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南屿。
安乔慈善晚宴。
卫生间的女人一袭银色亮片裹胸鱼尾裙,背部深v开叉,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栗色长发波浪卷般侧挽在肩头, 身姿婀娜,凹凸有致,十分火辣。
她对镜涂着口红,身后有几人讨好地对她笑。
“安小姐,您穿这件礼服当真是绝色, 出去在宴会上定能艳压群芳, 让那些男人走不动道。”
她旁边一位戴着金耳环的女人局促地笑了声, 言语间也是奉承“慧慧,瞧你这说的,我们安姐是会在乎那些男人眼光的人吗这场宴会都是安总办的, 那些男人算什么呢安姐出场定是与我们律哥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的般配, 引得那些人只有羡慕瞧着的份儿。”
这一句踩到安嘉蕊的心尖上了,镜中女人弯了弯红唇, 笑吟吟地看着前方, 也不打断她们, 任她们继续说。
身后几人见她受用,连忙夸赞。
“蕊蕊姐和律哥家境相当, 门当户对, 不假时日肯定是要结婚的。更何况现在有安总撮合, 我看呀,怕是好事将近了。”
“就是就是,我还听安总秘书说今天池总带安姐出席晚宴是准备了惊喜的。南屿这么多媒体都等着你们的新闻呢, 到时候必定上头条。”
“头条题目就是天驰总裁在晚宴上公开池律求婚安家二小姐”
“到时候可一定是成就一段世纪佳话啊哈哈”
几名女生奉承讨好地笑,都在暗暗看安嘉蕊的反应。
这些声音不小,卫生间并不十分隔音,都尽数地传到里间的女人耳里去了。
她最近刚回来,心里本来就对那人有气,现在听见隔壁这群人嬉笑的声音,心里更加烦闷,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不客气地踢了抽水马桶一脚,恨恨道“你也配得到爱么”
安嘉蕊收起口红,弄正耳环,摆了摆手,红唇微弯,笑道“走吧。”
外间一群人这才转身离去,都踩着高跟,往宴会会场走去。
里间。
包里电话响起,她拉开拉链,拿出手机,划亮屏幕接了那通电话。
“霜霜,今天的慈善晚宴你别去掺和,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姚霜霜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语气不好地回“是,妈,您什么都不让我去掺和,都是为了我好,甚至在清清遇到那么大困难的时候自私地把我送出国去,您口口声声说为我考虑啊,其实是根本不顾我的感受,只在乎您自己的利益”她一口气说完,不等对面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一手捂着手机,半靠着墙壁,姚霜霜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为什么才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好像都天翻地覆了呢。她拿什么脸去见清清啊。
宴会如约举行,穿着得体的男女半举着酒杯都在会场里游刃有余的往来。
宴会主办人是安氏董事长,安承建,也就是安嘉蕊的父亲。
安氏企业近些年在南屿的地位也是逐日拔高,较天驰差一截,但排名居也能勉强位居前五,前途无限。
在场的都是商场上的人精,说话应承一样不落,纷纷举杯祝安董事长生意长虹。
安承建一身深蓝色西装,鬓发隐泛白,脸上有些皱纹,笑起来的时候堆在一起,瞧着也良善。
他举杯回敬,一番客套话又说得无懈可击,话语说至末尾,话锋一转,说“烦劳诸位与我一同等待了,今天慈善晚宴的开幕式还得等一人的到来。”
众人见他笑意不减,眼中颇有致意,带着欣赏的意味说的这话。一时心里都有了决断,纷纷发问“要等的人莫非是天驰的那位池总”
“传言他与令千金情投意合,已经私下许了终生,看来是真的了”那人举杯,奉承地笑“那真要恭喜安总了,以后安氏和天驰联合,莫说南屿就是整个南方的江山也要被你们两家夺取了啊,那便是前途无量了啊”
安承建也举杯颔首向他致谢,话听着是谦虚,却隐隐是炫耀“是小女幸识池先生,也有缘与他一同出席了几次商场宴会,私下两人感情如何,我这个当爹的实在不便干涉,也唯有在今天,介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向他们给予支持与肯定而已。”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少南屿的企业家听完了都红眼得很,都暗恨自己女儿没有那番好福气与好运气。攀上天驰这颗大树在商场上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那便是无往不利,无所不利,钱和权都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了。
蒲雨真一直闷在酒水区没出声,听见安家老头得意扬扬的炫耀,心有不平。她们家这些年日渐式微,到现在竟空剩一副皮囊了。
今年本来定好的与袁家联姻,袁盛订婚戒指都送来了,结果临近婚期得知他们家财政状况,连忙反悔了,又匆匆地把戒指收了回去,害她在圈里出了好大一番丑话,被人议论指摘好多天。
可奈家里能力实在空虚,只能打碎了牙和着骨血一起把这些委屈吞了。
捏紧了手指,蒲雨真望向主台。
岁岁枯荣色。昨年与她一起争得厉害的奉清奉家,现在已经没落完全,在南屿城连影都找不到了。如此想来,她或许还算幸运。
不过,去年护她护得那么狠的她的丈夫池律,现下离婚后倒是乐得逍遥了,功成名就,还有佳人相伴身侧,早就忘了她罢。
她弯唇凉戚地笑笑,举起手中红酒杯,仰头饮了一口,红酒微涩沾着舌尖,涩甜和酒精味一点一点溢散开来,酒还未入喉,就听见主台上传来了一声娇媚的女声,娇声细语,撒娇一样。
“爸爸,我和阿律来了。”安嘉蕊一手搭在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胸大腿长,撑起一件深v银色礼裙也不在话下,栗色大波浪侧挽在肩头,安嘉蕊紧紧依偎着身旁男人,举止亲昵,她含笑看着场内的商客。
长相妩媚,身材火辣,可称得上人间尤物。
蒲雨真放下酒杯,淡淡地看着台上两人。
安嘉蕊如火,她身旁的男人倒像块冰,一身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高定腕表,黑发黑眸,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谁都好像一贯的冷漠。
他不笑,一举一动都自生威严般让身旁的人点头哈腰含笑奉承。
果然是钱权使人骄纵,他现在能来也都显然是给足了安承建的面子了。
池律任手被安嘉蕊握着,也不回握,疏淡冷冽到了骨子里,抬眸看了一眼安总,他略颔首示意,表示来了。
安承建立马向台下的人夸赞介绍他,不多时台下已是一片如潮的掌声响起。
蒲雨真手指捏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年不见,他选女伴的口味倒是换了不少。
席间掌声经久不息,他们全都屈服于他的权势之下。
安嘉蕊握着他的手,也扬着头笑,好不骄傲。
好像闹剧,忽然觉得人间吵闹。
热闹喧哗中,蒲雨真感觉到自己手好像被人推了一下,她侧身寻了眼,一眼望见姚霜霜的影子。
都是好久不见了啊。说来可笑,她小时候还和她和奉清玩得要好过一段时间。
“姚霜霜”蒲雨真问出口。
姚霜霜侧头惊愕地看了她下,一手往酒水处那边的空气里抓了下,姿势有点怪异。她不自在地“嗯”了声回答。
蒲雨真见她一袭浅紫抹胸短裙,裙尾褶皱到了膝盖处,层层叠叠,一点不正式,倒不像来参加宴会的。
掌声终于停歇,安承建又说了一番客套话,宣布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慈善晚宴,顾名思义总有个噱头在,就是做慈善,装腔作势也罢,但总是要捐点什么,来显示自己身为企业家的慷慨。
有司仪拿着捐款箱出来,台下的人也都开始准备支票,都四处观望大家的捐款数额,绝不能给人比了下去,太拂面子。
蒲雨真也拿了张支票出了写,写下数额,觉得羞愧,便把带数额的那面藏在手心向内,不让外人瞧了去。
她抬头看着台上,池律正半弯着腰一手抵靠在红木桌上写支票,黑色钢笔笔尖划过雪白的纸页,他一点没停顿,指骨修长,好看得像是玉琢过一般。
一笔落下,他把支票递给安承建,目光淡淡地掠过台下的人潮,他一手插兜,一手任安嘉蕊挽着,散漫而倨傲。
安承建念出了支票数额,“一千万。天驰总裁池先生为这场慈善晚宴捐款一千万人民币数额整。”
下面的人都有些佩服又隐隐不安起来,池总的大手笔他们哪比得上,后面的捐款可不就上出丑了吗。
安承建将支票投进捐款箱,而后宣布规则“池先生是我们慈善晚宴的特别的客人,做了表率因此透露了捐款数额,但各位也不必担心,我们接下来的捐款都是藏匿金额的,请大家依照自己的心意量力而行。”
话一出,四下响起一阵掌声,都对这项规则表示赞同。
人群自动排成了一队,依次走到捐款箱前面投下手中支票。
安承建拿着话筒,继续宣布“此次慈善晚宴筹集的资金,将会以我们大家所有人的名义全部捐赠给南屿那些身患重大疾病的孩子,帮助他们战胜病魔,重获新生。”
“这是善举,也是我们身为南屿企业家的责任心。”他退却一旁,掌声却如潮般响起。
蒲雨真看着池律,他还站在一旁,倒也算尽心,不过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想来是快要不耐烦而后离去了吧。
队伍移动得很快,百来号人都差不多投完了支票,下了台,举着酒杯四散开来,等着他们宣布接下来的事。
安嘉蕊握着池律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忍不住地期待着雀跃着,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父亲说了会给她一份她最想要的礼物,而闺蜜好友们也与她通了耳语说池律给她准备了惊喜。
他们当然知道她想要的礼物是什么,是啊,她想要一直站在他身边,成为他身后的女人。
半年前第一次在金融杂志上看见他,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认定他了。可是那时,她有妻子,她自然不便打扰,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该是他们的开始了。
安嘉蕊翘着嘴角,微笑着看着台下的人,她期待着等待着他宣布与她正式在一起。
人潮渐平息,安承建把话筒递给池律,长指按了下话筒开关,磁性的声音响起。
“感谢诸位的慷慨之心,我谨代表那些孩子们向大家说一句,谢谢。”
姚霜霜一手握着拳,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呵呵,他多正义而慷慨啊,在那么绝情地伤害了别人之后倒在这里冠冕堂皇地做起了慈善之举了,真是虚伪至极。
她伸手去拿酒杯倒酒。
酒水区的服务员,见她这不正式穿着,斩钉截铁拒绝她“不好意思女士,我们酒水区只配备给受邀出席慈善晚宴的企业家和他们的家眷们。”
毕竟这些酒可都是价值不菲的,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来喝一杯的。
姚霜霜尴尬地收回了手也不好发作,不好亮出自己的身份。今日是自作主张来这里的,她瞒着她爸妈,连邀请函也没有。可是她来这里为的就是要替清清出一口气啊。
凭什么伤害她那么深的人现在能这样心安理得地喜欢别人还受众人敬重
她看了服务员一眼,讽刺地开口“你最好记住我这张脸,认得我这个人,以后见着我绕道走。”她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喝我的。”蒲雨真递给她一杯自己没喝过的红酒,弯唇对她轻轻笑了笑。
姚霜霜一怔,看着面前的酒杯,犹豫片刻而后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蒲雨真“不用谢,如果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需要一杯酒解决的话,那么我很乐意帮”
话未说完,她身旁的姚霜霜就没了影子。
再一回过神来,人群中传出了一阵惊愕的呼声。
她错愕地把目光投向不远的半尺议事台上。
姚霜霜穿着短裙背对着她,她的一手被捉住,酒杯摔在地上摔碎了,杯中红酒四溅打湿了羊绒地毯。
而那杯红酒里面的半杯酒现在已经尽数洒到了池律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上,甚至下颌也沾了些,玫红色的酒滴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一点一点滴落下来。
天驰总裁何时在大众面前有过这样的时刻。
他被人当众泼了红酒,在安嘉蕊期待着宣布他们的关系,在企业家期待着探听天驰下一步的合作对象时,他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穿着短裙端着酒杯来势汹汹闯上台来的姑娘泼了整半杯酒。
现场记者飞快摁下快门拍下这一幕。
而池律冷着脸,垂眸看她,他起初也是震惊的,但后来看见来人是她时居然隐隐有了一丝开心。
她还记着他,还派自己的好朋友来替她出气。
手上力度没松,钳制着她的手腕,逼视她的眼睛,他看着她,没说话。
安嘉蕊见这一幕惊愕极了,连忙拿来手帕替他擦衣服,不客气地问姚霜霜“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她言语中有生气“保安来把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请出去。”
“退下。”冷冷一声,池律道。
安嘉蕊松了手,看着他们的姿势,心里不是滋味,酸溜溜地站在他身旁不出声了。
台下的人见这一幕也都不敢说话了,只剩那些记着疯狂摁快门的咔嚓声。
姚霜霜咬着唇角,忍着痛,冷冷地看着他,反问“开心了,你可满意吗”
薄唇轻启,他压低了声音,声音很冷“是她让你来的”
姚霜霜听见这个“她”字,心底砸了石子一样难受,冷冷笑着反问“你也配提清清吗”
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像被针扎了下一阵刺痛传来,手上力度加大了一分,池律逼着她,要让她自己承认是她。
姚霜霜手被捏得疼了,叫出了声,她讽刺地笑着反问“怎么池总是想在这打我吗”
漆黑的眼珠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冷而没有温度,他又问了一遍“是她吗”
“你不配”姚霜霜忍不住吼出声来,“你不配得到爱,池律你个伪君子”
手指一松,他放开了她,抬头看着台下那么多人,弯唇不怒反笑,一手搂过身旁女人的腰,冷冷开口“那好,你听好了。”
“我,池律。正式和安嘉蕊交往了。”
姚霜霜气得发抖,冷眼看着他,不甘居下“那要多谢你啊,放过了我们清清。”
呵。池律眼底闪过一丝凄凉,想着过去种种,心愈发狠硬起来,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我以后会和安小姐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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