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鸽子的半个小时前,快斗正在利用自己的渠道帮赤井秀一调查并盛町和八原内名字叫“源赖光”的人。
这是千年前一位阴阳师的名字,由于名气太盛,与他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在这两个地方却不多。
“并盛町没有,八原有一个,但去年就已经去世了。”
快斗坐在电脑前,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面上映着屏幕反射的光,光影明明灭灭,有些古怪。
调查结果出来,他摘下眼镜随手搁在一旁,捏了捏酸疼的眉心“这两处地方里唯一一个叫源赖光的人已经去世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他要找的人。算了,先把资料发给他吧。”
说着,他将文件压缩,以附件形式发到赤井秀一的邮箱。
做完这些,基德才松了口气,放松地倒进身后的沙发。
蓦地,窗外好似起了狂风,呼呼拍打着窗户。
快斗支起脑袋看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窗玻璃“砰”一声炸裂,碎片溅洒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吓了一跳。
“今天是狂风天气吗”
快斗满头问号地喃喃道。
他刚说完,就见破开的窗户外蹿进来一团紫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仿佛装着一个漩涡,深邃又黑黝黝的,几乎把人的目光和灵魂一并吸进去。
快斗惊得从沙发上跳起,下意识摸出随身携带的扑克枪指向它,冷冷地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雾气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嗓音“有人告诉我,你知道源赖光的所在。”
“源赖光”快斗看着眼前这团超出正常人想象的大致可以称之为雾气的东西,一向机智的小脑袋瓜突然有点转不过来,“你也要找他啊”
“废言。”雾气内的存在冷哼道,“人类,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它的尾音压得冷酷又高傲,伴随而来的是房间里所有电器一齐炸裂的声音。陡然黑暗的视野中,快斗可以看清的,只有自带光源的雾气。
这个世界还是按照科学定律在运转的吗
这样想着,快斗用力跺了跺脚,发现自己仍能正常站立,说明万有引力定律还在运行,莫名的放松了一点。
“那个源赖光他已经去世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快斗确认完世界的科学性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需要被隐瞒的事。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我说的源赖光是八原的人,他死在那里,也葬在那里。”他补充道。
“”
雾气沉默了很久。
它的沉默,令时间也停下了脚步,空气宛如凝固的松脂琥珀,粘稠而死气沉沉,压得人快要喘不上气。
快斗一度以为自己被抛进真空,呼吸困难。
“原来,他又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快斗觉得自己今日很有可能会窒息而死的时候,雾气再次出声,却不是刚开始那般的平静低沉,而带着沧桑的感慨,以及不知从哪儿来的遗憾。
“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却能创造出那人手中展现的奇迹,如果你们是神明的造物,那这位神明一定是一位矛盾之人。”
快斗不知如何接话。
雾气的声音听来年轻,语气措辞却苍老得仿佛他已经七老八十了似的。
“那你”
快斗仍然握着扑克枪,枪口也保持着指向它的姿势,试探地想要说什么。
雾气却忽然话锋一转,阴恻恻地道“我本想杀了你,不过,看在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吧。下回,不要再窥探那个人的事。”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雾气猛然扩散,深邃的紫色无孔不入地侵占了整座宅子,同时犹如水雾般浸入快斗体内,让他从头到脚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寒,仿佛从血液开始,至皮毛骨肉,通通凝结成冰,又粉碎成片片冰晶。
他失去了意识。
“咕咕咕”
再醒过来,我就在外面的台子上了,翅膀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
快斗用鸟语向玉藻前解释道。
“原来如此。”玉藻前耳朵微垂,并拢爪子端正坐着,“要不要我把你的身份告诉你方才见到的人”
“咕”
快斗连忙拍打着没有受伤的那只翅膀,态度坚定地拒绝。
“为什么不想告诉他”玉藻前好奇地歪了下头,“他能接受妖怪的存在,必不会因你而恐惧,而且他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把你变回去。”
快斗圆溜溜的黑眼睛眨了眨,心虚似的把头埋进翅膀下方“咕”
丢脸。
快斗虽然不知道琴酒的真实身份,但却知道赤井秀一正在追求他。万一他一不小心说漏嘴将这事告诉赤井秀一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可他并不想冒这种无谓的险。
“好吧,我会请他帮忙,找到将你变回原来面貌的方法。”玉藻前宽容一笑,温和地安抚他的情绪,“在此之前,你先和我一起暂居此处,听他的安排。”
快斗用力点头,老老实实地盘成一坨,等待琴酒拿医药箱上来。
十分钟后,琴酒一手医药箱,一手外卖,肩膀上还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姗姗来迟。
“刚刚外卖到了,稍微耽搁了一下。”
将装着餐点的袋子放到桌上,琴酒提起医药箱坐在床边,动作轻巧地揪起鸽子,查看它翅膀上的伤。
“嗯,不是很严重,可能被尖锐的东西划到,包扎好休息几天伤口就能愈合。”
琴酒检查完,随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的碘伏、外伤药膏与干净绷带,轻车熟路地帮鸽子处理伤口。
趁此机会,伪鸽子精快斗悄悄抬头,打量了他一番。
这张脸与从前的琴酒几乎一模一样,只眉宇间多了几分稚气,身上也少了很多血火淬炼过的锋芒棱角。
快斗从未如此近距离面对过“琴酒”,之前覆灭组织的几场战役,他都拿辅助牌,不上正面战场与琴酒交锋。现在离近了看,总觉得琴酒不应该长这个样子,又觉得他或许真的该长成这个样子。
快斗把自己绕进了怪圈里,直到一阵剧痛传来菜将他唤醒。
“咕”
碘伏消毒不及酒精来的痛,但并不是完全不痛。加上变成鸽子之后,快斗的各类神经尤其是翅膀上的神经变得高度发达,痛觉也被放大了几倍,就更痛了。
鸽子在疼痛时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他无意识地挣扎起来,险些打翻琴酒手上的碘伏。
琴酒也不惯着他“玉藻前,麻烦你帮我按住它。”
玉藻前看着快斗微微一笑,伸爪轻轻用力,快斗就被按得动弹不得。
“乖,给你处理伤口呢。”
它气定神闲地安抚道。
话音未落,琴酒手上沾着碘伏的棉签再次落下,快斗疼得双眼含了两包泪,可怜巴巴地望向琴酒,发出虚弱至极的一声“咕”
“按住,更痛的来了。”琴酒冷酷无情的声音接踵而至。
快斗一怔,旋即目露惊恐,瞪大眼睛看着他换了一根新的棉签,蘸上药膏涂抹向自己的伤口。
棉签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
“咕”
八原。
两位大妖解封,并没有为这片土地带来丝毫创伤,月光静悄悄洒落在田野间,涤荡着皎洁的银色涟漪,幽幽渺渺,空灵寂静。
田沼与夏目一人捧着一杯热奶茶,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中途对视过几次,却都没有主动开口。
走到分岔路口处,夏目率先停下脚步,压抑不住内心的忧虑,拉着田沼的手说“田沼,我还是很担心”
“担心玉藻前大人会伤害那位先生”田沼一语道出他的心思。
明亮的月色下,夏目的眼睛太清澈,藏不住眼底的心事,只能低垂长睫遮掩一二“那是拥有无数传说故事的大妖,因我而破封,本就是我的责任。”
田沼静静听着,等他说完,才抬手摘下颈上戴着的御守递给他。
“这是什么”夏目看看御守再看看他,一脸疑惑。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我能发现玉藻前大人的封印地,还可以与它交谈,这就是原因。”田沼将御守塞进他手里,无奈地叹息道,“我不像你,天生有强大的灵力,可以与妖怪交涉,这个御守能保护我不受妖力侵袭,也让我拥有了看见一部分妖怪的能力,但对我而言,仅此而已。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在你手中,它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不行”夏目毫不犹豫地拒绝,“既然它可以保护你,那它就一定要在你手中。我会想办法与玉藻前大人交涉,至少让它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说着,他紧紧攥住田沼的手腕,认真而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我不放心。玉藻前大人和你以前遇到的妖怪不一样。”田沼沉了脸,这是他第一次对夏目用这么重的语气,“你不想要也可以,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可以带着它去”
田沼蓦然一顿,停了几秒才接着说“去八原东面的山里找一座小院,我有一位长辈葬在那里,他的友人,也在其中。你带着这个,可以请那位大人出手帮你一次。”
“长辈大人”夏目困惑地皱紧眉头。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田沼摇摇头,逃避似的躲开夏目的眼神,硬是让他把御守戴上,“我进不了那个院子,明天你自己过去吧,不过,我会在山下等你。”
夏目攥紧御守“好。”
“源赖光死了。”
为鸽子包扎好之后,琴酒在它头上呼噜一把,正好有新邮件过来,是赤井秀一发的,便顺手打开来看,内容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话一出,正在打扑克的兔子和玉藻前齐齐转头看向他,快斗都疼得抽抽了也没落下,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什么”玉藻前把本来快输了的牌扔了,正色问“怎么死的葬在哪里”
“病死的,他先天不足,只活了十五岁,去年就去世了。”琴酒微微皱眉,“现在葬在八原的一座山里。”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琴酒原本打算找出源赖光,转世也好,真真切切活了一千年也罢,只要他还活着,把这些难搞的妖怪一股脑丢给他,任务就差不多算完成了。
可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先天不足”玉藻前笑了笑,大约是觉得荒谬,又感到不可置信“大阴阳师转世后先天不足看来前世他死得并不轻松。”
“要去看看吗”琴酒关掉邮件,随口问道,“也许那个人不一定是他。”
“去。如果那位在他身边,那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源赖光,去看看。”玉藻前思忖良久,虽然犹豫,却还是点了头,“一千年前我没等到,现在,如果真的是他也算是大仇得报,理应去看看。”
琴酒无可无不可“那就明天出发。”
“我也要去”兔子踩着扑克牌跳进他怀里使劲蹦跶,“务必让我跟着一起去”
“咕”
还有我
快斗身残志坚,也颤巍巍地举起翅膀。
他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赤井秀一要找的“源赖光”是黑泽阵让他帮忙找的,而被自己找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一千年前那位阴阳师的转世,这个热闹得凑必须凑
“你凑什么热闹”琴酒斜睨快斗一眼,“还想再伤一边翅膀”
“咕咕”
快斗见状,使劲给玉藻前使眼色。
玉藻前被它们这么一闹,怀想感叹的心思也淡了“那就带上它们吧,就算那位真的在,我也可以护住它们。”
说着,它不给琴酒拒绝的机会,尾巴一甩招呼道“小兔子,小鸽子,来,我们一起打牌。”
兔子闻言,抖了抖耳朵说“那你不许在快要输的时候撩牌耍赖”
玉藻前感到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
“咕。”
你都撩了两次牌了。
快斗平静地提醒道。
“好吧。”玉藻前无奈地点头。
兔子却还不依不饶“你发誓”
玉藻前又好气又好笑“行,我发誓。”
听到这话,兔子才从琴酒怀里跳出来,高高兴兴地与玉藻前和快斗坐成一个三角形,开始斗地主。
琴酒站在床边,看着这三只打起了一场勾心斗角的扑克,忽然有种很奇妙但又很有可能成真的预感
他的网吧,以后不会变成老年妖怪集会中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