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洛一连七日都闷在屋子里, 翻来覆去一点点地啃着原著。
虽然很多人的名字他都记不清楚,但是好在他牢牢地记住了余家几位和林寂的名字和小字以及官位。
主要他也就只想看这几个人。
终于看到八十多万字的时候。
他发现
余家被灭门了。
皇后于初冬暴毙于宫中,紧接着余泽流放边境的途中被杀。
还有他爹和他阿姐, 死在了云州。
没有一个活下来。
余洛心中忧惧加深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些人的存在。他不能接受身边的人这样一个一个死去。
但是最近发生的几件奇怪的事情,又无一不在印证着一切都在按原书走向发展着。
先别说怎么保住主角。
他家就快要被灭门了啊
明明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是无比正常的,可前世先天性心脏病的影响下,他心口骤缩, 砰砰砰地直跳着。
到了要紧的那几章。
越看越喘不过气来。
余皇后听闻小世子越歇病越重,吓了一跳,成天教御医守着。
御医也觉得奇怪,这位世子分明身体康健,怎么就这么经不住吓。
五脏六腑都是虚亏的。
补药一盅一盅地吃下去,可夜里梦魇不减, 在宫里好吃好喝地呆了一个多月,反而是瘦得更厉害了。
皇后觉得这样不行。
怕不是中了巫蛊之术, 便又教了驱邪的人来。
那人掐指一算说世子近些日子和宫城都不太对付,正是犯了煞气, 要娘娘还是尽快把世子送回家里去, 找一间朝南的阳气重的屋子好生养着。
皇后没成想自己一番好意, 说宫中太乙医术高明才将这小侄儿接进来养养,却将人的病越养越重,满心的愧疚, 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已经入冬, 天气也越发寒凉。前几夜里都下了几场小雪。
再拖下去,要起身挪人就更麻烦了。
只能撑着当天日头大,午膳过后亲自将人送回了余府。
年节刚过, 余泱正打算过几天回一趟漠北。
正收拾着东西,听闻皇后娘娘将小世子送回来了,还说小世子病得更重了。
顿时心下觉得不妙。
听从巫医的吩咐,给小世子收拾出一间朝南的屋子,将人好生地安顿好。余泱去看过这位弟弟,的确是清瘦多了,本来就巴掌大的脸现在更减削了。
原来水灵灵的那双眼睛如今也暗沉沉的。
“怎么了阿洛。”余泱看着有些心疼,“是哪里不舒服吗,跟阿姐说。”
余洛抬起手抓着姐姐,说,“姐姐宫里,宫里也有刺客”说着说着眼睛红了,“姑母,姑母和你,还有哥哥”
都会死。
余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你们都会死。
就在明年。
一口气哽在心口,便有些喘不上来。
林哥哥他也救不了。
余家都不在了,他能拿什么帮衬林哥哥。
一切都是徒劳。
余泱看着他越发涣散的精气神,心道一声不好。可艰难的是她最迟半月内必须得离开,可是阿洛病得重,宫中又呆不得,姑母也照看不到。
还是只能将他安置在侯府,让祖母先照料。
皇后娘娘贴心地拨了两个御医住在侯府里,专心照看余洛这一场缠绵不起的大病。
府里人都在议论。
说小世子这是撞了邪,阳气衰弱,好好人才忽然这样垮了身子。
府里人来来去去,谣言便穿得更开。
林寂一早便来了,拿着热帕子给余洛擦过手脚和脸,这一次书也没看,就坐在床边。俨然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似地,婢女们拿了好几个汤婆子来暖着床榻,可林寂摸着余洛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待到中午时人才醒。
“林哥哥”
余洛喘着气,“你走吧,别待在金陵城了。”像是在嘱咐遗言一样,“我护不住你有人,有人要害我们余家,你也也会死的”
那声音如拉风箱一般。
林寂瞳眸深邃,握着他的手,柔声道,“说什么呢,不要胡思乱想。”
“没用的侯府里来去自如,宫城内也是”
“你就是做了噩梦。”
林寂宽慰着,又探了下他的额头,“哪儿有过什么刺客。”
“有,有当时那杯子就在我手里我就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窗户,窗户都是关着的,可是,我手里的杯子却碎了他一定是瞄着我的脑袋,可是,可是却打偏了”
余洛说着说着哭起来。
“我保护不了你了,你赶紧,赶紧离开吧”
“我不离开,我还要参加殿试,要跟你成婚的。”
林寂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搭上脉搏。心底也觉得很奇怪。
余洛的身子骨看上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许是心灵脆弱得很。
他对惊惧的反应异常大,如今这脉象摸着像是忧思过甚,如今这身子竟比一个多月前还要亏空。
余泱照着时间离开了。
老夫人见阿洛的病迟迟没有气色,又找几个算八字的来。
和宫中巫医说的一致,都说小世子这病来得突然,是犯了太岁了。
老夫人急得团团转。
这哪里是这小孙子犯了太岁,今年就简直是整个余府都触了霉运。
根本就没一件事情顺心的。
余泽被贬官。
余泱丢了布防图。
余洛呢,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起身都起不来。
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老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陡然在鸳娘的提点下想到什么,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床榻边侍疾的那位林公子。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觉得这个姓林的倒是性子温顺,虽然身世很不匹配。
但若说伺候人,当个妾,那是够的。
但是他应该不愿意做妾。
阿洛喜欢他,又有余泱撑腰。
老夫人动了些心思。
又找了城中有名的算命先生来掐算过,说是可行。
虽然知道林公子和余泱是约在先,说好了中了前三甲才能入余府的门,但考上三甲多难啊。
干脆瞒着余泱,先给阿洛找个通房丫头,或是小妾,娶进门来。
权当冲喜。
去一去这余府的晦气。
看能不能时来运转。
左右余洛的婚事也是退了,又非得跟这个一穷二白的成婚还是个男人,那将来怎么的也是要再纳妾的。
也算不得过分。
这姓林的日后若是能高中,那也是正室。如此也不算食言而肥,余泱想必也不会多做苛责。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对头。
便差人去将林寂找来,当着那位算命先生的面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还尤其慎重地说了此事算不得我余家食言,也是问过你的意思的。
老夫人心里头想的是,就从余洛的房里找个丫头先顶上。
心里头有几个看中的。
他知道余洛向来是看重这位林公子的。如今小孙儿病重,怕这位林公子心中不悦,还要不懂事地跑到小孙儿面前去闹他,便先试探着他的口风。
这也算是把林寂当成了自己人。
老夫人将话说清楚“这喜是一定得冲的。若你不愿意,想先殿试,那也别怪祖母自作主张,得先从阿洛的房里找个丫头出来,便算个通房的,不作妾。来日你高中了,也是正室,以我侯府的门楣,定也亏不得你。”
林寂的脸色看上去过分冷漠。
全然没有前些日子侍疾在侧的殷勤与温润。
听了这一番话也只是沉默,不置一词。
老夫人见他没有立时允诺,也有些愠怒。
“你既想入侯府,想飞上枝头做凤凰。那有些委屈是不能不受着的。退一万步,即便你是高中了,日后又岂能为我余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过个几年,阿洛还是得纳妾的。”
“你要懂事一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