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实习期转瞬即逝,宋然在最后几天接受了轰炸性的笔试和实操，直考得头晕眼花。不过曲叔也说过，这些测试并不是强行要求一次性通过,可以之后再补考,只不过实习期就得相应延长。

    宋然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纪煜城轻快的声音在他办公桌前响起“我赌7门。”

    一头白发的赵钱皱着眉，不舍地看了眼手上的两块钱硬币，“那我赌4门。”

    纪煜城不满道“赵同志,你怎么能对我们的新同事这么没信心呢”

    赵钱手掌盖在硬币上，诚恳地说“你批评的对,那我还是不赌了吧。”

    纪煜城睁大圆圆的眼睛“你连两块钱都不舍得”

    “你们在干什么呢”宋然阴森森地把手搭在纪煜城肩膀上。

    纪煜城转头,笑出两个酒窝,坦率地说“我们在赌你能过几门，考得怎么样”

    最后一门是神话考证,这一门课宋然学得不错,课本内容跟故事会似的,他常常当做睡前读物,第二个月就看完了。不过他没有在书里看到黔南那次事故中,戴胜杰召唤的瘟疫之神阿波菲斯，倒是另有一个叫做疠i的，代表瘟疫和死亡。

    他准备有空去组长的图书室找一下,看有没有那个神明的信息。比起雾娘,祂的排场可大多了，宋然对此有些好奇。

    “这一门还可以,”宋然坐下来，“不过前两天考的神纹和解剖我就没什么信心了。”

    “难为你三个月学我们一学年的课，不过曲叔给你出的卷子应该不至于跟我们高中时一样难。”赵钱将自己的两块钱悄悄收起来,笑着说。

    “今天你们两组都没活儿吗”宋然看见文是非拿着保温杯走进来，更惊讶了，“白姐他们也闲着”

    赵钱说“今天是年度总结的日子，我们手上就算有工作，如果不紧急的话也会回来做一次整理的。”

    宋然下意识看了眼日历，九月二十七，怎么会在这么前不前后不后的日子做总结

    纪煜城解释道“因为非自然事故在年关将至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一个小高峰，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总结，所以从好些年前开始就统一挪到9月底了。”

    这时，金小多在门口探出头来，张望一圈，“人都回来了那十五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纪煜城举起手“公孙容和蔺飞还没回来。”

    金小多一挥手“他们的任务有点麻烦，暂时回不来。”

    宋然还在实习期，除了那次不合规的事故，他还没接受过任何任务，因此不必去参加总结会。黎许一早就被玄承子组长叫走，现在还没回来，他无所事事，翻出神纹学准备再看一会儿。

    但是没看多久，他眼角就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马尾辫在窗外的走廊里来回摇晃，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确认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你在刷运动步数吗”从旁边忽然发出来的声音把郝淼吓了一跳，她兔子一样转身后跳，紧张地左右张望，才看见宋然胳膊撑在窗沿上，跟自己挥了挥手。

    “黎许不在吧”郝淼没有轻易靠近。

    “他不在，”宋然指了一下组长办公室，“你怎么会上来”

    由于众所周知的那个原因，信息科的人从来不到二楼来，今天郝淼竟然出现在这里，简直是个奇迹。

    郝淼咬着嘴唇，“那金小多呢”

    宋然又指了一下会议室，“年度总结会议。”

    郝淼向他敷衍地点点头，正准备往会议室去，走廊末端的组长办公室门忽然开了，郝淼一下子跳起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宋然身上一扔，“快点送给金小多，紧急”

    话音刚落，她人就已经跑到楼梯口了，宋然十分无奈地转头看了眼走出来的黎许，正要说话，又听见楼梯那里传来郝淼结结巴巴的声音，“谢谢谢”

    宋然把那份文件收拾了一下，文件由白纸袋装着，红色蜡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记号，他拿着文件，去敲了敲对面会议室的门。

    “什么事”金小多有些意外，随即她的视线落在宋然手上的文件上。

    她的脸色一瞬严肃起来，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说“会议先暂停，我去找一下组长。”说完便接过文件，急匆匆地走了。

    宋然和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纪煜城招招手，“别傻站在门口，进来坐会儿呗。”

    宋然就和黎许一起进去，随便找个位子坐下，他好奇地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公孙容组，段随和赵钱的搭档洛启平也没有来，而且除了金小多之外，所有人面前都空空如也，看起来不像是在做年度总结的模样。

    纪煜城说“组里有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前辈不喜欢开会，洛大少本来就算是兼职，经常不出现的，你也就一个多礼拜前才见过他一次吧。”

    宋然想起那次见面，不禁捂住胸口，心有戚戚地说“那次见面我差点意志不坚想抱着他的腿说我可以，那可是东八区财富榜首位啊”

    坐对面的赵钱冷不丁说“你适可而止，明明是我先。”

    宋然深深地叹了口气“赵哥，给我个机会吧，我只是不想努力了。”

    纪煜城听得十分欢乐，笑嘻嘻地说“你抢不过赵哥的，赵哥的老婆本都已经存在洛大少的保险箱里了。”

    一群人正在嘻嘻哈哈地开玩笑，金小多推门进来，她的脸色比刚刚出去时好多了，“咱们接着开，结束之后，宋然和黎许跟我去组长办公室一趟。”

    宋然正要站起来先离开，金小多说“你们就别走了，反正很快就会结束。”

    金小多接下来的语速飞快，宋然旁听半晌，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一次统计，统计各组这一年出了多少次任务，每次任务分级是多少，任务结束后总考核分又是多少等等，跟每一组一一核对过后，没有疑问就彻底定档，有疑问则会上提出，会后提交证明材料，等待复核。

    行动组的人本来就少，就算算上宋然他们俩，也才五个小组，金小多效率极高，很快把剩下的两组审核完毕，询问过所有人有无异议之后，便宣布散会。

    宋然跟着她一起进入组长办公室，这次玄承子依旧坐在桌边看书，他示意三个人都坐下后，将刚刚宋然交给金小多的文件推给宋然，“你们先看看，我们再开始。”

    文件内容不多，仅仅两页，内容是公孙容关于本次任务的紧急求助。

    两人看完之后，玄承子说“公孙容的能力用来应对这次事故有些棘手，今天上午行动失利之后，她认为光凭自己和搭档蔺飞，无法迅速解决，现在事故规模正在扩大，必须抓紧时间，所以希望调研局能够再派一组人过去援助。我了解过大致情况后，认为你们比较合适。”

    宋然提出疑问“可是我还在实习。”

    “我已经问过曲德水，他的意见是你已经可以承担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了。”玄承子说。

    金小多在旁补充道“而且这次的事故仍未明确污染源的具体信息，也是因为这个，公孙容和蔺飞在行动中还受了伤。”

    宋然想起文件里写得“未知污染”，恍然道“是需要我去找出祂的真体吗”

    经过这三个月的学习，宋然已经明白，他的探测球是需要自己“触碰”到蚀的真体才能获得所有详细信息的，与对调研员的探测不同，探查蚀的真体无法完全依靠肉眼，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灵感触动。

    “尽你所能即可，这次的任务有一定危险性，你尽量不要跟黎许分开行动。”玄承子嘱咐道，“黎许，你要保护好自己的搭档，宋然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黎许点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了。”

    事情说完之后，金小多就带他们俩出去，在出发前，他们还需要领取合适的装备，收拾行李，从信息科那里借阅之前的任务信息。

    宋然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任务，整个人都有点兴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当天晚上八点坐上前往子金市的动车。

    相比之下，黎许依旧八风不动，宋然撞撞他的肩膀，问“你去过子金市吗”

    黎许摇摇头，“我从小到大一直跟在组长身边。”

    宋然好奇道“那组长算是你的养父了”

    “不，他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恩人。”黎许想了想，纠正道。

    宋然愣了愣，片刻后他忽然问“组长到底是为什么想让你做调研员”

    黎许闻言转头与他对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宋然竟然看不到他露出来的肌肤上有任何一个毛孔，他的眼珠在动车偏橙色的光芒下隐约晕着黯红色的光，整个人如同无生气的完美雕像。

    宋然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是不想说也行，我不是非得知道的。”

    黎许沉默片刻，认真地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欺骗你，等我回去问一下组长，再告诉你能不能说。”

    宋然微微睁大眼，接着微笑起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