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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捉虫)
    半个时辰之前。

    “此处灵气极为浓郁。”

    身穿月白色长衫服饰的众剑侍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和障目古藤,走入巨大的洞穴,众人分散四处探查了一番。

    “从脚印和毛发看,应是秘境中三只大乘期大妖中之一,岐武巨象的巢穴。”

    身穿月白长衫、光华灼灼的年轻人在洞穴里来回走了一圈,冷笑道,“巢穴禁制被破,我们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想必岐武巨象是陨落了。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能耐,大乘期的妖丹,少见哪。”

    “不止陨落了,而且是最近刚刚陨落。”几名剑侍探查了一番回来,躬身回禀,“恭喜少主,以大乘期大妖的修为,归入小崇山轮回,近期之内,秘境之中灵气必将更加浓郁。少主若在此地加以修行,突破金丹大圆满境界,指日可待。”

    年轻少主负手在山洞中,哼了一声,“那也不见得。若是击杀岐武巨象的那个人物,在附近抢先突破秘境之中的灵气再浓郁,也是尽归于他,于我有何助益”

    始终沉默不语的年长剑侍上前一步,行礼道,“少主,韩常请战,诛灭此人。”

    年轻少主睨了他一眼,“可有把握别忘了,你们几个都是压制了修为才进入秘境的。如今的韩长老你,可是区区金丹中期修为。”

    韩常斗笠下的面容细微地扭曲了几下,冷声道,“韩常如今是少主剑侍,心甘情愿追随少主左右。旧日称呼,还请少主不必再提了。”

    年轻少主嗤笑了一声,“何必如此,曾经身为大仙门护宗长老的旧事,不丢人。罢了,你不喜,我不提就是。”他挥挥手,又问道,“可有把握”

    “进入秘境之人,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后期。相差一个小境界,击杀无碍。”韩常双手递过一把形状古朴的宝剑,“韩常不在身边随侍的时候,还请少主佩剑。”

    年轻少主厌恶地看了眼那柄不起眼的剑,“我有玉笛即可。何必佩剑。”他吩咐身旁的年轻剑侍,“克复,接过来。”

    克复上前一步,躬身接剑,韩常却不放手,坚持道,“好玉固然养神,可惜锋锐不足。以青笛为器身,虽也能激发剑意,但若境界修为不够,不足以伤人。明霄真人已入大乘境,心随意动,玉笛足矣。少主未入元婴,还请少主佩剑。”

    两人僵持了片刻,年轻少主脸色难看,终于还是接过剑来,拂袖往洞穴深处而去。

    韩常将头顶的斗笠略扶了扶正,端正系好细绳,提剑大步出了洞穴。

    今夜正是十五,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洒下清辉万里。

    波光粼粼的月下湖边。

    陆焕折下柳枝,在月光下慢慢比划出一招剑势,姿势优雅之极。

    在他对面,纪瑶同样折了一根柳枝,模仿陆焕的姿势,极缓慢地演练着。

    陆焕演示了三遍,走了过去,按住纪瑶手肘,略微往上抬了抬,

    “真元凝实,动作不要急,慢些无妨。肘,腕,指,三点一线。运力于肩肘,不在手腕。对,就是这样。”

    他满意地退开几步,“按照刚才发力的方式,挥剑五百次。”

    纪瑶举着柳枝僵在原地,心神俱震,声音发颤

    “陆白,陆哥,讲点道理,我白天已经布阵一百次,又挥剑五百次了。”

    “便是每日布阵五百次,挥剑一千次,也不算多。”陆焕理所当然的回答,“还等什么,月色正好,适合修行。现在就开始。”

    纪瑶咬牙,沉肘发力,凝实的真元缓慢运转,附于细小柳枝之上。唰的一声,柳枝笔直如剑挥出,带着一股凌厉疾风,割裂了前方草地,尘土飞扬。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嘤嘤嘤的灵草哭泣之声。

    灵草们笨拙地挪动草根,往左右移动躲避。

    “出剑再快些。”陆焕负手立在对面树下,点评道,“你现在的剑招速度,只能割草。”

    纪瑶咬牙再度运起真元,这次剑势快了几分,风势更疾,将前方的草地割出了细长的一道裂口。

    “这次怎么样”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陆焕叹了口气,抬头看天。“可以锄地了。”

    纪瑶”“

    “纪凌,过来帮你姐姐数剑,数到五百结束。”陆焕吩咐了一句,玄色大袖挥起,向湖边走去。

    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入耳朵,望着飘然远去的背影,纪瑶手疼,心堵,再也无法忍耐,瞬间炸毛了。

    砰的一声轻响,她愤然把柳枝往地上一扔,

    “不练了我这样的普通资质,和你们这些天才不一样我再怎么练,难道能三个月引气入体两年筑基难道二十岁就能结丹你闲得没事做,去教导小凌练剑啊你干嘛整天盯着我,逼着我练剑”

    纪凌小跑过来,慌忙道,”姐,冷静些,冷静些,陆哥面前,别这样”

    前方的陆焕停住脚步,“纪凌年纪虽小,已有他的道。你却尚未找到你的道。以你的心性资质,不应止步于筑基。每日不好好修行,平白浪费了好资质,如何得证大道”

    纪瑶原地怔住了。

    安静了半晌,她喃喃道,

    “我的心性资质,不应止步于筑基能证大道”

    陆焕冷冷道,”那么多心性资质不如你的人,都能入金丹,证大道,为何你不能。如果你不能,唯一的原因,就是你认为你自己不能。”

    纪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紧紧地闭上了。

    “好好想想我的话。修行毕竟是你自己的事,后面要不要继续往下练,我不勉强你。”陆焕说完并不回头,走向湖边。

    纪瑶站在原地,低头去看地上的柳枝,过了片刻,俯身将柳枝拣了起来。

    “姐。”纪凌担心地看着她疲惫的脸色,“今晚还练不练了”

    纪瑶深吸口气,缓慢地将柳枝摆出起手姿势,沉肘,挥出。

    “练。帮我计数。”

    “三四”

    “一百三十三一百三十四”

    晨光微曦。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树下横躺着的徐在安翻了个身,继续打着香甜的小呼噜。

    纪瑶摇摇欲坠地站在草地中央,汗水湿透了浅碧色的衣衫,四周草地划满了横七竖八的剑气。

    “五百。”纪凌跳起来,小跑几步,上前扶住了纪瑶的身体。“歇会儿吧,姐。”

    纪瑶接过水囊,一口气喝干了大半,左手按着不住发抖的右手腕,“我死了,死了死了啊,好疼,手磨破了”

    “玉坠里有外敷伤药。”陆焕从湖边打坐完毕,起身走过来,提醒了一句。

    纪瑶取了玉坠,倒出了大堆的瓶瓶罐罐,翻检了半天,找出了个药香浓郁的小玉瓶,应该是伤药没错了。

    她翻倒瓶身取药,无意中看到瓶底写的是上品洗髓丹,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急忙把瓶子塞回去,又去翻其他的丹药。

    陆焕伸手过来,截住那小玉瓶,诧异问道,“为何不用这个用洗髓丹清洗创口,效果极好,你练剑磨破的伤口,片刻就可以痊愈。”

    纪瑶心疼地看了眼做成竹节形状的小玉瓶,不要说里面的灵药了,就是这瓶子也价值不菲。

    “瓶子里面装的是洗髓丹,还是上品就我这点破皮伤,没必要,没必要。还是省下来,等要紧的时候用”

    一句话没说完,陆焕已经拔开木瓶塞,从玉瓶里倒出两三颗拇指大小、浓香四溢的蜜色小丸,随手捏碎了。

    “愣着干什么手。”

    纪瑶的眼神有点发飘,怔怔地把右手伸过去,陆焕随意几下把药泥糊在她的虎口。

    “好了。”

    纪瑶表情恍惚,举着糊满药泥的右手,转向纪凌道,“我觉得吧,昨晚练剑太累了,我是不是直接练睡着了,现在正在做梦”

    纪凌同样眼神发飘,“好巧,我也觉得在做梦。传说中的极品灵药,不是这样子用的吧”

    陆焕忍耐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过来。”

    姐弟俩脚步发飘地过去,陆焕把瓶子里剩下的几颗洗髓丹全部倒出来,数了数,一人一半,全塞进两人的嘴里。

    “不喜欢外敷,内服也可以。”

    纪瑶“唔唔唔。”好浪费。

    纪凌“呜呜呜。”好好吃。

    塞了满嘴的蜜色药丸入口即化,几乎同时,纪瑶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四肢百骸升起,气海隐隐发热,如平静长河般静静流淌的体内真元开始躁动不安。

    “纪瑶,去那边打坐。”陆焕抬起下巴,指了指湖边他惯常静坐的地方。

    “你境界修为已到,只差最后一点契机便可以突破。”他叮嘱道,“把握住机会。”

    纪瑶震惊地问,“我、我要怎么做”

    “随便做什么,想练剑便练剑,想打坐便打坐。总之,做你最想做的事。”

    纪瑶提着柳枝走去湖边,对着清晨的湖泊,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回头去看纪凌。纪凌盘膝坐在草地上,已经原地入定了。

    “做我最想做的事”纪瑶重复了一遍,强撑着发沉的眼皮,喃喃问自己,“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最想做的事,肯定,必然,就是,睡觉啊。”

    她打了个呵欠,把细柳枝扔到湖里,就地躺下,头枕在手肘里,立刻陷入了梦乡。

    片刻之后,阳光升起。秘境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徐在安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从大柳树下慢腾腾地爬起来。

    温暖如仲春暖阳的秘境阳光照在脸上,他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开,只听到熟悉的呼啸风声刮起,下个瞬间,已经头下脚上的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今日六十条鱼。抓完上岸。”耳边传来催命阎王不带情绪的声音。

    徐在安挣扎着在湖面冒出脑袋。

    “六十条又是我一个人”他呸的吐出一口湖水,难以置信地指着草地上打坐的纪凌,还有岸边呼呼大睡的纪瑶。

    “那他们呢”他站在冰凉的湖水里,勃然大怒,“这里有三个人,凭什么他们两个可以修行,却只叫我一个抓鱼姓陆的,你未免也偏心太过了凭什么老子不干了”

    这几日积压的愤怒终于爆发,他愤愤的捶了一下湖面,水波剧烈动荡,起身就往岸上走。

    陆焕修长的身影站在岸边,冷眼看徐在安抹了把脸上的水,愤愤涉水上岸。

    “大道三千,并没有旁人。”陆焕缓缓开口道。

    徐在安一愣,在水边湿淋淋地站住了。

    “无论是宗门师长,师兄弟,好友,还是对手。他们偏心与否,是否打压于你,对你好与不好,都不是你的阻碍。”

    陆焕遥望着平湖,继续道,“大道艰险,道阻且长,你需要看到的,始终只是你自己。”

    徐在安如同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僵硬地站在及膝深的湖水里半晌,突然醍醐灌顶般扑通跪下,水花四溅。

    “多谢前辈”他含泪道,“还请陆前辈继续指点”

    “该说的都说了,还要指点什么”陆焕带着几分厌烦语气道,“叫你抓鱼便去抓鱼。什么时候你只惦记着抓鱼本身,旁的事都不去想了,再谈别的。”

    “是”徐在安再度扑腾进了湖水里。

    纪瑶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了。

    纪凌仍然在入定,徐在安照旧在水里扑腾,草地上横七竖八放满了今日份的新鲜杜康鱼。

    纪瑶坐在原地,懵了一会儿,试探地叫了几声陆白。陆大佬闭目打坐,完全不回应。

    她在岸边走来走去,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闲得发慌这四个字,说得是自己没错了。

    想要下湖帮徐在安抓鱼,姓徐的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说不要阻碍他求证本心。

    这顶帽子实在太大了,惹不起惹不起。

    纪瑶离湖边远远的,蹲在草地上,和满地串成烤串儿的杜康鱼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灵光闪过,想到了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她把纪凌这么多天来收进收纳袋里的杜康鱼全部倒出来,密密麻麻铺在了草地上。

    大部分已经烤制过了。少部分还是鲜鱼。

    烤鱼不能耐久,鲜鱼坏的更快。这么多鱼肉,若是硬生生放坏了,才叫人捶胸顿足。还是腌好的咸鱼干能够放久些。

    以乌辛的胃口,一天三四百斤勉强够饱,若是敞开了肚皮,一天五百斤只怕也能塞进去。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盐巴,开始忙忙碌碌地腌制咸鱼。

    这些天抓的鱼实在不少,条条膘肥体壮,以纪瑶的筑基修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同时给五六条翻身。

    一整个下午,她心无旁骛地刮鳞,去内脏,腌肉,挂起,施展风诀迅速风干。

    傍晚时分,陆焕从入定中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层层叠叠晒鱼干的壮观场面。

    纪瑶手里捏着她从不离身的玉花生坠子,原本已经塞满了的符篆玉瓶全被她倒了出来,在草地上堆成一座小山。她正提起地上的几尾咸鱼,费劲地试图塞进玉坠子里去。

    陆焕站在柳树下,默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扶额。

    “别往里面装了。”他出声阻止,“你的纳坠只是中品法器,容纳有限,再装就坏了。”

    纪瑶跪坐在草地上,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没停,依旧试图把鱼尾巴塞进去。

    “不会吧我这玉坠子是师门传下来的法器,很能装的。灵石能装一万颗,若是普通米肉能装五万斤不止。”

    陆焕伸手点了点玉坠,“你以为装进去的没有五万斤仔细数数看。”

    纪瑶一愣,“不会吧。”她喃喃自语着,当真原地坐下,仔细清点了起来。

    “一十二十”

    “三百九十四百条四百五十五百二十五”

    连续清点了小半个时辰,她总算停了下来,喘了口气,“五百二十五条,每条百斤往上,就算是百斤吧,那就是五万两千五百斤”

    纪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捏紧手心里的玉花生坠子,“够乌辛吃一百三十天。四个多月。我的天哪”

    “再加上草地上没装的那些。”

    夜风带来了隐约的鱼腥味,陆焕屏住呼吸,忍耐地打量着咸鱼满地的草地,“至少还有千斤。用纪凌的七八个收纳袋装回去,足够你家那只黑鸟吃到吐了。”

    “不会吐的,不会吐的。”纪瑶连连道,感觉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了。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感觉有点飘。

    她小心地把玉坠子挂回脖子,珍视地摸了摸,“这么多年了,米肉食物能填满玉坠子,这还是第一次,”她自言自语着,“五万斤,我的天哪,我好开心,好开心。好不真实啊”

    纪瑶笑着喃喃自语了片刻,忽然间,毫无预兆的,一滴眼泪从眼角里滑落下来。

    周围聚集的众多灵草灵植,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忽然齐声嘤嘤嘤的小声叫了起来,笨拙地挪动草根,朝纪瑶站立的地点缓慢聚拢。

    拂过湖面的细柳枝无风而动。附近的大柳树们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纪瑶站在草地中央,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久久地沉浸在极大的喜悦幸福感中,带着许多年都没有过的满足和愉悦的感觉,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平静了许久的气海长河,开始掀起细小的波浪。

    四周的灵气开始逐渐聚拢。

    一只修长的手按在她的肩头。纪瑶浑浑噩噩地按照那股力量的引导,原地盘膝坐下,摆出打坐的姿势,入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写了5000字,我我还能战晚上继续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