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琴酒左肩趴着狐狸,右肩站着鸽子,胸前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只垂耳兔,一脸炯炯有神地乘上列车,出发前往八原。
他总觉得再多来几只,自己就能把网吧改成宠物店了。
“你们人类的科技,真是有趣,这辆列车的速度,已经与我全盛时的速度不相上下了。”玉藻前的声音在琴酒心间悠悠响起,“据说你们人类世界还有一种可以飞到天上的交通工具有机会也带我体验一下如何”
“可以,回来我们就坐飞机。”琴酒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邮件,答应得很爽快。
邮件几乎都是赤井秀一发来的,有关八原那位“源赖光”的生平资料,看着平平无奇,只有一部分看似巧合的经历隐约透露着不平凡。
譬如小时候掉下河,在不会游泳也无人救助的情况下奇迹般的生还。再比如从十几米高的楼上摔下,却刚好摔到路边的棚伞上,只受了一点擦伤。
他有许多类似的经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就像被上天眷顾一般。
可这么个人,他居然在十五岁时病死了。
琴酒正看着资料出神,这时,赤井秀一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迅速接起“什么事”
“看到我发给你的邮件了吗”赤井秀一的声线透过话筒显得有些失真,“这个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琴酒垂下眼帘,半倚着身后的靠背,脸色有些许的不平静“不知道,我正在前往确认的路上我希望他不是。”
不然玉藻前和八岐大蛇这两个巨大的麻烦就要砸他手里了。
“你去八原了”赤井秀一不清楚他的打算,自然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觉得他的语气不对,“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不必,你要是想帮忙,就给我订一张从八原回东京的机票吧。”
此行危险,可能会遇上其他大妖怪,琴酒不准备让赤井秀一掺和进来,只把需要花钱的任务交给了他。
赤井秀一云里雾里地答应“好,我给你订,顺便去机场接你。你自己小心,有事联系我。”
“嗯。”
结束通话,赤井秀一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顺手抄起沙发上的大衣套上,风风火火地走出家门,驱车赶往机场。
另一边,琴酒把手机揣回兜里,将右肩的鸽子薅下来稳稳托着,低头对上他故作无辜的眼睛。
“你真的是妖怪”他张口就是灵魂质问。
快斗心里虚得很,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仗着自己是鸽子不用做表情,把眼神放得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咕”
玉藻前翻个身,拿尾巴当被子盖在身上,适时翻译道“它说它本是山中一只修行多年的鸽子精,除了寿命比较长,没有别的本事。”
“哦。”琴酒是在卧底堆里杀出来的英豪,一听这措辞基本就确认他是在扯犊子,也不惯着,直截了当地问“既然你没有别的本事,就发挥你作为鸽子本身最大的本事炖汤好了。你喜欢汤里加枸杞还是红枣”
快斗瞬间瞪圆了一双豆豆眼,急切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一连串单音“咕咕咕咕咕咕”
玉藻前掀开一只眼睛瞅了瞅琴酒,虽然他此时面无表情,却还是能从极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它说它活得太久,肉柴了,不好吃。”
“没关系,肉柴我可以不吃肉,只喝汤。”琴酒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完,转而看向玉藻前“玉藻前大人,你喜欢汤里加枸杞还是红枣”
“加红枣咳咳咳,都行。”
玉藻前下意识说出心里话,被伪鸽子精快斗恶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收声,但仍然压不住话语中的笑意。
玉藻前是个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指望不上,快斗只好自救。
“咕咕咕咕咕”
他用没有受伤的半边翅膀摆出叉腰状,挺胸抬头地“咕”了好几句话,然后满含希冀地看向玉藻前,请它帮忙翻译。
玉藻前憋着笑说“它说它在人类中的人脉非常广,可以帮你做很多事,而且它颜值高,长相可爱,还能为你的网吧招揽客人。”
琴酒没忍住笑了一声,手指打着圈揉搓快斗头顶那撮红色羽毛“所以你是鸽子里的招财猫”
“咕”快斗坚定地点头,“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玉藻前接道“它说你救了它,它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只有你不拿它炖汤。”
“行,你勉强说服了我。”琴酒装模作样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为难”地点头,“以后你就待在我网吧的前台,替我招揽客人。”
“咕”
快斗翅尖微蜷,像人类的握拳动作,眼中甚至还燃起了斗志昂扬的火焰。
在变回人身之前,他就是一只光荣的招财鸽了为了不进汤锅,他得琢磨几个卖萌招数,让愚蠢的人类们见了他就走不动道才行。
快斗用翅膀托着头,陷入沉思。
琴酒有一下没一下撸着他背上的毛,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了八原,琴酒从列车上下来,照着赤井秀一给的地址往东面的山走去。
八原周边多山,不过都是海拔不高的小山,这一座也不例外。
他缓步穿过田野,远处的天穹广袤宽阔,一碧千顷,仿佛一汪莹莹绿水,漫至山头,接着上方的林海,犹如自此处发源,给人一种奇妙且诡谲的感觉。
山是普通的山,住在里面的人却并不普通。
玉藻前自从进入这座山,原本懒散的态度就变了,在琴酒肩上坐得端端正正,素来澄澈的双眸变得幽深冷寂,凌厉地投向他们正在靠近的地方。
山腰处,一泓溪流穿行,两岸怪石丛生,青翠的竹竿围着超逸的小院,院内栽花植草,花草间立着一座坟茔。
坟前插了一把刀。
走到小溪岸边,琴酒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条件反射地停住脚步。
也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四周有阴冷的雾气缓缓升腾,萦绕枝头溪上,凝结一层白霜。
几乎是同一时间,玉藻前跳下琴酒的肩头,踏着虚空旋身,化为一位身着华美衣袍,手持折扇覆面的男子。
“鬼切,是我。”玉藻前吐出一个名字,熟悉又陌生,“你在这里,那里面躺着的,就是源赖光无误了。”
坟前的刀本已锈迹斑斑,此刻却焕发出刺目的光华,嗡嗡刀鸣自带无形锋芒,擦过琴酒面颊的时候,割裂他一缕头发。
窝在琴酒怀里的快斗瑟瑟发抖,鸵鸟似的一头扎进他臂弯间。
“你不必如此,我并非来毁坏他的栖身之所,只想确定他的生死。”
玉藻前上前一步,脚边陡然划开一道深深的刀痕,其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他不怒反笑“源赖光封印我千载,我与他有仇怨,他若真的死了,我也算大仇得报,不会迁怒一座坟冢,你大可放心。”
刀鸣倥偬,像愤怒的低语,又似悲鸣。
“也罢。”玉藻前侧耳倾听半晌,好像被他说服了似的,摇摇头,退回琴酒身边,“他不死,你不会如此做派。你不想我靠近,我不进去就是了。可惜你名刀蒙尘,要在这里枯守千年万年了。”
光华黯淡下去,刀还是那柄生锈的刀,再没有声音传来。
“我们走吧。”
玉藻前散去幻化形体的力量,重新变回一只小狐狸,跳上琴酒的肩膀。
琴酒看了看身前的刀痕,又看看院子里的坟茔“真的不进去看看”
“不了,已经故去之人,不管留下什么,仇恨或是恩情,又或者无法割舍的回忆,都已经毫无意义。”玉藻前似乎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说了句平平淡淡的话,然后拍拍琴酒的侧脸,示意他离开。
周遭冷雾退去,露出了他们的来时路。
琴酒不以为意,反正只是过来确认“源赖光”的身份和生死,现在确认完了,当然可以直接离开。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山之前,玉藻前给里面的刀悄悄传去一句话
“如有妖怪扰你安宁,或是寻求庇佑,让它们到我的栖身之地来。我可以收留它们。”
被迫“慷慨”的琴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机场出口,琴酒混在一众大包小包的行人中走出,阳光倾泻下来的刹那,原先在飞机上隐去身形的玉藻前以一种不会被人注意的方式现出真身,懒洋洋地趴在他肩上,尾巴和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
至于鸽子精快斗,玉藻前的幻术解除后,他正艰难地从琴酒的大衣里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琴酒往前走出几步,从大门出来,走到停车场外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有人扯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进怀里。
玉藻前睡得好好的,他这么一拉,整个人不,整只狐都被甩飞出去,而窝在琴酒怀中的快斗也差点另一具贴近的身躯压成一张照片,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你没事吧”赤井秀一紧紧搂着琴酒,略显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带着说不出的焦灼。
琴酒一脸迷惑“我没事啊。”
“咕”
“嘤”
快斗和玉藻前异口同声地愤怒地叫道。
我们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