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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陶笛
    第68章

    米哈伊尔盯着她, “你要和我在太阳日结婚,是因为那一天,我的神格最强, 你惹怒我, 是因为想要借我的势灵魂归位”

    年轻的神明抿唇。

    他说“我早该想到的。”

    苏酒并不是此世的生魂,所以她的见识,才会显得与她过去经历格格不入。

    苏酒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倏然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此时的苏酒魂魄割裂, 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基本靠本能行事。

    所以如果想要知道什么。

    这个时候是最好诈出来的。

    米哈伊尔心中一痛。

    所以,果然是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米哈伊尔咄咄逼人起来,他眼尾泛红,几乎被嫉妒吞噬了理智,“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在那边等你吗”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米哈伊尔说“他哪里比我好”

    黑发的神明浑身戾气外露,看起来可怕极了。

    苏酒被吓到了,叫了一声,眼泪哗得掉了下来,她语无伦次, “不是的, 不是的”

    她金色的眼瞳变了几变,忽然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滚”

    她说“我就是不喜欢你你的心就是坏的, 你滚远点啊”

    苏酒打完人,转身就跑了。

    一边无意看到的艾薇儿倒抽了一口冷气,跟着她的小医师也惊呆了,想说话却一下被艾薇儿捂住了嘴巴, 拽到了一边的花丛里。

    艾薇儿浑身发抖,她感到了沉沉的威压,浅薄的乌云浮动在浮空城上方,种种迹象,都显示神明要发怒了。

    可是爱神站在原地,他没有去追,也没有做其他什么,修长的手伸出来,怔怔地摸了一下脸颊。

    他什么也没说。

    湿漉漉的液体落下来,打湿了凌霄花和艾薇儿的衣角。

    小医师在艾薇儿怀里,小声的,糯糯的说。

    “前辈下雨了。”

    艾薇儿看着在雨幕中沉默的神明,抱住怀里的小医师,小声说“嘘。”

    那场雨下了很久。

    昏昏沉沉的天幕里,靠着一处假山乱石的池塘边,精致的屋檐下,玻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女宽松的衣裙被玫瑰花刺撕扯得遍体鳞伤,鞋子也不见了,她蜷缩在乱石假山的凹陷处睡着了。

    雨水漏进来,浸湿了她的衣袖,她却仿佛毫无察觉,睡得很香。

    修长有力的手穿过少女的腿窝,长长的黑发氤氲着朦胧水汽,米哈伊尔俯身把人抱起来,然而下一刻,锋利的石锥插入了神明的胸口。

    胸口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

    少女睁开眼,看着他,金色眼瞳凶戾极了。

    嫣红的鲜血流淌下来,浸了苏酒一手,温热的,滚烫的,如同潺潺又纠缠不休的细流,流淌到少女的手肘,又滴落在地上,缠缠绵绵的流向池塘。

    她说“原来你的血,是热的。”

    她眼里没有分毫感情。

    米哈伊尔流了很多血,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他握住她满是鲜血的手,让她往里更深一步。

    石锥陷得更深。

    米哈伊尔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神似乎毫无温度。

    “我是的心脏,很久以前就被人挖走了。”他说,“是爱神的神格,衍生出了虚假的,不死的心脏。”

    苏酒感受到了流血的心脏,在缓缓的跳动,虽然梦魇黄金鹿已经碎了,但身为sss级神明的本能,还是能感受到那心脏浅薄的不同。

    米哈伊尔眸子乌黑,深不见底“你要是不喜欢这颗心。”

    “我就挖下来丢掉。”

    厚重浓郁的猩红,流入了干净的池塘,晕染出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血色,引得池中鲤鱼争先恐后,又因为无法承受神血,爆体而亡。

    一时间,干净的池塘尽是贪鱼的漂泊的浮尸。

    懵懂的少女耳边是神明痛苦难耐的喘息,剜心的汗与血,在地面上凝成另一个血色的小池塘。她握着一颗被刺穿的,跳动的血红心脏,视线却落在那些死去的鱼身上。

    太贪食的鱼会被撑破肚子。

    这是幼时长辈教她的道理。

    可是她没有听话。

    苏酒皱了皱鼻子,又露出了小女孩的情态来,语调却冷漠。

    “好脏。”

    她没有被吓到,把心脏塞了回去,认真说,“你不要乱丢垃圾。”

    艾薇儿看着神明抱着衣衫湿透的少女回来。

    几乎所有人都悚然了。

    他们两个仿佛是蹚了一趟血河,浑身都是血淋淋的,极其惊悚吓人。

    女孩在神明怀里睡过去了。

    外面还在下雨。

    一直没有停过。

    这样的事情,之后又发生了很多次。

    少女对所有人都温温柔柔的,甚至米哈伊尔也是如此,但她的温柔,唯独对米哈伊尔的温柔藏着刀锋。

    艾薇儿见过苏酒上一秒拿着水果刀,认真的给爱神切苹果,下一秒,就把刀插到爱神的胸口。

    少女懵懂又病态,她扯着米哈伊尔的衣领,逼迫他问,“苹果会为我死。”

    “你会为我死吗”

    鲜血汩汩的流淌下来。

    黑发的冷厉爱神把人拉到怀里,她听见他忍耐着疼痛的沙哑嗓音,“我会。”

    他把刀抽出来,血洒了一地,他缠着红绳的指尖痛到颤抖,却面不改色,说“但是现在,还不行。”

    “不行”

    她呆呆的,“为什么不行”

    “你欠我的解释。”他说,“我还没有等到。”

    他黑色的眼瞳藏着哀恸。

    “哦。”她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你别等了好不好。”

    “不好。”

    “可是我不喜欢你。”她直言不讳,“我想让你死掉。”

    她美丽极了,又漂亮又无情。

    她被狠狠按在了墙上。

    男人凶残的吻着她,他攥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流血的胸口上,用了力,发了狠,一字一句,“不行。”

    女孩的表情变了。

    她开始伤心的流泪,大颗大颗眼泪从金色的眼瞳里掉下来,像小美人鱼的珍珠。

    男人凶狠的表情变了,变得柔软,他嗓音沙哑,藏着无奈,吻着她泛红的眼角。

    “你这个样子。”他喃喃的,喃喃的重复着,“你这个样子”

    她这副病态,疯癫,又脆弱的样子。

    他怎么敢放她一个人,在这肮脏的人间。

    他们就像纠缠而生的荆棘,互相肆意的伤害,却又靠彼此苟活世间。

    艾薇儿发现,如果遭遇很大的惊吓或刺激,苏酒那些碎片人格全部会消失神隐,为了自我保护,会展现出一种极度偏激的性格极度恐惧,或者极度无畏,而在这种极端情绪下,也会出现记忆碎片的混合,比如出现极端无畏的小苏酒。

    这种状态的苏酒就是杀人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会笑嘻嘻的捅爱神刀子。

    而极端恐惧就是之前见到米哈伊尔就害怕得乱哭乱跑的状态。

    总之这是非常不好的两个状态,对于恢复极其不利。

    而苏酒现在,这两种状态相互转换,灵魂越来越脆弱。

    最后,艾薇儿带着自己熬夜写下的心理报告和医疗方法,和一众被折腾的医师,鼓足勇气找上了米哈伊尔。

    他们彻夜长谈,中间夹杂着神明的戾气。

    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等到黎明破晓,艾薇儿和医师们带着疲倦离开。

    而黑发的神明指尖缠绕着红绳,破晓的光斜照着他英俊的眉眼,那双乌黑眼睛戾气散去,泛出了厚重的忧郁。

    他的手放在一沓写满了汉字的薄纸上,白皙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泛出薄薄一抹青。

    翌日。

    艾薇儿在陪小苏酒玩。

    小苏酒喜欢画画,喜欢画各种简笔画,她尤其喜欢写生。

    不过因为极端情绪的影响,她画画的手总是有点抖,不停的跟艾薇儿说“我有点难受”

    就在此时。

    她们听到了悠扬的陶笛声。

    是很好听的声音。

    小苏酒听得入迷了,她说“啊,这个好熟悉呀。”

    她的手不太抖了,小苏酒高兴的说“长亭外,古道边是这个调调,我以前听过”

    艾薇儿不动声色“那我们去看看”

    “好呀好呀。”

    艾薇儿带着苏酒,让她穿过掩映的藤花林,来到雪白的蔷薇花铺陈一地的斜坡。

    微风吹起银发神明身边的白蔷薇,带起微弱的花色,他浓密的雪白睫毛垂下来,一双眼睛是剔透美丽的蓝宝石色。

    他低头吹着白玉陶笛,微风吹动他雪白的衣角,银发遮住半张脸,让他看起来温柔又圣洁。

    小苏酒呆呆看着,一时间居然挪不动路了。

    “姐姐。”小苏酒小声问“他是神仙吗,怎么那么漂亮呀。”

    司长爱与美的神明,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的时候。

    当然能迷住恋人的眼睛。

    艾薇儿心中这样想,却轻柔说“应该就是他吹的笛子吧。”

    她顿了顿,试探问“酒酒认识他吗”

    “我当然不认识呀。”小苏酒说,“我怎么会认识这样好看的哥哥呀。”

    艾薇儿引导着“那我们去跟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小苏酒犹豫了。

    “这,这不太好吧。”

    艾薇儿敏锐的发现,苏酒的手不抖了。

    她不害怕这个人。

    艾薇儿拉着她就要走过去,“没关系那个哥哥一定不会介意的。”而且一定会非常高兴。

    然而小苏酒没走几步,就仿佛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我不要”

    小苏酒一把松开了艾薇儿的手,大声说“我要去画画了”

    陶笛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米哈伊尔垂眸,看着雪白的陶笛在他手中裂开,不好的回忆陡然蔓延,又狠狠被他遏制。

    “没有用。”米哈伊尔冷漠的陈述事实。

    “爱神殿下,请相信我。”艾薇儿认真保证,“您在稍微坚持几天,一定可以。”

    脾气并不好的爱神看着手中裂开的白玉陶笛,顿了顿。

    他修长指尖缓慢拂过,时光逆流,裂开的陶笛再次恢复如初。

    艾薇儿心中一跳。

    她曾经听说过,时光逆流是sss级神明也会感觉艰辛难以参透的一种神术,强行使用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没想到爱神殿下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米哈伊尔看着手中的陶笛,半晌,“她小时候,好像不太喜欢这个。”但是以前在小院的时候,她每天都笑嘻嘻的给他吹笛子。

    哪怕遭遇他再大的嫌弃打击,那透出眼里的热爱也不减分毫。

    艾薇儿诧异的望他。

    然而爱神只是喃喃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

    于是小苏酒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陶笛声。

    她一开始会假装一点都不在意,闷头画画。

    但是陶笛每天都会换一首曲子,极其温柔耐心,悠扬的曲调,每一个音符都戳在苏酒心上,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苏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些曲子,但听起来就很心动。

    大概过了半个月,那曲子不响了。

    艾薇儿就看到小苏酒坐立难安,画都画不下去了。

    她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开口问“怎么没声了呀。”

    艾薇儿摇头,“不知道。”

    “”小苏酒嘟囔了一声,“这个哥哥怎么一点都不努力半途而废是不好的。”

    艾薇儿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苏酒放下了画笔,“我去看看。”

    她像是跟自己说的,自言自语,“就去看一眼。”

    银发蓝眸的男人并没有走,白皙的指尖擦过如玉的陶笛,眼瞳幽幽。

    小苏酒不敢靠近,躲躲藏藏的。

    米哈伊尔抬起眼。

    恰好与苏酒躲闪的目光对视了。

    深蓝如同宝石的眼睛,在晴朗明媚的天空下,温柔动人。

    米哈伊尔想。

    鱼儿上钩了。

    苏酒“”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

    她索性不想,眨了眨眼睛,“哥哥,你在吹什么呀”

    她这句哥哥又轻又软,带着甜意。

    叫得米哈伊尔差点没把陶笛又给捏碎了。

    他收敛下情绪,声音僵硬的,干涩的模仿着一种温柔的语调“陶笛。”

    他松开手,给她看。

    他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戒指,白玉陶笛在掌心,一时间那细腻白玉色,竟然不分伯仲。

    “陶笛”小苏酒赞叹说“这可真好看呀。”

    “哥哥今天怎么不吹了”

    米哈伊尔说“嗓子疼。”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很柔,“你很想听”“啊,哥哥嗓子不舒服就不要吹啦。”苏酒连连摆手。

    米哈伊尔微微笑,他把陶笛放到了苏酒手中。

    玉质温润的笛子,带着男人略微温热的体温。

    “喜欢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苏酒眼睛一亮“诶我,我也可以吗”

    她不安的说,“可是我从来没吹过这个东西”

    米哈伊尔眼里的光温软下来。

    他听见自己说。

    “你可以。”

    他凝视着她,仿佛凝视着那些被他珍视的岁月。

    “不会有人比你吹得更好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进小黑屋,废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