，明明离打铃还有半个小时。
笔杆转了一圈，顾甚之继续答题。
敲门声，陡然响起。
赵组长心头一紧，扯着嗓子问道“谁啊考试呢”
“老赵，是我。”
门外的声音说道“我来看看情况。”
赵组长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留下来。
年级主任怎么过来了，这种级别的小考试不应该亲自过问啊
赵组长急急忙忙地开门，果然看着周主任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怎么样啊，我可听说，是我们年级两大才子角逐，我还挺好奇，不是有两个名额吗”
周主任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赵组长听他这么一说，腿都在发软，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
“哟，令千金也在啊，这是已经写完了”周主任毫不客气地跨进办公室，在伍媛和顾甚之旁边看了看，抬手就拿起赵莉莉的卷子。
赵莉莉大脑一片空白，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她根本不会
爸爸告诉她，来走个过程就好，随随便写一写，一定可以参加比赛。
周主任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不会吗”周主任敲了敲手里的卷子，“你上次联考英语多少分”
赵莉莉不敢回答，眼神飘忽，偏偏周主任挡住了赵组长的视线，两个人根本不能交流。
“嗯不好意思说呀”周主任也不强迫，自然地看向赵组长，赵主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115。”
“挺不错的。”周主任踱步到办公桌前，四平八稳地坐下，“中等偏下的水平。”
赵组长瞬间卸了力气。
是啊，中等偏下。
他绝望地看向还在作答的伍媛和顾甚之。
他两的成绩还骄傲的贴在光荣榜上。
150和148
115，显得格外的有猫腻。
“行了。”
周主任坐在椅子上，赵组长哆哆嗦嗦的给倒了一杯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两个人踩点就好像约好了一样，真的踩着十五分钟的时间，停笔交卷。
“哟，这不还有十五分钟”周主任看了一眼腕表，又看了一眼赵组长。
赵主任脸都笑得僵硬，机械的支支吾吾无法回答。
周主任亲自收了伍媛和顾甚之的卷子。
三张卷子摆在一起，高下立见。
“那行吧，就你们两个人。”周主任将卷子卷好，对着伍媛和顾甚之摆摆手，“回去上自习，好好准备考试。”
“谢谢周主任。”
“谢谢周主任。”
伍媛和顾甚之异口同声道谢，转身就走，徒留下赵氏父女。
“魏光明退学了。”
顾甚之依旧站在伍媛的身后，他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陈鸣滋事被记过。”
“十二班班主任换了一个人。”
伍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顾甚之。
顾甚之抿着嘴角，觉得胸口堵得慌，到嘴边的话，卡在喉咙。
“哦，我知道了。”
伍媛平静的好像只是接到了一个消息。
顾甚之自嘲的笑了笑。
突然觉得在她面前戏弄的那些把戏，幼稚至极。
伍媛根本不会在意的。
就像她永远不知道，刚才的顾甚之有多绝望，现在的顾甚之就有多激动。
久旱逢甘霖，顾甚之觉得自己抓住了那根稻草救命的稻草。
他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顾甚之看着自己的脚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除了谢谢，想不出其他的话语。
“伍”
顾甚之抬头，眼前只有空旷的走廊。
烈日散去，走廊上有了风。
“谢谢”
声音飘进风里，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听到。
伍媛根本无暇顾及学校的一切。
她甚至来不及跟周振勇请假。
在周主任宣布名额归属之后。
意外的，在她脑海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最开始只是轻微的咔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