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尔觉得蝙蝠侠不可理喻。

    魔人身上布料那么少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在穿坏那双运动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普通的织物承受不了她运动时产生的压强，而且芙尔在变身的状态下对衣服本能的排斥，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技能自带的小细节。

    如果可以她甚至都想把dc赠送的白色三角内裤给脱了。

    现在最能与她共情的就是被迫套着伊丽莎白圈的猫。

    而方才，芙尔只是甩了甩血迹，这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大蝙蝠就嫌弃她弄得乱七八糟，亏她还帮他反驳那些话，亏她还第一个冲上去给他留下布置对策的时间芙尔自己都没抱怨蝙蝠侠那一身轻甲硌得她浑身不舒服呢

    似乎是被她沉默的凝视逼出了几丝心虚，男人主动揭过这个话题，伸手揉了揉眉心“带上通讯器，整间植物园不止此地埋着腐尸，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可能是考虑到芙尔的脑袋上没地塞耳机。她把东西别在胸甲上，仿佛听见身边的蝙蝠侠微微叹了口气，不由狐疑地打量对方。

    果然是她的错觉，那张被头罩包裹大半的脸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谈及正事，芙尔也懂得适可而止，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魔人的自愈能力着实强悍，她身上的伤口早已开始结痂，少女垂头俯视在树下徘徊的腐尸们，示意蝙蝠侠稍等。

    “让我试一下这样行不行”她喃喃道，变手为剑重新割开了手臂上的抓伤。

    新鲜的赤血流得汹涌，仿若垂下的蛛丝引来了腐尸们暴动般的追逐。脚下树木很快开始倾斜，芙尔一把搂过想要射出钩索的蝙蝠侠，拽着他跳上另一颗树。

    “之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仇恨拉得太稳了导致被围攻，”伤口再次止血，少女没在意身侧义警的神情自顾自说道，“原来是我的血对它们格外有吸引力。”

    手臂被人握住，观察到伤口在缓缓蠕动的义警压低声线，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下次不要擅自行动。”

    被他触碰的地方燎起令人不适的热意，魔人的尾巴甩在大腿上发出了焦躁不安的轻响。

    她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士兵。

    芙尔没有说出口，就像之前在对峙中率先出手而被训了一样感觉舌头不听使唤，她试图找出失语的原因，蓦然意识到每次她干出什么荒唐事布鲁斯也会这么训她。

    这是

    美国中年男人对待年轻人的通用态度吗

    自觉发现真相的少女瞅了瞅摆弄着微型电脑的蝙蝠侠，他敏锐地回望她一眼，又对着耳机嘱咐了几句，这才朝她开口“别在任务里分心。”

    行吧，他经验丰富，听他的。

    义警简洁而迅速地和她叙述了大致计划，听起来对她有些不公平，毕竟要围着整座植物园跑上一整圈，不过芙尔却毫无异议的点头，好似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意图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布鲁斯的目光掠过她纤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心中一部分疑惑迎刃而解。

    她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可旋即，新的困惑油然而生。

    为什么

    警戒线外，红蓝双色的灯芒照亮了人们疲惫又不解的面孔。

    疏散完周围看热闹的民众，年轻的警员紧握配枪对准植物园昏暗而阒静的大门，距离警车组成的防线不远处，还有医务人员忙着安慰被夜翼带出来的安保人员，不多时又有义警从天而降，丢给他们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眼熟罪犯。

    “抽血化验，”寡言的孤儿难得多说了两句，“她有问题。”

    卡珊德拉该隐指了指身形狼狈的猫女，而后便再次消失在植物园中。

    警员目送着她娇小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询问一旁的搭档“我们到底在警戒什么”

    “局长接到警报说这里出现了生化尸人狗屎，”警帽下两鬓染霜的老资历啐了一口，“局里的案子还没办完呢这些不安分的又惹出来一堆事”

    “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现实又不是电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搭档敲了一肘子，对方用熟练而心酸的语气反问他“你觉得哥谭还不够戏剧化吗”

    毕竟在这座城市卖意外险的一家也开不下去，年轻的探员闭上嘴，视线在梭巡中意外捕捉到了什么蠕动的阴影正朝门口靠近。

    他的神经即刻绷紧，示意搭档也向那看去。

    “市民，停下你的脚步，举起双手”

    站在最前沿的戈登局长打开扩音器，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再靠近我们就要开枪了”

    语言上的威胁丝毫没有影响到来者的脚步。它们像是游荡的幽灵，反而被声音吸引而聚集过来，远光灯照亮了它们可怖的面容，纵使身躯残缺也要继续行走的执拗令所有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警官们即将扣动扳机的食指不断收紧，等待着局长的一声令下。不过传入他们耳畔的并非命令，而是轰然巨响。

    “”

    滚滚烟尘伴随着骤然垮塌的入口建筑朝包围线倾倒，将闻声回头的腐尸压在下面。老局长立起衣领遮挡吹来的劲风，终于明白为何蝙蝠侠会让他拉大包围圈。

    没待他松上一口气，尘土中隐隐绰绰的浓影又重新站了起来，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吹来一阵恶寒，却在即将接触到面前时被截停了。

    赤色的魔人从天而降。

    她的身姿轻灵得犹如舞蹈，剑光驱散了烟雾，露出那些被她砍成碎块的尸首。此刻人们才看清她身上沾染的全是厮杀带来的污血，刺眼的反光在她的头颅上闪烁，那不仅仅是为了遮面而带上的头盔，她裂开的下半部分发出少女欢快的音色。

    “抱歉抱歉，主演可是很忙的，解释就都留给你们的老朋友吧。”

    言罢，她又是一跳，踩碎了地面跃至半空，滴落的鲜血如同散发着诱人气味的蜂蜜，于是那些还能动的，残存的腐尸们纷纷爬出废墟，就像黑色的蚂蚁追寻着唯一的食物。

    芙尔还在奔跑。

    现实中属于她的驱动双腿的酣畅淋漓已经荡然无存，于是她爱上了被追逐的紧张与刺激。对讲机里不断有人在提醒她变换方位，义警们用声纳锁定了腐尸的位置，而她就是用来钓鱼的饵。少女踩在天台的边缘飞奔，无论身后还是身下全是乌压压的尸人，很难不让她吐槽埋尸人对土地资源利用的充分。

    不远处通往楼下的铁门在压力下倏然爆开，芙尔来不及刹车，在对讲机女声的呼喝中迎面撞上扑过来的腐尸，刺剑前冲为她劈开一条道路，但她还是闪躲不及被一颗烂掉的脑袋咬住了左肩。

    再坚持一下

    虽说芙尔也很想回给蝙蝠女孩一句她还撑得住，但在汗液和大幅度动作中对讲机再也支撑不住，滑进尸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次夹在胸里吧。

    魔人一剑切开肩膀上的脑袋，只留下巴和牙齿卡在肉里。为了避免像之前那样被它们留住，她斜向下劈入一具尸人的胸口，接力撑起整个身子，在空中翻滚后踩在敌人的脑袋上。

    蝙蝠飞机中的男人方一扯起驾驶杆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少女张开利齿哈哈大笑，如同踩西瓜般跳跃在尸群的上方，每一次下落都能听见“扑哧”“扑哧”炸开的水声。

    见到驾驶室中的蝙蝠侠，她还颇有兴致地挥了挥手剑，而后如他们所计划的那样用尽全力冲上天空。

    与此同时，蝙蝠飞机投下了黏性炸弹，炸开的瞬间泡沫向四周辐射而出，紧紧将尸群粘在建筑物上方，事先在承重点布置好c4的夜翼也在撤离中按下了遥控器。

    又是一次绚烂的烟火表演。

    被飞机下等待的蝙蝠女孩捞了个正着，芙尔和这位姜红头发的漂亮美人打了声招呼，腼腆地抹掉了脸上的污渍“你上次在巴士后面的动作帅极了。”

    她们只在对讲机里通过话，蝙蝠女把悬梯分给她一半，没有护目镜遮掩的眼睛里充满讶异“是你你的伤”

    看样子是完全没法把她现在的模样和之前被小丑劫持的柔弱女性联系在一起。

    “是我是我不用管它我自愈很强的，”少女用变回原样的手握住她的手，尾巴摇出了残影，“叫我芙尔，小芙，什么都行你之后能给我签个名吗”

    听闻她以前也有一段无法行走的经历，再看她现在矫健的身姿芙尔顿时感觉自己每次复健的痛苦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莫名被头盔脸表露出的期待冲过面门，一身紫黄制服的蝙蝠女孩稍稍往后仰起头，反而被通讯器里听见她们对话的夜翼抢去了开口的时机。

    “你从没要过我和b的签名”

    魔人嫌弃地哼了一声“她比你更酷，再说我才不要连微辣的猪脑花都吃不下两口就要喝水的人来给我签名呢”

    夜翼明显噎住了“你忘了是谁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把你从赌场捞出来了吗”

    芙尔没能反驳，因为通讯器里又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专心，夜翼。”

    紧接着，蝙蝠侠转移了目标“芙尔，还剩下东南角，我想蝙蝠女能为你分摊一些。”

    对上面前人担忧的眼神，少女伸手摘去了刚刚蹭到她肩上的碎肉，语气温柔“没关系的，请不要介意使用我人类就是学会了如何利用工具才变得愈发强大。”

    频道里一时半会没有声音，芙尔以为他们这是被自己说服了，伸直手臂准备下落。

    直到松开悬梯时她都一直望着蝙蝠女孩稍显脆弱的面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看起来有些悲伤，于是为了让自己的back u打起精神，她大声呐喊“你是今晚的绿眼睛里最漂亮的一个”

    她没时间去看女人脸上的神情，而是正好降落在屋顶上，用翻滚抵消了冲击力。植物园的天台能将下面的景色一览无遗，芙尔能捕捉到那个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对话的黑色身影正将游荡到警戒线附近的尸人尽数清扫。孤儿是整场计划最辛苦的一个，也是最沉默的一个，只是看见对方便能产生的安心感令芙尔明白为何蝙蝠侠放心将这份工作交给她。

    要是可以成为朋友的话

    一想到自己身份卡上的姓氏，芙尔便把这个念头驱散了，以免被企鹅人发现端倪，她最好还是和隔着面具的他们打交道比较好。

    沉下心思，魔人扒着屋檐翻进建筑物里。所幸最后一处正是她所来过的热带雨林区，这里不存在繁多的楼层，循着血味聚集起来的腐尸们仰起头颅找寻着猎物的方向。她一把拔掉了肩上的半个下巴，撕开伤口坠落下去。

    “注视我吧，观众们”

    这里没有人会对她献上鲜花和欢呼，甚至连安可都是演员自发登上台的。

    月亮就是女主角的聚光灯，她在腐烂的尸流中翩翩起舞，黑血替她编织出华丽的演出服，而剑尖则是裙摆上不断翻飞的花边。犹如与狼群嬉戏的羔羊，她踏着蹄子引导着所有渴望她血肉的敌物。

    芙尔逐渐攀高。

    热带雨林区有一半都是由透明墙体组成的，其上盘旋着一层层彩色拱顶，在月光的抚慰中美轮美奂。

    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少女能感觉到身后叠人墙般爬上来的尸人，余光则能捕捉到夜翼跳出天窗的蓝色残影。差不多了，她对自己说，然后刺穿了最顶层的玻璃钻出窗外。

    蝙蝠飞机产生的气流蓦地吹乱了魔人的毛发。

    想都没想，她顺势往外一扑，紧随其后的尸手擦过她满是擦伤的足心，落了空。

    蝙蝠女孩再次抓住了芙尔的手腕。

    她们四目相对如果头盔里还有眼睛的话，都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没人听见命运拨动纺线的恶毒之音，爆炸将其完全掩盖了。

    意识到自己的腰间被重物拖拽的芙尔第不知几次感慨自己的运气。

    蝙蝠女孩在腐尸紧缚的须臾中紧咬牙关，双腿绞住悬梯，倒挂而下挥出了蝙蝠镖。

    她不能使用，那会直接伤害到伤痕累累的魔人，可是单薄的飞镖只能刺中腐尸的大脑，无法阻止对方一口咬在芙尔受过伤的肩膀上。

    即使没有痛觉，少女也无法在肌肉断裂的情况下维持住交握的手。

    芭芭拉没能抓住她。

    瞧，这就是她的倒霉程度。芙尔张嘴咬断了身上这个碍事家伙的脖颈，一脚把对方踩在身下当肉垫，但她下落的太快，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便砸进了地面。

    再次回过神，不如说她自己都在惊叹这具身体顽强的生命力，有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耳朵，轰鸣似的心跳声吵得她愈发难受。恢复成银发红眸的少女有气无力地推了把他的蓝鸟标志，呕出一口血“你和蝙蝠侠一样慢半拍。”

    她的脸上落了一颗雨滴，芙尔愣了几秒方反应过来，那是夜翼的眼泪

    她伸出手捧住青年的脸颊，触感濡湿，果然分不清他脸上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远离了爆炸中心，他终于停下脚步，用嘴唇蹭了蹭她的手心。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听他的口气，好像被吓得不轻。

    芙尔摸摸他的短发，有些似曾相识的柔软。想来他也不在意自己这满身血污还什么都没穿，这么认为的少女抬起身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迪克僵住了。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望见下了飞机朝这里赶来的芭芭拉和布鲁斯，蝙蝠女孩在看见芙尔平安无事后也冲过来和他们抱在一起，青年便在银发姑娘温柔的安慰声中和停下脚步的蝙蝠侠对视。

    很难说清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

    而世上第一读不懂空气的芙尔还闹腾地想从他怀里下去，吵着要芭芭拉给她接根水管冲个澡。

    作者有话要说之所以会在意平时不会留心的东西，是因为对象是你。

    感觉评论区的熟面孔逐渐减少了有一点点气馁但是还是要加油写谢谢大家的评论收藏和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