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三思。”
另一名年长些的剑侍沉声道,“秘境中四处都有携带镜石的灵宠窥伺。入境之前,主人再三嘱咐,请少主行事谨慎,不要落下话柄。”
年轻人冷笑一声,月白袍袖挥拂,负手于背后,慢悠悠道,
“昨日晚上,乾坤灵镜不是传来了讯息,这一批的鹞子灵宠已经死绝了么据说,下一批的灵宠投放入秘境,还需要两三日”
年长剑侍躬身行礼,沉默退后。
最机灵的那名剑侍笑嘻嘻道,“少主明察,昨晚的消息,确实最少要两日。”
“足够了。”年轻人捏了个灵诀,喝道,“显踪”
悬于半空中的阴阳鉴细微地调转了弧度,一道细长凝实的亮光,从散发着深蓝光芒的一侧镜面射出,缓缓旋转,最终定于北方,不动了。
“秘境灵气最浓郁之处,在正北方。那里有什么来着仿佛是大泽湖”年轻人喃喃自语着,随意吩咐道,“走罢。”
“是”四五名剑侍同时行礼,在前方劈木开道,一行人向正北方前去。
“斩鱼”
“一剑一百斤两剑两百斤”
“昨天有一万斤鱼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没有珍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说,全留下”
“定”
“妈的你给我定”
“我要上岸我要休息你们这群兔崽子鱼给老子定住了”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观,观里有个老道士,他喜欢讲呀讲故事”
“老道士说,烤鱼好香好好吃,左一口,右一口,它真的好好吃”
浓郁的烤肉香气飘入鼻尖,杵在湖边的纪瑶和扎在水里的陆在安忍无可忍,异口同声大喊,
“小凌,闭嘴”
“上百斤鱼都塞不住你的嘴巴”
纪凌委屈地闭了嘴,专心致志地运转真元,同时翻动半空中的十六个烤架。
烤架上的十六尾鱼外焦里嫩,发出阵阵的浓郁肉香。
他撕下一小块鱼肉,尝了尝,把草地上摆放的小沙漏翻转过来,扭头叫道,“陆哥,今天的头一批鱼烤好了,只用了三刻鈡,比昨天快半刻。”
坐在烤架对面草地的陆焕也撕下了一小块鱼肉,查验片刻,点了点头,“火力均匀,灵气四溢,不错。”
“是吧。”纪凌骄傲地道,“我们家里,我烤鱼烤肉都是最好的。”
他拣了最肥大的一尾烤鱼,把鱼鳍连接的大块雪白鱼肉撕下,盛放在新鲜摘下的荷叶里,“这块肉最好吃了。留给我姐。”
他又把肥鱼翻过身来,撕下一大块肉,同样盛放在荷叶里,捧给陆焕,“陆哥,知道你辟谷,不拘吃多少,尝尝味道就好。”
把剩下的鱼肉剔了骨,塞进第三张荷叶里,“徐兄胃口大,其他的都给他。”
再把另几条烤鱼收集起来,剔骨去尾,“多得吃不完的,这一批烤制,下一批腌制,留给乌辛做口粮。”
陆焕捧着香气四溢的荷叶,看他小蜜蜂般的四处忙碌,若有所思,
“这些俗世生活的手段,都是你姐姐教的”
“是啊,”纪凌手里不停,嘴上回答着,“我姐姐会的可多了。烤鱼烤肉都是她手把手教我的。”
陆焕点点头,举起荷叶,咬了口香喷喷的鱼肉,咀嚼了几下,“烤鱼风味上佳。”
“还不错吧。”纪凌笑道,“我是火系单灵根嘛,控火能力好是应该的。倒是我姐,她的灵根和火相克,很难控制火候。我们刚捡到乌辛的时候,我姐烤肉的速度跟不上,乌辛又挑嘴,一开始可为难她了。后来我姐下了一番苦功,控制火候的本事才渐渐练好了。”
陆焕放下荷叶,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是火系单灵根,你姐姐却是水木双灵根,属性相克。若我没有猜错,你们不是亲生姐弟”
“啊,陆哥你不知道”纪凌疑惑反问,“我姐没和你说我是五岁那年,被我姐从黄河边捡回来的啊。”
陆焕纵然心中已有揣测,也不由得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色。
“她将你捡回来的不是由你们父母收养的么”
“不是,就是我姐捡回来的。她没爹娘。”纪凌肯定地道,“她捡到我的时候,黄河正在发凌汛,我姐就用凌给我起的名。”
陆焕转过头去,远远望了眼湖边拿着柳枝修炼的身影,
“这么说来,她一个孤身女子,在飘零乱世之中,捡到五岁的你,不离不弃,带在身边养育了十年。如此心性,算是极难得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纪凌理所当然地道,“不只是我,还有乌辛也是路边捡来的,养了三年,家底都让他吃空了,她每天都骂他太能吃,到现在也没丢掉。”
陆焕默然片刻,“不错,她认你做弟,供养你长大,倒也罢了。那乌辛长得不堪入目,吃得又多,至今竟未丢弃你姐姐确实是心性坚韧。”
心目中最厉害的偶像夸赞起心目中最好的姐姐,纪凌骄傲地两眼放光,
“她就是这样的,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会去做,再苦再累也会坚持。之前捡到陆哥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啊,那时候你被雷劈糊了,我还以为你救不活,乌辛整天嚷嚷要把你吃了,最后还是我姐力排众议,用了许多的灵石家底,把你救回来的”
陆焕“力排众议”所以这熊孩子当初也是同意把他给乌辛吃了的是吧
纪凌“”好像说错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啊,那个,姐我帮你数斩鱼的剑招”纪凌大喊一声,翻身从草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陆焕又在原地坐了许久,无人照看的烤架逐渐熄灭,荷叶里滚热的烤鱼也变冷了,他施了个炎诀,呼啦,火光重新燃起,又偏过头去,去看扎在湖边凌乱斩鱼的纤细背影。
“今日还差多少练好了来吃鱼。”
纪凌坐在湖水边,无聊地扳着手指,“八十八九十九加油啊姐姐。”
“一百二十剑,一万两千斤乌辛可以吃整个月了”
纪瑶举着重若千钧的柳枝条,眼眶含泪,痛苦地念道,“二百五十剑,两万五千斤离五百剑只差一个二百五”
湖水的另一边。
“定住,鱼兄,鱼爷爷”徐在安眼窝发青,扎在湖里的大半个身体摇摇欲坠,“今天最后一条了,你给我定住,我管你叫祖宗。”
他挤出气海里的最后一点残余真元,指引空中的法器调转角度,绽放出白光,“定”
跃出湖面的杜康鱼发出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奋力挣扎了几下,忽然不动了。
肥硕的鱼身以扭动摆尾的姿势,定在镜面反射的炽热白光里。
徐在安大喜过望,几步涉水冲过去,“祖宗”
他热泪盈眶地拖着动也不动的杜康鱼,蹒跚走向岸边。上岸的那一刻,心虚地用眼角瞥了眼岸边不远处的陆焕。
陆焕盘膝坐在草地蒲团之上,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仰起头,出神的注视着风云变幻的天空。
不知从何处起的一阵大风,吹散了漫天游鱼形状的云朵,倏然之间,风云流散。
“有人汲取灵力,强行突破”他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