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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选择
    aha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病房内响彻, 重重砸进每个人的耳里。一夜未眠的奔波似乎没给他带来任何疲倦,俊美的脸庞上除却冰冷之外再无其他。

    屋里在片刻的沉默后,谢远野终于收回目光, 转身拉过安怀就要径直往门外走去, 然而他手指刚触碰到安怀手腕,就听杨书突然在身后咳嗽着虚弱道

    “在我遇到你们的一周前,到达机场的前一天,总部右侧的救难所突然爆发了一批丧尸, 是救下的幸存者中混进一位感染者, 下车的时候那人突然变异,当场咬死了三个人。”

    谢远野脚步略微一顿,但没停。

    他的手握上了门把。

    下一刻,就听杨书又道“其中一个人是你的爷爷,谢老先生。”

    谢远野拉开门板的动作登时停下。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望向杨书“你说什么”

    “谢老先生那天听见找到了新的幸存者,特意从实验楼跑了过来,明面上是关怀幸存者的情况,暗地里其实是防着我们再从中找到oga,将他们带走去。”

    杨书说着,似乎又想到了当时的情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很难说的笑, 再次开口“他从来就不支持我们拿oga作为实验, 一直在向上提出反对,但毕竟事关人类未来, 牵扯太多利益,明面上应付,暗地里其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心里也都一直清楚,所以他才会过来其实就是为了保护oga。”

    “但那天, 那个混进幸存者车上的感染者,就是个oga。”杨书道“于是谢老先生在他下车的时候,特意在车边注视了他就多注视了那么一眼,他就被咬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就是命运。”

    杨书说到这,忍不住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自嘲,吸了口气后,才再次望向谢远野,似乎想说什么。

    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安怀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或者只是激将法。”

    杨书顿了顿,看向安怀“我没必要拿这个骗你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直接问问沈音风,我不相信他在这里与总部、或者说与谢老先生半点联系也没有。”

    谢远野几乎是下意识望向沈音风。

    时间走过黎明来到日出东升的清晨,外头的天已经很亮了,阳光从窗户里照进地板,又被窗框遮成一条笔直的平行线,线后一厘米的阴影中,是沈音风的黑色鞋尖。

    他俩手揣进白大褂里,与阳光隔了咫尺距离,却又半点光都没触到,白大褂与阴影一起形成一种非常奇异的“黑白”色调。

    沈音风在这片黑白之中推了推眼镜,片刻,才终于在谢远野与安怀、以及所有人的注视中,缓慢而沉重地吐出几个字

    “她说的没错。”

    谢远野脸色登时煞白。

    “但是你爷爷他还没有死。”沈音风再次道。

    谢远野倏地一愣“什么意思”

    “虽然现阶段抗体血清的确还没研制出来,但在罗雪山研究所彻底沦陷之前,我们曾经非常短暂的触碰到过通往成功的关口半成品抗体。”

    安怀微微皱眉“半成品不保证完全有效”

    沈音风摇了摇头“如果说不保证完全有效中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那么这个半成品就属于仅有千分之一成功的概率万分之一也有可能。”

    其实这种情况说它半成品都属于高攀了,但作为当时唯一的可能性,这已经是人类的一大步了。

    “谢老先生对于我们来说属于不能失去的人,他”杨书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旋即才接着说“非常重要,于是情急之下,别无他法,我只好把先前脱离罗雪山研究所时带出来的一管半成品注射进去。”

    那几乎是最后孤注一掷的办法。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杨书自己,从拿出针管到刺进皮肤,将抗体尽数注入期间短短几个瞬间结合而成的数秒又或者其实只有一秒,她都没有祈祷过会成功。

    所有的行为都只不过是下意识。

    拔出针的刹那,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催促身体站起来朝后狂奔,然后举起枪。

    “可是谢老他没有死。”

    杨书顿了顿,又说“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他其实在那之后身体就开始出现丧尸的状态,血管里是黑色腐血,被丧尸咬的伤口直接溃烂,凝固成腥臭,身体里的细胞停止再生,瞳孔扩散他身体里每一样机能都在逐渐丧尸化。”

    “唯有心脏与呼吸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安怀不由得想起自己上次被丧尸咬之后的模样其实也是有腐血的,哪怕当时昏迷,他也能在迷糊中感觉到自己血管被撑开时的痛苦,他们在身体里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四处冲撞,企图吞噬他体内的每一个红细胞,毁坏每一样身体机能。

    但最后却都一股脑汇聚到了胸口,涌上喉头,被他尽数呕了出来。

    安怀神色如常地从记忆中抽回神,语气听不出波澜道“也就是说,他处在了一个半人半丧尸的状态里”

    “是的,”杨书道“但没有人知道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在我离开前,他的人类生命特征已经在出现变弱的趋势仿佛在昭示着,这是一场我们与丧尸的拉锯战。”

    要么病毒彻底将人类感染,吞噬所有生命,从此化作行尸走肉的怪物;要么在这之前,研制出真正的抗体,重新恢复成人类。

    而眼下,真正的抗体就在眼前。

    “人类的输赢亦或者说,你爷爷的生命,就在这咫尺之中,他随时随刻都会陷入死亡境地这点,与人类本质是相同的。”

    “而现在有能力决定命运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安怀。”

    安怀冷冷地看着杨书,没有说话。

    杨书则再次望向谢远野,无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即便这样,你也可以做到让他决定自己的命运吗哪怕你爷爷会死,而你本该有能力救他的。”

    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鞋面落在地板上的哒啦声与交谈的说话声细碎地传进来,成了寂静病房里唯一拥有的动静。

    安怀也没有说话。

    他眸色本就浓黑,此时站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深不可测,浓密卷翘的睫毛更是将眼底情绪盖了个彻底,往日用来掩盖真实模样的铜墙铁壁脸上漫不经心、混不正经的慵懒消失不见,替代而之的是说不上来的冷漠。

    不似谢远野那种强硬,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源自心底,只是一眼便见人心生畏惧的冷。

    杨书在沉寂中只短短扫过一眼,便被吓得一怔。

    不知过去多久,安怀收回目光的同时,终于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似乎松了几分。

    其实这不算意外。

    人太复杂了,没有人能真的做到完全无私,安怀扪心自问,自己也做不到,一边是对自己来说或许极为重要的亲人;一边是刚从讨厌转为也许喜欢的普通人,在生命面前、命运面前,会如何取舍,其实一眼就看得到结局。

    不知怎的,安怀心里莫名涌出一种非常奇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但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来这个“以前”到底指的是什么事,他缓慢垂下眼,暗自长吐一口气,正在心里漫不经心地倒数着怎么把手抽回来时,握住手腕的掌心忽地擦过腕内侧最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安怀不由一愣。

    他颇为意外地看向谢远野aha脸上的难以置信与煞白已然褪去,恢复为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方才那些表情都不过是幻觉。

    他视线冰冷的从杨书与沈音风脸上擦过“如果我有能力,我愿意付出一切救我爷爷,哪怕你们要抽我血,拿我做实验体,可以,没有问题。”

    杨书“所以说”

    “但是我没有能力,我没有抗体,有的人不是我,是安怀。”谢远野不由将安怀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一字一顿,格外有力道

    “我可以为了我爷爷、为了人类奉献自我,但我是我,他是他,他没有任何义务去牺牲,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没有任何资格去请求他牺牲。”

    “如果你们下次再拿这种事情要挟他,我不建议先把他的嘴封上。”

    说罢,谢远野不再搭理身后其他人到底作何表情、还有什么要说,推开门毫不犹豫地拉着安怀踏出房门。

    直到临关门前,他才像是又想到什么,侧头看向沈音风

    “你能联络到总部的话,麻烦帮我带一句,我的队友周鸣御他们已经先一步往总部去了,如果有提前抵达,方便的话,麻烦他们告知我一下总共有四个人。”

    沈音风也是一愣。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话,房门已经嘣的声被关上了。

    腕上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

    安怀头发在男性中已经属于长的范畴了,一趟病房下来只干了一半,好在总算不淌水了,谢远野刷开房门时,倒也不必再担心把地板弄湿。

    屋里通电需要插房卡进卡槽,和酒店一样的配置。

    谢远野进门后没立马将房卡插上,临走前特意拉实了的窗帘将房间遮的昏暗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彼此的身影。

    安怀也不着急,他就着被谢远野握住手的姿势缓慢倚靠在门把上,直至门板发出一道极其细微的“滋啦”声时,他才缓慢开口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谢远野身形明显一顿,就听安怀又道“也许我真的如杨书说的那样,可以呢”

    “所以”谢远野转过身,昏暗中,他表情晦涩不清,除却冰冷还是冰冷“你是觉得我会问你,你愿意吗”

    安怀轻轻挑了下眉。

    谢远野终于松开了紧握着安怀的手,触及到空气时,安怀才发现自己掌心上全是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流的,或许两人都有,但眼下全都粘附在一块,交融着不分你我。

    “安怀,我不知道你母亲到底是谁,做了什么,二十年前为什么会参与实验,并且有抗体,以及你身体里为什么也会有抗体,”

    谢远野一字一顿,几近冰冷道“但只要你不愿意,就没有人能逼你。”

    他顿了顿,又道“哪怕是你自己。”

    安怀霎时一怔。

    门后似乎有人经过,脚步声在后方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急促,安怀却无心再去注意,为什么他们房间这么朝后也会有人来,是谁,又想做什么。

    所有声音、包括呼吸声与心跳声在刹那间都如潮水般在耳后褪去,整个世界陷入无限的寂静中,而安怀在这片寂静里,看见谢远野朝他迈步而来。

    直至停在咫尺。

    aha俊美脸庞在眼前放大的刹那,安怀轻轻眨了下眼,再睁开时候,他从谢远野眼里看见一道很模糊的自己

    “对不起,”不知过去多久,谢远野忽然声音嘶哑,几近挣扎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句“对不起,安怀”

    安怀骤然回过神,下意识动了动唇“为”

    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话音未落,谢远野再次将他打断,话语间染上几分难以觉察地痛苦“真的、对不起”

    安怀忽然说不出话了。

    他望着谢远野,那些刚积蓄起的困惑霎时轰然而散,在短暂的愣怔和不可置信后,他心里终于涌出一股非常微妙的感觉。

    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谢远野道歉的理由。

    不是因为后悔,也不是心里曾有那么一瞬对不起他的想法,或者是想让他牺牲的念头,而是十分单纯的、纯粹的

    “让你知道了这种本来就不应该由你来承受的事。”谢远野轻轻低下头,无声把人抱进了怀里。

    体温触过来的瞬间,安怀终于知道了这个让他极为陌生的东西叫什么了。

    谢远野在心疼他。

    无论是有抗体本身,还是因为抗体即将为他带来的种种,亦或者是方才杨书故意说的那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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