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非得这么下去不可”
顶楼天台边缘,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
谢远野将那条黑胶长带一角缠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一角绑在墙壁下方一根排水管上,正往突击步枪里头装弹, 听见周鸣御的话, 眼皮子也不抬就说“不然还有什么最快下去的办法么。”
周鸣御被他说的一噎, 还想再说什么, 就听咔哒两声,谢远野关上弹匣缓声道“行了,再不走到了晚上天黑下来, 就更麻烦。”
他顿了顿, 抬手在周鸣御肩膀上拍了下“放心吧, 死不了。”
周鸣御叹了口气“得了吧, 你告诉你啊,你最好是真的死不了, 你要是死了,先不说回去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是一回事, 就安怀那个”
听见安怀的名字,谢远野终于眼睛撇过来了。
就见周鸣御朝已经关了门的阁楼挤眉弄眼
“他现在可是扛过来了, 你要是不小心没了,他醒来等于就是守寡虽然我吧,是自认朋友妻不可欺, 但是里头那俩可是虎视眈眈你懂得, 江意是个oga可能比较没戏, 但是这都末世了,丧尸都见过了,oo恋这种事情倒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哎哟你干嘛打我”
“闲话这么多看你是不太渴,待会儿就不给捎水上来了。”谢远野边说边单脚踩上天台半人高的围墙, 声音无比冷淡道“省的我多带一瓶还嫌重。”
周鸣御痛心疾首“你这是公报私仇。”
谢远野冷冷刮他一眼“知道就好。”
周鸣御“”
说话间头顶的雨居然小了不少,乌云撒了半天脾气,终于没那么厚重了,风一吹,楼厦顶端那块居然朝周围散开,只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仔细看还能窥见后方久违的蓝天。
周鸣御哎哟了声“不错啊,老天爷可算开眼了。”
谢远野没再搭理他,打算借着天不那么暗的时候赶紧下去速战速决了,于是他扯了扯腰上黑塑胶,无声看了眼下方。
这栋楼放在动不动百来层的大城市不算高,但眼下少说也有二十米往上,乍然往下一望,楼底下的事物都被缩成了黑点。
大门口还有几处黑点在挪动,想来应该是遗留的丧尸在徘徊了。
风从楼底卷了上来,将谢远野半湿的黑发吹得微微扬动。
半晌,他忽然道“我之前从研究所带出来了个箱子,那里免装着五只丧尸病毒,还有一个针筒,应该是用来注射病毒的。”
周鸣御闻言愣了下,神色当即沉了下来“我知道,刚刚打开看了。”
他顿了顿,又困惑道“但是有点奇怪,我记得之前我们从总部出来,老头给我们看的从丧尸身上提取出来的病毒液,应该没有这么红才对那箱子里的怎么浓的跟血差不多。”
他锁着眉正欲再猜测。
就听谢远野突然又道“不知道,但是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周鸣御一愣“什么意思”
“那个箱子侧边有个电子设备,里头有一段录音,就是他告诉我血清消息是假的,目前根本还没研制出来。”
谢远野不知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神色晦暗道“那个声音”
“砰砰”
下方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谢远野眉头一皱,翻身探去,就见楼顶下一层的玻璃窗户后方,正站着一只丧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觉察到他的存在,这会儿正用手臂砰砰砰的砸窗。
不过因为没有地震,也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刺激,丧尸只是平缓而机械地敲打着窗户,动静不大,也没有任何威胁。
谢远野目光一扫便没再多管,转而对上头的周鸣御道“我走了。”
周鸣御回过神“行。”
说罢,他又上前一步,朝谢远野伸出拳头。
俩人对碰了下,他才沉声说“说真的,别死了。”
谢远野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踩着空调外机和窗台飞快向下移动。
结果他刚爬下一层,正寻找着那层楼是超市时,周鸣御的声音突然又从上方传来“你他妈要是死了我可不会阻止安怀另寻他欢”
“”
“滚”
下方传来一声怒吼,周鸣御摸摸鼻子,回头瞅了一眼阁楼,又瞅了一眼正在缓慢下滑的黑塑胶长带,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爱情可真是个混账玩意儿,昨天还说死也不从,今天就又能为了对方搏命。
被搏命的混账玩意儿这会儿正躺在折叠床上半梦半醒。
事实上安怀并非彻底失去意识,朦胧间,他其实还能感知到一点动静。
例如倒下的前一刻,他其实听见了系统播报的攻略度,还有后来谢远野为了接住他,头直接磕在机顶,发出一道剧烈的动静。
甚至之后的周鸣御开着飞机找到了方数三人,将他们接上飞机,此时此刻正停在某个不知名的位置上暂做歇息,他也都知道。
包括最后谢远野离开前,那个隔着手背的吻。
以及那句“等我”。
但他实在太累了。
血管虽然不再浮于表面,却依然在看不见的地方、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肆意汹涌着,俨然一副不把他变成丧尸就不罢休的作势。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不但没有变,甚至还在逐渐恢复成正常人。
他忍不住想问问系统这是为什么,然而昏沉的意识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着试试,一阵滚烫的热意再次汹涌而上,驱赶了先前的冰冷,将他从头到尾席卷其中。
刹那间,杂乱的脚步声与焦急的对话声在耳边响彻。
隐隐约约中,安怀好像听见发烧的字眼。
“你发烧了。”
意识模糊间,安怀听见一道带着几分稚嫩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盖过了所有杂乱。
他感觉到自己蹙着眉,费劲地转过头,企图睁开沉重的眼皮看清是谁,结果还没来得及,眼睛先被一块沾湿的毛巾敷上
他原以为是对方给他盖上的,却不想下一秒,一只手伸来,将毛巾小心翼翼地往上挪了几分,重新铺好在他的额头上。
然后再次硬巴巴地开口“你发烧为什么不吃药”
床上的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大男孩小几岁,撑死十二三。
闻言,他低低咳了两声,才拖着被烧到沙哑的声音说“因为我不能吃药。”
对方明显更加困惑了“为什么”
“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少年往被子里又挪了几分,无比艰难地翻了个身,终于睁开眼,瞅着对面明显比他小一节的半大男孩,眯着眼说“就像你妈让你吃香菜,你叫苦连天说吃了会死一样。”
男孩显然没听过这种还带有污蔑性的比喻,当即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反应过来的瞬间立时涨红了脸,恼怒道“我才没说过我吃了香菜会死明明不吃香菜的人是你自己”
“哦是吗,那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然而他语气里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完了还又把下巴缩进被子里,用力咳了几声,满脸虚弱“我是病人,烧糊涂了,不是故意记错的。”
他脸色苍白的虚弱样子实在太逼真了或者说本来也确实在发烧途中,以至于男孩那点刚冒上头的脾气登时被浇灭。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虚弱病人说“如果你帮我把二号室右侧角落桌子的第四个抽屉里的糖果盒拿过来,我就原谅你刚刚冲我发火的事情。”
男孩“”
少年“咳咳咳咳”
男孩像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着了,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偷偷溜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果然多了个粉红色的糖果盒。
他颇为犹豫地从袖子里扒拉出糖果盒,递给少年“我妈说发烧的时候不能吃糖。”
“我妈说我发烧的时候还不能吃药呢,”少年颇有些费劲儿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把身体埋在被子里,指挥道“你帮我打开。”
男孩“哦”了声,拧开盖子,却没有闻到应该有的甜味儿。
“倒给我,”少年掌心朝上冲他伸出手“两颗。”
男孩捏着糖果盒给他倒了两颗,结果发现这糖果盒不但闻着没甜味,倒出来的东西也不像糖果,黄黄一颗,被压得很扁,表面好像还刻了东西。
更像是药丸。
他忍不住问“你这确定是糖果吗”
“干嘛,你也想吃”少年眯了眯眼,抬手飞快把糖果盒盖上夺过,攥进被子里,笑得无比狡黠“不给你吃。”
男孩“”
少年像是嫌不够气他一样,又把糖果丢进嘴里,咔擦咔擦地咀嚼着“啧,怎么这次是菠萝味的,一般般,不是很好吃,有点太甜了啊,不过感觉是小朋友喜欢吃的口味呢。”
他顿了顿,朝旁边看过去“你要是实在喜欢,我给你一颗尝尝也不是不行呢这位小朋友”
男孩黑着脸兀自生了半天气,居然也没走。
不知过去多久,床上的少年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走到床边,问了句“所以你为什么发烧了不能吃药”
少年却没说话。
就在男孩以为他睡过去时,对方突然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声音暗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说“因为我不是发烧,吃退烧药,没用。”
“安怀,安怀。”
迷迷糊糊间,安怀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起,身体落入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里,然而涌入鼻尖的气息却有些复杂,混着很浓郁的血腥气与硝烟味,仿佛刚从某个生死战场上下来。
谢远野拆开手里的药盒,掰了一颗退烧药递到安怀嘴边,声音沙哑的像是徒穿沙漠,多日没有喝过水的旅人一样,说“你发烧了,醒醒,把退烧药吃了再睡,你不能再继续烧下去了。”
怀里的人一如既往的没动静。
谢远野眸色一沉,他抬手捏住安怀的下巴,正欲把药直接喂下去时,安怀突然动了。
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也不知道是屋里太暗,还是他睡太久,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缘故,眼前朦胧一片。
安怀蹙着眉眯着眼瞅了好半天,才能勉强看清一点点谢远野的模样。
谢远野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突然醒来一样,在一瞬的愣怔后,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惊喜起来。他赶忙把人往上抱了几分,担心刚刚的话安怀没听见,于是再次重复道
“你还在发烧,太烫了,先把退烧药吃了再睡。”
安怀微微蹙眉“退烧药”
“对,退烧药。”
谢远野拈着那颗退烧药小心塞进安怀嘴里,等对方喊住后,他正要端起手边事先准备好的温水给安怀喂下时,就听一道“咔擦”声缓慢响起。
安怀缓慢地把退烧药嚼碎咽下后,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低声嘟囔了句“好苦。”
谢远野压根没想到他居然会用嚼的,闻言立时把水杯举到安怀嘴边,然而安怀却没喝,而是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微微仰起头看向谢远野。
他好像在这一刻,将方才朦胧的、陌生的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下意识脱口而出“有糖吗菠萝味的。”
谢远野一顿“糖”
“嗯”
安怀半聋着眼皮,语调格外缓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半梦半醒间,声音太轻的缘故,居然透着一丝丝非常微妙的撒娇意味,不等谢远野再说,再次一字一顿道
“小朋友喜欢的那种。”
谢远野捏着药片的手霎时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争取过两天流畅了多写点qaq
晚安爱你们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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