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城收费口处,四人又接受了一次核验，他们是调研员，核验非常顺利,没一会儿就放行了,跟他们一起在关卡排队的几辆车不但要填写表格，还有可能因为理由不充分而被劝回，宋然就看见一个年轻女性似乎是过来找朋友玩，结果关卡警员直接让她原路返回。
宋然忍不住问“这是最高级别的封锁吗”
“不是,最高级别应该是从认知层面上进行彻底消灭，”洛启平说,“就像一个孤岛,独悬在人类的认知海洋之外。”
“这有可能吗”宋然有些惊讶。
“也许吧,”赵钱耸耸肩，“毕竟我们都在同一片海洋中,海外到底有没有那座岛谁也不知道。”
“接下来是二级,也就是社会层面上的封锁,名字等一切信息会从社会系统中排除,并且派遣专门人员看守,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仅有极个别人员有详细知情权，禁止一切无关人员的调查。二级封锁很少,不过在调研员内部总会有些风声的,譬如黑匣小区、疯狂山脉等等，你在地下城论坛里也能看到一些浮于表面的信息,”洛启平继续介绍，“其余等级在你今后的工作生涯中都有可能遇到，我就不介绍了,反正对于调研员来说，只有提出封锁申请这一步与你有关，至于要不要封、什么级别都不是调研员能决定的。”
“哎，我们就是工具人哇”赵钱懒洋洋地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简城这边的指挥官是谁，希望靠谱一点。”
从收费站沿路行驶十来分钟，就能看见在大片田地中聚拢在一起的小型村庄，再开一会儿，便逐渐进入城区范围。
“这里应该是城西区，简城调研局也在这里。”黎许侧头看向窗外，“怎么路上这么多人”
宋然瞥了一眼，惊了“什么鬼这时候搞游行”
只见路两边的人行道甚至非机动车道上，不少人正举着各色各样的标牌，一边挥动一边喊着口号。
“抗议政府限制出行自由”
“抗议停工抗议宵禁”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都是一样的狂热亢奋，尽管没有更多过激行为，但也严重影响了这一片的交通，有些人停下来围观拍照，有些因为车道被占，只能骑着自行车和电动车上机动车道，宋然他们的两辆越野也逐渐陷进泥沼中，卡在车流当中，动弹不得。
宋然将车窗摇下来，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赵钱也正与他做一样的动作，赵钱不但看，还与旁边同样堵着的车主聊了起来。
“师傅，这是咋回事儿啊我刚从乡下回来，怎么还搞起游行来了”赵钱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烟递给对方。
“没人通知你吗新闻也没看”那名车主烦躁地摆摆手，示意他不抽烟，“说是有什么病毒在我们这儿爆发了，所以要封城，许进不许出，然后为了避免人群聚集传染，大型的工厂、商业中心什么的都停工歇业了，要等检测试剂盒跟疫苗到位了，才可以放开。就不知道这帮人急个什么劲儿，才封半天，就开始闹，有病”
“说的是啊，而且喊着自由啥的，跟咱东八区的风格也不太合啊。”赵钱说。
“就是说么，最近有病的人真是越来越多”车主伸着脖子向前看，“诶，是不是警察来了太好了”
游行队伍很快就散开了，宋然靠在车窗上，微微皱眉，与其说是警察驱散了聚集的人群，不如说这些示威者在看到警察过来时，就很有默契地放下标语，如同分散的虫群一样从各个缝隙中离开了。
由于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警察也只是抓住一两个没来得及走的，批评教育一番。宋然从旁边路过时，看见那两个示威者神情轻松愉快，专注地盯着正在记录他们信息的警员，那模样让宋然心里有些不适。
黎许在旁边轻声说“那里面有变异者。”
“什么”
“有四五个，不过没被抓到，从岔路和草坪上跑了。”黎许说。
通讯器里传来洛启平的声音“刚刚金小多给我打电话，山城也发现了变异个例，她已经争取将这名个例收归机动局，假如研究院对此有任何发现，会随时与我们联络。”
“看来这次事故真的很难搞啊。”赵钱喃喃道。
下午一点，他们到达简城调研局。
简城不大，它的调研局规模也比较小，正常的会议室无法容纳前来援助的各地调研员等人，最后是将食堂一层清空，从外面直接采购一套最大规格的投影才解决这将近百人的参会问题。
各式各样的凳子零零散散地摆在宽阔的食堂大厅里，宋然他们按照指示牌进来时，里面稀稀拉拉坐了三分之一左右。
“我要坐最前面。你们随意。”洛启平一马当先朝前方走去。
赵钱跟在后面，跟宋然咬耳朵“他就这毛病，说是不愿意看别人的后脑勺，其实只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而已。”
既然洛启平要坐，那么剩下三人自然也随遇而安，他们一路走过，刚开始还好，食堂里的异能者们都在小声探讨或查看资料，没人注意他们，直到有一个无意间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一声“卧槽”当即响彻食堂。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宋然明显感觉到食堂中沉寂了一瞬，接着各式各样的惊叹和议论爆发，在空旷的大堂里嗡嗡回荡。
宋然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在这些议论声中想起，黎许没戴口罩。
之前在关卡位置，由于有普通民众在场，不好试验，等到了调研局，考虑到这里都是异能者了，黎许就把口罩给摘了，想看看那些普通异能者的反应。
结果直到走进食堂，都没能碰见一个，自然也就不知道耳钉效果究竟如何。
不过看现在这状况，耳钉肯定是起效了，否则那几个戴着信息科标牌的女孩子不会兴奋得满脸潮红，自以为小声地来回尖叫。
最开始骂脏话那哥们儿是个调研员，他震惊地看着黎许，伸手拽拽有些尴尬的宋然，“兄弟，他是你搭档”
“是啊。”宋然眼看赵钱和洛启平就跟不认识他们一样一溜烟跑前头去了，顶着四周灼热的目光干巴巴地应道。
“哇，你兄弟是怎么长的啊长这样还用做调研员吗”那人感叹道。
一旁他的搭档是个女孩儿，闻言一胳膊肘捅到他肋下，“人家思想觉悟高不行吗要你多嘴”
黎许微微皱眉，低声问宋然“是不是耳钉没用”
“不”宋然揉了揉眉心，“应该是有用的。”
“那他们是怎么回事”黎许满怀疑虑地扫视着周围，他目光所及之处，都会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几个男生，有些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做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们喜欢你的脸而已。”宋然冷静下来，拽着黎许往前走，“没事，大家都是有职业道德的成年人了，基本的自控能力肯定是有的，我们去前面坐。”
黎许依然困惑不解，不过他对不认识的人缺乏兴趣和关心，既然宋然说耳钉没问题，他就不再多想，坦然地顶着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坐了下来。
一旁赵钱憋着笑说“洛大少很高兴，假如他被人认出来，大概也是这个下场，现在有黎许先一步吸引注意力，他就能安全不少。”
宋然感叹道“长得太好看也是麻烦啊，我可不想黎许跟洛老板一样，太受欢迎结果连跟踪狂都有了。”
“那不至于，多看看不就好了，你看我们机动局里有人对黎许有想法吗”赵钱摆摆手，“而且大家因为工作原因，能接触到的视觉刺激多得去了，比如魔女，又比如某些带有致幻效果的训练道具，你就放心吧。”
的确，尽管身后的讨论声没怎么停过，但没人上来打扰他们，而随着人员逐渐到齐，大家纷纷跟认识的人坐在一块，又重新将讨论重心转回到这次任务上。
赵钱虽然坐在最前面，但他的白发很是显眼，人缘也好得出奇，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跟他打招呼，自然黎许和洛启平也免不了因为某个方面过于突出而被搭讪两句。
宋然头一次感觉做个小透明也没什么不好，他正准备打开手机翻一下论坛，一个人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宋然，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声音宋然很熟悉，他惊讶地抬头“秦医生”
秦浩然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能一起参与处理事故，看来我们的确很有缘份。”
宋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应和两声。他注意到秦医生的胸前没有戴着k的标牌，不禁有些奇怪。秦浩然留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我这次不是以k的身份过来的，只是作为一个研究者来协助研发能抑制或者解决这次事故的药物。”
宋然愣了愣，从这句话来看秦医生似乎对这次事故有着更多了解，他正想打听两句，秦浩然却将注意力转到黎许身上，他“嗯”了一声，有些惊讶“他的隔绝神纹是耳钉吗”
“竟然有人能够将神纹压缩在这么小的东西里还能保证效果，真是了不起，只不过这一对耳钉成本太高，也只有苏玉衡会批。”秦浩然很快对此失去了兴趣，“嗯，那是赵钱，洛启平也来了真是难得。”
“您对我的同事都很熟悉吗”宋然忍不住问道。
“你别误会，只是机动局本身存在感比较强罢了。”秦浩然幽默地说道，“而且里面的成员都十分优秀，在学校里就很有名，你可以去地下城论坛看看，江湖上到处都有他们的传说。”
“哦，原来是这样。”宋然点点头，忽然又问“那医生，您是不是对这次事故知道点什么”
秦浩然扬扬眉毛，“怎么，你们不知道”
宋然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那张任务简报。
“嗯，既然他们没有提前说明，那必然是有所考虑，我就不多事了，”秦浩然沉吟片刻，微笑起来，“宋然，你们也许心怀疑虑，但整个调研局系统就好比一台由无数齿轮组成的机器，越向上齿轮就越大，转动得也就越迟缓，所以下任何决策对上面的某些人来说都是一件慎之又慎的事。”
宋然不自觉地皱起眉，秦浩然的话似有深意，他一时体会不出，只觉得对方对调研局似乎有所不满。
“啊，这次的指挥官来了，哦，竟然是他”秦浩然忽然说道。
宋然转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大步走到投影屏前，他敲敲桌子，下面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接着一阵惊喜的低呼声响起。
“是傅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黎许艳惊四座，呱唧呱唧