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过得兵荒马乱, 忙碌得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还时常因为观测实验数据走不开忘了吃饭,几天下来人都瘦了点。
师兄很照顾她, 每次见她没吃饭都会拿黑巧克力给她, 然后耐心地指导她写研究方向。
奉清囫囵吞了巧克力,一手操作高倍显微镜继续观测样本材料。
钟隐咳了声,看着她道“这次研发的月球观测器还会在月表进行金属元素探测,甚至有可能在爆炸星云系中进行极微量的元素收集工作。”
“是真的吗师兄”奉清手里动作都停了,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
爆炸星云, 这通常是恒星和行星在爆炸中毁灭后产生的碎末尘埃带, 宇宙总物质保持不变, 因此行星和恒星里的高密物质很可能潜藏在星云中。
进行探测,很有可能会发现新金属物质,如果成功采集, 这在材料化学上无疑是质的飞跃。
钟隐看着她的眼睛, 杏眼清澈漂亮, 亮晶晶的,有星星住了进去。他笑笑, “真的。”, 扬了扬手边的一叠a4誊写纸, “不仅是真的,而且铭和研究所已经来人了, 让有意愿去的写一篇论文, 统一审核评判。”
“清清, 你的实验也快进行到尾声了,可以着手准备论文的事了,你知道你擅长什么, 你在it的成果和在研究所工作的优秀我们都有目共睹,我相信你。”他把a4纸递给她,嘱咐,“下周日之前提交,电子档还是纸质档自己选择,方向自定,你可以自由发挥。”
“纳米金属在太空中的运用,最坚硬耐温的航空材料一文被铭和的人圈了出来,说很期待这篇文作者奉清的加入。”钟隐站在研究大厅向所有人宣布,“奉清,是这次带队去铭和的队长。”
手指紧紧捏着手腕,奉清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谢谢期待与鼓励,我会继续加油的。”她踩着高跟,脚有点不稳,看景物都有点虚浮。
这两周连轴转动,熬夜查资料写论文,没睡好过。
钟隐又一一宣布了其他去铭和的七名成员,说完之后介绍了一下铭和来接待的师兄,“这位是常岩师兄,以后由他带着你们适应铭和的研究氛围。”
奉清忍着眩晕感,微笑着和常岩握了握手。
握完手退后一步,眼前一阵黑,奉清伸手抓了抓身旁柱子,倒靠着半滑了下去。
轻微贫血晕倒,注射了葡萄糖,被医生嘱咐一定要按时休息,按时吃饭,这样才有力气搞科研。
奉清抿唇笑笑,谢过医生,拿着几盒葡萄糖就出院了。钟隐来接她,直接把她送到了机场,耐心细致地和她说“常岩他们昨天走了,你到了那边有事可以找他,他是我朋友,平时会衬着你点的。”
“这期工程约莫还有四十多天,熬过去之后回来,师兄为你接风洗尘。”他递给她一盒黑巧克力,“还有啊,一定要吃饭感到饿的时候吃巧克力,吃完了问师兄要,我给你寄。”
奉清笑他唠叨,应和着回“好啊,谢谢师兄,不过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啊。”
一路说笑着进了候机大厅,钟隐站在外面进不去了,“一个人小心点,你到了那边常岩会来接你的,记得多吃饭,穿暖点,照顾好自己。”
“好的,谢谢师兄,师兄再见。”她微笑地看着他,在人群中,挺拔帅气,却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啰嗦啊。
如果以后师兄有女朋友了,那肯定会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她也会祝福他们永永远远的,她这样想着,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后来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见了一声“奉清”,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醒来后寻找却发现周围人都低头看着手机不发一言。
大概是幻觉吧。
两个月后。
铭和天文观测发射台。
历时四个多月,几千人的共同努力下,“希月一号”终于完成了建造,丞待发射,数十台摄像机在远方观测点录像,全国人民也都守在电视前为它祈福见证。
数百名工作人员站在发射台严阵以待,直到发射时间,指令下达,输入命令,而后点火让火箭升空。
这次的计时人是奉清。
她穿着深灰色工装衣,素颜明净,黑发绑成马尾,清冷而不濯尘埃,摄像镜头也挡不了的美。
倒计时5分钟。
奉清一手捏着秒表,衣兜里放着手机,手机在震动。今天才把手机充好电,开了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电话进来了。
四十秒后,震动止息,半秒后,震动又重新响起。常岩站在她身边,垂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接吧,时间来得及。”
奉清转过身,掏出手机,飞快地接起,通话界面联系人是国外的号码。
她有些犹疑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清清”姚霜霜抱着手机几乎哭出来,“清清,我终于联系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了,清清你不知道,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清清你知道吗,呜呜呜”姚霜霜的声音夹杂着哽咽,真的哭了。
奉清一手紧捏着手机,奉清看着发射基地外坦途一片的碧绿原野,野草连了天,辽远而广袤。
有风吹过,吹起她的衣角,她轻轻问,声音轻柔“霜霜,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霜霜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在犹豫挣扎,过了一会,她才和她说出实情,“这几个月南屿发生了很多事,”她哭出声来,“奉氏破产了,奉叔叔也入狱了,我妈把我送到伦敦不让我回去也不让我联系你。”
“还有还有唐砚他告诉我他联系不上你,没法告诉你,你,你爷爷他去世了。”她的声音像一把细密的铁丝刀,生生把她捅得鲜血淋漓。
“你说什么”奉清不可置信地回问,僵立着身子,背脊手指都在发抖。
姚霜霜又重复了一遍,“奉氏倒了,你爸爸入狱了,你爷爷走了,这些事都发生过去了快半个月了,清清你还不知道吗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啪”的一声,手机摔落在地上,屏幕如蛛网一般四分五裂开来。
奉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呼吸好像被人攫住,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常岩察觉到她的异样,拍了拍她的肩,问,“怎么了清清。”,温和提醒她,“还有两分钟了,记得计时。”
周围人笑容灿烂都在期待着那一刻,他们看向火箭也看向她,她手中的计时器如同遥控器一样,是带着决定性的东西,是荣光与自豪。
她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只是为了这一刻。
咬着牙,死咬着牙,她没倒下去,微张着嘴,像溺水的人呼吸氧气一样,手指用力掐着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她勉强对常岩回了一句,“没事。”
常岩点点头,走到另一边去准备协调发射,他低头看着腕表,严谨得一丝不苟。
万众瞩目,人山人海,热闹无匹间,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快死了。
怎么会这么难受啊。
那两分钟好像在炼狱里度过。
倒计时结束,最后一声“点火”响起,人山人海中爆发出了不绝的尖叫声和鼓掌声。
而她转过身,扔了手中的计时器,身后火箭“轰隆”一声点火升空,一阵热浪袭来,灼烧着地皮也灼烧着她的心。
无法消受那样沉重的消息,她跪下身,伸出手指去找掉下的手机,她要问问,她得问问,问问霜霜,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对不对。
最爱她的爷爷怎么会死啊
人潮拥挤,欢呼灿烂,有人挤过她的身旁,毫不留情地踩了她的手,剧痛传来,有人尖叫,而她咬着唇角,还没哭。
常岩在远处看见她趴在地上,大声喊她,“清清”
“清清”
“清清你怎么了”他迈开长腿往这边跑过来,人潮拥挤,他撞到了好几个人。
这是这两个月来,最照顾她的人了。
奉清跪俯在地上,发丝胡乱糊了满脸,脸色苍白如纸,好像大病中的人,她一手撑着地,握住那个已经被摔烂的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跃动的通话界面,她问她“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我爷爷怎么会死”她眼眶红得充血,说出的话也沙哑得快要被撕裂,“还有,我们家,我们家怎么可能破产,奉启航他为什么入狱,为什么入狱”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她声嘶力竭地哭诉,在现场激起一阵不小的关注。
穿着工作服的漂亮姑娘绝望地跪着和手机说话。四周观看的人都不自觉地散开,为她留下了一片空地。窃窃私语,觉着这姑娘约莫脑子不好。
姚霜霜握着手机人都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支支吾吾回了声“清清,你没事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已经知道了,以为你看开了”
深闭眼睫,奉清绝望地开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有阿律在啊,他怎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姚霜霜听见这个名字,咬牙切齿,憋红了脸,没忍住脱口而出“清清,你怎么可以相信他他是个魔鬼,就是他亲手送叔叔进了监狱,清清你赶快离开他吧,离他越远越好”
耳边轰隆一声,脑海中一片空白,奉清手指甲陷入了泥土,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姚霜霜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他设计做空奉氏股票,还诱导奉氏高价买下了块无用地皮,最后甚至还不息诬告叔叔走私药品”
“他蓄谋已久,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以前他爸爸被奉氏波及遇害,他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带了意图的,清清,离开他吧”姚霜霜抱着手机哭得不成样子了。
她最好的朋友,怎么能被这样的人渣辜负。
奉清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看着地上的草都变得模糊吃力,世界的声音消散开去,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心脏被一把一把小刀插得千疮百孔,疼到没有什么感觉了。
而脑中,只剩下了一句话,“他是来报复的。”
“池律娶奉清,只是为了报复。”
她多可笑。
看着天空,无边无际的白,厚重的云层,眼泪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冰冷湿润,如她一颗心,也冷得透了。
常岩弯下腰,伸手扶着她肩膀以免她倒下去,他问她,“清清,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有媒体被这边的事吸引了,架着相机来准备拍摄。
奉清却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只是那样,活着好像死了一般。
常岩侧身为她挡住媒体镜头,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抱着她起身便往场外走。
进了越野车,身后是发射基地一望无际的荒原,野草漫天,车轮驶过路边,扬起层层黄沙。
荒原和壮阔的发射基地都在扬沙中渐渐远去了。
人群四面八方散去,那些记者也都扛着相机开始折返。
奉清斜靠着车窗,心底如死水一般平静,她看着窗外,太阳挣脱云层,日光明媚耀眼,光落到了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
她还记得在大雨中最后的那一眼,爱意珍重,他的目光温柔而深情,是那样的不舍。
可到头来,不过都是骗局伪装。
常岩一手搭着方向盘,见她醒了,递给她一颗红色水果糖,轻轻开口“草莓味的,吃了,就不那么苦了。”
抬眸看着那颗糖,安然地躺在骨节分明的手心里,糖纸是彩色的,折射着点点碎光。
奉清伸手接过,手指却在颤抖,水果糖落在手心中,她捂住脸,俯下身去,近乎崩溃地开口“这些天,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常岩降低了车速,轻轻开口“哭出来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水果糖硌着手骨,疼得让人清醒,奉清缓了好久。
越野车快要驶进城区,隐约能看见城市密集的建筑群的轮廓,人声也渐渐在增多,不那么安静了。
两个多月的相处,常岩能看到奉清的那面也就是她工作的那种热情,能不眠不休连轴转动好几天,她那么坚韧果决从没有表露过脆弱的那一面,都快要让他忽略他是个女生了。
难怪她来的时候,他师哥钟隐就告诉过他,“清清很逞强,很倔强,你尽量别让她那么累。”
常岩目视前方,尽量轻松地提起,“要去哪里”项目工程到了尾声,研究所有庆功宴,今晚在首都大酒店定了包厢。
奉清一手抓着车门把手,脸色苍白无比,她回“机场。”
改了导航,常岩尊重她,“好。”
随即,他看了一下手腕处的腕表,下午三点半了,如平时每一次问她工作上的事一样,他问她“以后还能见面吗”
奉清心中蓦的一痛,她似乎不得不离她所热爱的远去了。
“大概是,不会再见。”她轻轻答。闭上眼睫,眼角洇湿了一块。
常岩垂眸笑笑,他以为她会在这条路上走更远的。
终究还是遗憾呐。
他仍旧回“好。”
而此后一路无言。
机场。
奉清掏出手机扫码,发现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按都亮不起来,手机坏了。
常岩看见,走上前来,耐心地帮她定好机票,办好一系列手续,亲自送她进了候机大厅,嘱咐她“等会过了安检,按时上机,到南屿给我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奉清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再见。”
她转过身往里走,觉得这辈子没可能再回来了。
她追逐热爱了那么久的航天梦想,好像要就此止步了。
到了南屿已经是夜里八点多,笔直的机场高速上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偶尔有车经过,一切都显得孤寂无比。
路边行人拖着箱子匆匆走过,有姑娘穿着碎花裙子,笑意盈盈地与自己的男朋友拥抱。
敛了敛眼眸,奉清走到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有凉风吹过,却并不觉得冷,已经是六月份了,是夏天了。
而她孤身一人,再次回到南屿好像一切都变了,什么都不能依靠了。
搭了出租车回城区,奉清报出自家地名的时候,司机明显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问“姑娘,你去哪儿干嘛啊那地是奉家的房产,已经被法院没收了,你一个姑娘,大半夜的去哪里干嘛呀”
“没收”奉清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握着钱包,肩膀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被没收了,那妈妈她现在住在哪里啊。
巨大的无助感笼罩着她,她被压迫得快不能呼吸了。
司机接着话,侃侃而谈,“姑娘看你是外地来的,你不知道吧我们当地前一段时间破获了一起走私案,就是南屿以前的龙头企业奉氏,唉,资本家是真黑心,以前居然在边境非法倒卖走私医药器材,还非法采矿,把人家一整个村子的水源土地都污染了,害死了多少人啊,造孽哦。”
“那奉氏还在城西拍地皮,建未完工的烂尾楼,安全措施不严格导致砸死了一个无辜的工人,那钢筋从七楼飞下来,直接贯穿那工人的喉管,唉,那场面,别提多血腥了。”
“真是没良心啊奉氏,那奉启航被捕入狱也是活该报应。”司机摇头不住感慨。
奉清僵坐着,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她才轻轻问“采矿的那个地方是叫平乐吗”
司机一拍脑袋,想起什么“对对对那个地方就是叫平乐,是在云城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的人真可怜啊,吃不饱穿不暖,女儿都给卖了,天呐,都是当年奉启航派人去炸矿洞作的孽。轮回报应,活该他入狱”
“不过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才刚来南屿啊。”司机挠头,不解地看着她。
汽车向前行驶,驶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到了熟悉的那片别墅区停下。
司机好心提醒“姑娘,那里面被封了,进不去的,你看看就回家啊,这大晚上的,注意安全啊。”
奉清没说话,只是付给他车费,独自下车。
她还穿着白天那身灰色工装服,膝盖处有泥土,右手有伤手指还红肿着,隐着疼痛。
沿着记忆的路往前走,平日里灯火阑珊的那栋别墅隐在夜色间,一点灯光也没有。
走到大门处,黑色铁门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住,铁链粗壮,有她的两根手指大小。
奉清站在门口,往里看,目光平静带着心死的悲哀。
此刻才意识到,她啊,好像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弯起嘴角嘲讽地笑,奉清往旁边走了走,找了块石头,靠着墙坐下。
眼神空洞地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霓虹灯在远处亮起,璀璨美丽。
她一手握着钱包,一手撑着冰冷的石头,温度散失,气温一点一点降低,有冷风吹来,她的手心和手背都冷透了。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多可笑啊。
曾经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她,也会落到此般下场,卑贱如泥。
她很累了,靠着石头,一手抱着肩,慢慢地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是凌晨了,她浑身冰冷,手里什么也没有。
朦胧着睁眼,她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着五彩oo衫的半大小孩,正在低头数什么东西,口中念念有词。
奉清定定看着他,他手里拿的东西正是她的钱包。
“你为什么拿我钱包”她挣着站起身来,在凌晨的街道里和那个小鬼面面相觑。
那小孩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嘀咕了声,“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
随后朝她张牙舞爪大声喊了句,“当然因为我是小偷啊”说完这句,他转身拔腿便跑。
奉清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沿着他跑的地方追了很久,最后脚一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街上空无一人,而她还被人偷了钱包,身无分文。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垃圾发酵的恶臭,随着风阵阵袭来,熏得她想吐。
奉清往旁边一俯,手指触及了垃圾桶冰冷的桶壁,臭味愈加浓烈。手往回收,腕骨却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一阵疼。她抹黑摸了一阵,摸到了一块长方体的东西,有点重,也有按键可以按。
奉清把那东西抓过来,抓在手中,她看了很久,摁了摁键,一方小小的屏幕发出了亮光。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好像是个手机。
她摁了摁拨号键,偶然想起自己似乎在电视里看见过这个东西,好像是叫老人机。可以打电话,也可以看小说。
又想起走的时候常岩告诉她让她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她便打开了拨号界面,手指不自觉摁出一串数字,等到回过神来,发现电话已经播出去了。
她打给了池律。
不及片刻,那边的电话便接通了。
奉清握着手机没说话,静静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是清儿吗”低哑一声,磁性好听。
他就这么笃定是她吗,明明这不是她的号码。奉清垂了眼睫,没有回答。
“你现在在哪里”池律问得有些焦急,他在担心她。
可不可笑啊。
奉清抬头看着天,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她轻轻说出的话,好似羽毛一样轻,没有分量。却像一把钝刀扎在他心上,一寸一寸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她说“池律,你别装了啊。”
你别装了啊,骗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够么。
还是骗了这么多年,你自己都以为真的爱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